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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29)

等我坐在桌前吃晚飯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我手腳無力,只用用眼睛瞪著某個端著飯碗一臉饜足的男人,磨牙磨牙再磨牙。

「來,張嘴!」

他舀了一口米飯遞到我的嘴邊,我張嘴咽下,他又夾了一筷子青菜給我。

「我要吃肉。」我抗議的說道,我晚上做了三菜一湯,一個紅燒魚,一個山藥燉排骨,一個清炒竹筍和丸子湯,可他這麼半天一塊肉都沒給我吃,連排骨里都是撿著山藥給我,這是拿我當兔子么。

「晚飯不能吃太油膩,明天我再給你做。」他說著又夾了一塊山藥塞進我嘴裡。

我胡亂的嚼了幾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這吃的是早飯好么。」

他看了眼時間,略尷尬的點點頭,「早餐更要清淡。」

「我就要吃肉。」我說著乾脆自己動手去抓排骨,誰知被他給截下來了,還一本正經的道:「怎麼這麼不聽話,你不是剛吃了肉,還不滿足。」

「我什麼時候吃肉了,你一直喂我青菜了。」我繼續抗議,可是當我看到他那壞壞的笑容和邪氣的瞟向某處的眼神時,咳咳,「上官逸,咳咳咳。」嗆得我差點把剛吃進去的東西給吐了。

「你,你你,不要臉。」我指著他哆哆嗦嗦的你了半天,氣的實在找不出一個詞語可以形容他了。

「乖,不氣不氣,不就是吃肉嗎?以後天天給你吃,保證喂得你飽飽的。」

天啊!哪個神仙行行好,來道雷劈死我吧。

進入盛夏,上官逸他們忙著準備什麼大比武,作為兵王部隊,好處就是榮譽比較多,壞處就是人人都拿你當標桿,當靶子,時時刻刻憋著勁要超越你。

每天看著他早出晚歸的,人都瘦了一圈。

我在網上找了些葯膳的做法,打算給補補。

家屬院不遠處有一個小市場,我買了排骨和牛肉,又買了山藥枸杞什麼的,心滿意足的往回走,想著今晚上官逸吃飯的樣子,心裡甜滋滋的。

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和愛的人在一起,每天給他洗洗衣服做做飯,就覺得無比的美好。

走著走著,只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我來不及回頭,本能的往一旁跑開。手裡的菜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

「吱!」的一聲,隨著一道刺耳的急剎車,一個女人從軍綠色的勇士車裡走下來。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她故作思索的樣子,「我想不起來你叫什麼了,反正你就是那個在夜色港灣做陪酒女的是吧,真是對不起了,我沒看見前面有人。」

是胡靜,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套裝,短髮打理的很有型。一雙丹鳳眼睨著我,嘴上說著道歉的話,可樣子完全就是不屑。

「對,我是。」我沒有反比她的話,我本來就是,何必跟她爭執,至於她說的沒看見人,我就當她表面意思理解算了。

我彎腰去撿地上滾落的食材,卻聽到她不屑的冷哼,「掉在地上的東西還撿,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窮酸相。」

我身體一怔,把所有的東西都撿起來裝好,這才抬起頭,對上胡靜,「胡小姐,虧你還是個軍人,浪費糧食可恥,我勸你好好回去溫習一下,這道理,連幼兒園的孩子都知道。」我上前一步。

「我是窮,但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丟臉的,我做陪酒怎麼了?我靠自己的能力賺錢我沒偷沒搶沒礙著你的事。」

「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拿下賤當自豪,真不知道上官逸怎麼就把你帶回來了,難道你chuang上功夫驚人?」她說著笑了起來。

我唇角微勾,冷哼一聲:「那麼胡小姐覺得自己多高貴呢?高貴到可以大街上公然討論房中的事情?

哈,我反正不介意,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幾招,免得下次想出崴腳的撇腳理由去博男人可憐,樹林里夜黑風高的,脫了衣服再被樹枝刮傷了你高貴的皮膚,姿勢很重要。」

遲娜和瀟瀟的教訓告訴我,對付敵人絕對不能手軟,你的忍讓會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軟弱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我如今的身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你還真夠不要臉的,你居然偷聽我和上官說話。」

被我揭了老底的胡靜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的指著我。

「別怒啊,我這人就愛說實話,對了,看你年紀比我大吧,你可千萬別生氣,書上說,生氣長皺紋,女人嘛,如果沒有什麼本事就只剩下臉蛋了,要是臉蛋再沒了,那可沒男人要了。」我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都好久沒化妝了。」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這跟上官逸這麼久,別的沒學會,毒舌的功夫倒是日益見長。

我這一番連消帶打的諷刺下來,胡靜那張畫著精緻妝容的小臉早已經變了顏色,看著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我想,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我現在早就死了幾百個來回了。

「你個不要臉的賤貨,你說誰呢,你以為上官逸是真的喜歡你,你以為他會真的娶你嗎?別做夢了你,他也就是一時興緻,玩玩罷了,你別得意,他將來可是要娶我的。」

「可他就算是玩,也不願意玩你啊。」我語調上揚,不屑的冷笑道:「我從來沒想過要嫁進上官家,你要是有本事的話,你隨意。」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胡小姐,你罵人的話能不能換一句,你說的不膩,我聽得都膩了,你這張口閉口的就是不要臉,賤貨,難不成你對這兩句深有,體,會?」

我故意把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她那麼聰明的人應該也能聽明白。

果然,她怒了,揚起手就要來打我。

我心想,完了,我這玩過頭了,其實我是沒想到她一個軍人敢真的動手打我。

「住手!」就在她的巴掌要落下來的時候,一聲冷和制止了她的動作。

我扭頭一看,上官逸跑了過來,攬過我的肩膀,「沒事吧。」臉上掛著擔憂。

我搖搖頭,「沒事。」

「上官,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好女人啊,她都不知道要臉,說話沒遮沒掩的,居然還敢公然罵我。」

惡人先告狀,說的就是她了。不要臉,也不知道是誰不要臉,公然在這裡當小三還這麼理直氣壯,樹林里勾引男人不知羞。

我哼哼著,對於她的指控十分不屑。

「我沒聽見君悅罵你,倒是看到你動手打人了。」上官逸確定我沒事,伸手接過我手裡有些破損的購物袋,涼涼的沖胡靜說道。

「上官逸,你怎麼還護著她,你知不知道她會害了你的。」

「她是我的女人,我當然要護著。」上官逸看了我一眼,「就算她害了我,我也願意。」

「我才不會害你的。」我用手指點了下他的側腰,低聲說。

「我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害我,你都不會。」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走吧,今天給我做什麼好吃的?」

「排骨枸杞湯,牛肉燉山藥。」

「真賢惠。」

「上官逸,你會後悔的,你怎麼可以為了這個賤人這麼對我?!」胡靜伸手攔住我們的去路,指著我的鼻子憤恨的說。

「胡靜,我再警告你一次,我跟你沒任何關係,還有,你嘴巴最好放尊重點,我說過,她是我的女人,我跟她同尊同辱。你今天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一個軍人的道德形象,我念在你是休假,又是一個女人,給你一次機會,再有下次,我會以侮辱軍嫂的名義,關你禁閉。」

說完直接推開她,摟著我往軍屬小院走去。

女人的心思作祟,我突然回頭看她,只見那跳腳的樣子實在滑稽。但並沒有產生任何同情,反而神補刀,「胡小姐,那晚在樹林里,我不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哈哈哈,說完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挨打怎麼不知道躲?白痴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不是沒被打著嗎。」我嬌嗔的吐了吐舌頭,知道他說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遲娜揚起巴掌不由分說的就打我,我的臉腫的像個豬頭。

想到當時的畫面,我下意識的往他的懷裡又貼了貼,「上官逸,沒想到,我們會有今天。」

「傻丫頭,我們不止有今天,我們還會有很多的明天。」

「對了,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他說著眼中劃過一抹歉意,「臨時接到通知,我明天要去外地,今晚就早回來了。」

我焦急的抓著他的衣襟問,「去外地?你又要出任務嗎?危不危險?」

「呵!君悅,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你這樣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錢。」

我這才發現我有些過激了。尷尬的笑笑,鬆了手。

他反手一握,抓著我的手,放在他的唇邊親吻了一下,「我知道你關心我,別擔心,我就是去S市出差,一個星期就回來了。」

「真的?」聞言我懸著的一顆心稍稍的放下了。

「真的。」他鄭重的點點頭,保證一般的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胸口位置,不正經的說道:「怎麼辦,還沒走呢我就開始想你了。」

我害羞的瞪了他一眼,「滾!」

「好,聽你的,咱們滾。」

「啊?」

「快點走啊,趕緊回家滾床單去,一個星期呢,我得餵飽你……」

「上官逸!」
第二天,上官逸出發的時候,我還癱軟在床上,渾身就像是被汽車碾壓了一般,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心裡暗罵著「禽獸」,抱怨的看著他饜足的離開。

這傢伙,怎麼就像是精力多的永遠也用不完一樣,折騰了一夜,直到凌晨兩點了,才在我又哭又求的凄慘下,勉強結束。

結果我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又被他拉起來蹂躪了一番,直到要出發的前一刻才算滿足的結束。

完了還不忘神補刀:「按一天一次,正好是七次,我先都給你儲備了,免的我不在的時候你餓了飢不擇食。」

「上官逸,你混蛋。」我抓起枕頭使出渾身的力氣對著他的面門就砸了過去。

可惜,由於我現在的力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枕頭別說是碰到上官逸了,連床都沒出去,直接落在了床尾。

「乖,等我回來。」他輕笑著撿起枕頭,塞進我的懷裡,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自己照顧好自己,遇到什麼事不要硬碰硬,等我回來。車鑰匙我放在茶几上了,還有一張金卡,密碼是你的生日,如果實在無聊,就回龍庭,我回來了去接你。」

「知道了。」我點點頭,知道他是為我擔心,就沒有嗆他。而且,我也確實捨不得他走,以前沒覺得有什麼,和桑坤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最長幾個月都沒見面,可是現在……

也許是環境和心境都不同了,也讓我對他產生了重重的依戀。

難得的乖順,讓他有些愛不釋手,低頭在我的唇上啄了啄,「你再這樣,我怕我走不出這扇門了。」

「快去吧。」我不舍的推了推他。

「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不忙的時候一定會接。」他一邊走一邊對我交代著,我沖他拜了拜手,「啰嗦。」

上官逸走的當天下午,我接到了一個律師的電話。說是有一份遺產要交給我。

我狐疑著開車去了約定的咖啡廳,律師是一個中年男子,還帶著一個助理,見到我很客氣。

他遞給我一份文件,簡明扼要的介紹了遺囑的內容和有關財產。

我翻看著,原來是桑坤留給我的。

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情緒。我沒想到他明知道我欺騙他背叛他,居然還會這麼為我著想,留了這麼一大筆財產給我。

「於小姐,這些財產都是正當來路,你可以放心接收。」

「呵!」我不置可否的笑笑,桑坤連這個都想到了。

「於小姐,桑先生說,歲月太長,誰也不能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麼,他說,這些東西起碼能再最壞的情況下保障你的生活。而且,說不定有一天可以幫你的忙。」

我明白桑坤的意思,他是怕上官逸萬一迫於什麼理由辜負我,我還不至於一無所有。他都已經做到這樣了,況且人都沒了,我還能說不收嗎。

我簽了字,收好屬於我的文件,告別了律師。

出了咖啡廳,我仰望天空,很難想像,一夕之間,我竟然成了一個腰纏萬貫的富婆。

有公司有存款,還有那棟異域風情的房子。當然,這些東西都有專人打理,不需要我浪費絲毫精力,我只需要坐著收錢就好了。

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那棟白色的異域風情的房子。

驅車直奔邊境線開去。

和從前不一樣,我加上這才也才第三次踏足這裡。和前兩次不同,這一次是我以主人的身份,帶著一種懷念故人的心情和視察自己的產業來的。

「悅姐。」

一踏進院子,阿城就迎面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許久不見的欣喜。

「阿城,你一直在這裡?!」自從那次事故後,阿城就以回家養傷再沒出現。

「嗯,坤哥說,要我好好打理這個房子,說不定有一天你會用到。」他頓了頓,「坤哥還說,以後,讓我跟著你。」

「阿城。」我嘆了口氣,「你跟桑坤之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你,回家吧,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可以做點生意或者干點別的都行,足夠你以後生活的。」

「悅姐,我沒有家了,這麼多年,跟著坤哥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聽他的吩咐辦事就是我生活的全部,現在,他既然給我下了最後的命令,我肯定不能讓他失望的。」

阿城說的極其誠懇,我想了想,「好吧,那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反正我也不介意供養著一張嘴,阿城曾經也在危險中捨身救過我,再說,他也沒有家,這裡我又不會來住,空著也是空著。

但我不會讓他跟著我,畢竟是桑坤的部下,一來我跟上官逸在一起,他跟著我也不合適。二來,他對桑坤那麼忠,萬一哪天想不開或者是受了誰的蠱惑,對上官逸不利怎麼辦。

我心裡對他們這幫人始終是有抵觸的。

我又去了曾經的那間卧室,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也文藝了一把,體驗一下物是人非的感覺。

快近黃昏的時候,我開車往回走,上官逸不在,我也不想回營地,索性直接往龍庭開去。

「吱!」

前面一輛越野車突然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心道不好,這車直直的沖了過來,根本就是故意的。

果然,車門開了,下來一個女人。

我定睛一看,是遲娜!

「你還敢出現。」我下了車,這女人從遲銳出事就沒再見過她,桑坤被捕的時候,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我為什麼不敢?」她反問道。

「你做了那麼多惡毒的事情,不怕被抓嗎?」

「你有證據嗎?那些都是我哥做的,跟我什麼關係,我充其量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妹妹。」遲娜有恃無恐繼續說道:「何況,現在的我,在這片土地上,應該還沒人敢抓我。」

「你什麼意思?」遲銳和桑坤都伏法了,她又是孤兒,已經沒了依靠,但她這話里明明就透露著還有更大的靠山。

「意思就是,我現在殺了你,沒人會知道。」她突然轉身上車,發動車子猛地朝我撞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近在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我後退一步就地一滾,險險的躲過了一劫。

可還沒等我緩口氣,她那邊又掉頭朝我衝過來。

「於君悅,我今天撞死你,你害死了我哥,害死了我最愛的男人,憑什麼你還能逍遙。」透過車窗,她怨毒的聲音十分刺耳。

這是什麼邏輯,什麼叫我害的,明明是他們害人害己。

我無暇跟她逞口舌之爭,直接跳進了路邊的溝里,順著排水溝就跑。

遲娜也許是紅了眼,根本就沒看我車下的路況,一腳油門,連人帶車直接翻了進去,擋風玻璃還撞到了旁邊的大樹上。

我回頭一看,見遲娜滿臉是血的從車子里爬了出來,暈倒在一旁。

多行不義必自斃,說的就是她了吧。

我想了想,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撥打了120。

從醫院回到龍庭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吳阿姨見我回來喜出望外,知道我還沒吃飯,忙進了廚房給我做了碗粥好幾個小菜。

我卻只喝兩口粥就吃不下了。想著醫生說,遲娜的臉毀了,心裡除了覺得解氣,還有一點淡淡的惆悵,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我想,她讓我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現在她失去了女人最珍貴的容貌,算是報應吧,心裡不禁暢快了許多。

「緊急插播,S市今天晚上八點四十分遭受到地震襲擊,震級達7.8級,是百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地震災害。受害面積達十多個城鎮,目前傷亡不詳。國家從鄰近地區緊急調遣武警官兵和解放軍實施救援……」

「地震!S市!」上官逸不就是去的S市出差嗎。

剛才回來的時候就見吳阿姨還在看電視,因為急著給我做飯,所以一直沒關。

我看著電視屏幕上,那因為地震而倒塌的房屋,瞬間覺得有頭到腳被澆了一盆冷水。

「上官逸!」我呢喃著,拿起電話撥打他的手機,心裡祈禱著他千萬不要有事。

「對不起,線路故障……」

聽筒里傳來機械的女音,我發瘋了一樣一遍又一遍的撥過去,但每次不是機械的女音就是直接斷線的聲音。

我慌了,上官逸會不會有事,報道上顯示,他去的地方是震源中心。

「吳阿姨,把家裡藥箱給我拿來。」我說著匆匆上樓,在衣櫃里隨便拿了幾件換洗衣服,當然包括他的,拎著就往外跑。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啊,著大半夜的。」

「去S市。」我從她手裡接過藥箱,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跑。不等她追出來,已經發動車子急速離開。

「上官逸,你等我,你千萬不能有事。」一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裡默默的祈禱。\

我因為擔心上官逸,車速一直很快,到達S市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

餘震還在繼續,進城的道路全部封鎖了,好多山體滑坡,阻斷了去路。好多四面八方來的志願者也都被堵在這裡,不能前行,周圍還有一些老百姓,看樣子是被救下來等待安置的。

我不得不下車了,踩著滾落的山石就往城裡的方向走。

「這位姑娘,你不能過去。」
還沒走兩步遠,就被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解放軍戰士給拽了回來,「前面太危險了。」

「我知道。」我看著他滿身滿臉的灰塵和泥濘,又看了眼前面在做道路搶通的那些戰士,一股親切感湧上心頭。

「我老公也是軍人,我得進去找他。」這一刻,我脫口而出『老公』,就是那麼自然,雖然自己也微微有些詫異,但卻被自己這兩個字熨燙的心裡一暖。

「原來是嫂子。」戰士憨笑道:「那我更不能讓你就這麼進去了,咱們當兵的找個媳婦可不容易。」說著叫了一個戰友過來,讓他把我先安頓在安全位置。

「嫂子,等道路搶通了,我們帶你一起過去。」轉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沒有辦法,只能和那些群眾坐在一起等著。

這種心情,就像是整個人被放在火盤上煎熬著,上不去下不來。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餘震頻繁,直到天快黑了,天空開始下起了雨,我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的在原地來回打轉,眼睛始終盯著那些被戰士們清走的山石。

這些山石,就像是王母娘娘當年隨便一划的發簪,把我和上官逸劃開了兩個世界,阻斷了我們的相聚。

「通了通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我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沖了過去。

「危險!」

轟隆隆!

一聲炸雷,山體出現了泥石流,順著滑坡的山體傾瀉而下。待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泥石朝自己席捲而來。

「嫂子!」耳聽那個戰士大聲的沖我呼喊,便朝我撲了過來。

「別過來。」我知道他要救我,但我確定他如果救了我,那麼他就必死無疑。我也想活,我還沒見到上官逸,但我不能讓別人為我而死,不能讓戰士的命換我的命,他們應該去救老百姓。

「鏗!」眼前一道人影疾馳而過,泥石落地的瞬間,我感覺腰上一緊,我的身體以飛一樣的姿態沖了出去。

「嗯!」胸腔里傳來一陣悶疼,像是高空急速墜落被震裂了五臟一樣。

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恢復了知覺,感覺嗓子有了聲音。我這才發現自己趴在地上,身上壓了一個人的重量。

扭頭看去,除了一截滿是泥濘的迷彩,什麼也看不到。

「謝謝。」我以為是那個戰士救了我。

身上的人沒有反應,我一驚,難道是……

「戰士,戰士。」我一邊扭動著身體,一邊嘶啞的聲音呼喚著。

還是沒有反應,我急了,雙手杵著地上就要往起爬,「別動。」黯啞的聲音低低的自身上傳來。

這個聲音,好像是?

上官逸!

我又驚又喜的猛地弓起身子,直接翻了個身,身上的人因為我的動作側跌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你謀殺親夫啊。」

「你怎麼了?受傷了?」我這才發現他的不對勁,剛要去扶他,身邊就涌過來一群戰士。

「嫂子。」

「首長。」

七手八腳的把我們兩個都扶了起來,那個戰士在我身上掃了一圈,見我沒受傷這才放心的對著上官逸敬了個軍禮,「謝謝首長救了我們嫂子。」

上官逸挑眉,看向我又看向那個戰士,那戰士急忙開口解釋:「這位軍嫂是來找她老公的,都在這等一天了,要不是我攔著,先前就要往裡沖……」

那戰士還沒說完,上官逸突然抓著我的肩膀往前一帶,我就撞進了他的懷裡。

「誰准你來的,嗯?不是告訴你在家乖乖等我回去嗎,你知不知道這多危險,還敢往裡沖,你不要命了。」

惱怒的話在我耳邊響起,但我卻一點也不害怕,他顫抖的胸腔,出賣了他的心。

「我來找我老公,不需要誰的准許。」我低低的說,雖然聲音近乎低喃,但他還是清楚的聽到了。

下一秒,我的下巴被他霸道的抬起,重重的在我的唇上親了一下,雖然很短的停留,但我能感受到他深切的愛意。

我臉頓時紅了起來,心道這傢伙也不分場合,這麼多人看著呢,正要出言指責兩句,卻聽他對那個戰士說道:「辛苦了,這是我媳婦。」然後又低頭對我訓斥道:「這裡是災區,不是你胡鬧的地方,不聽戰士的勸阻一意孤行,如果出了什麼事,你擔待得起嗎?」

我低著頭不說話,知道他的意思。這些官兵都是來搶險救災的,沖在第一線已經是面對生命危險了,但保護人民財產和生命安全是他們的責任,可我,我這因為自己的私慾。

「首長,嫂子這也是為了見你,你就別罵她了,我們這不都沒事嗎。」戰士不好意思的趕緊替我解圍。

上官逸卻不依不饒,「這只是幸運,我們不能把你們的性命堵在這兩個字上,更不會忽略掉那個萬一。」

「桑林,把她帶回安置點。」

他一聲喝令,但見桑林從後面走了過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偌大的箱子。

我這才知道,這次來S市,他還帶了人,而我更注意到,在桑林剛才站的那個位置,一個同樣迷彩的女人。

「我不去安置點,我可以留下來幫忙。」本來我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打算乖乖聽話的。但是當我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頓時心裡湧起一陣委屈和不知名的嫉妒。

他不止帶了桑林,原來還帶了胡靜,而且,看樣子他們一直在一起。憑什麼我就要去安置點,是怕我礙事嗎……

「你能幫什麼忙,趕緊離開,我們還有好多工作要做。」上官逸不悅的喝道。

女人吃起醋來最可怕,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如同現在的我,早已經失去了理智,之前所有的道理在這一刻統統被妒火取代。

「我怎麼不能幫忙,我可以照顧這些群眾,你這麼急著趕我走,是怕我壞你的好事是不是。」這時候,所有的官並已經又投入到道路搶修的工作中去,只有我,上官逸,和桑林,還有站在不遠處的胡靜四個人還留在原地。

「你說什麼?」上官逸眯起眼睛看著我。

「那她呢?她也是女人,憑什麼她可以留在這幫忙,我不可以。」我指著他的身後,想到我擔驚受怕的,他竟然跟這個女人形影不離的在一起,心裡就委屈。

胡靜得意的目光越過上官逸直直對上我,臉上示威一般的笑著,用口型對我說道:「賤貨。」

上官逸眉頭蹙了蹙,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壓低著聲音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回頭我再跟你解釋,我現在要去工作,讓桑林先送你去安置點,晚些我去找你。」語氣依然強硬,但卻帶著誘哄。

我看著他略帶疲倦的臉,心裡很不是滋味,又看了看那邊剛剛涌落的泥石流,還有周圍破敗的環境,奮力搬石頭的戰士,失去家園又驚又怕的群眾。

瞬間清醒過來,我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跟他耍脾氣。

咬了咬唇,「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去照顧那些群眾,我車裡帶了些葯,多少能幫上些忙。」

「可是……」

「我知道這危險,但我不僅是一個女人,我還是軍嫂,這種時候我應該和群眾站在一起面對,而不是自己搞特殊找安全。」

我頓了頓,又道:「至於你,等救災結束了,我們再好好算賬。」說著刻意露出一個自認為兇狠的目光。

上官逸唇角幾不可見的揚了揚,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吹了口氣,曖昧的說道:「我等著。」

然後帶著桑林和胡靜風一般的離開了。

可以說我跟上官逸的見面很順利,我沒想到我剛到災區就看見了他,但是,這一面之後,我失去了他的消息,四五天過去了,沒有絲毫的音訊。

我一面在心裡擔心著他,一面跟著志願者的隊伍輾轉在個個安置點。

震中災情嚴重,連餘震都達到了六七級。

群眾受傷的不少,嚴重的都被軍機空運到較勁的城市醫院接受治療,輕微的就地醫療隊處理。

好在藥品和食物供應的都很及時,沒有任何短缺現象。

但是連天的暴雨給救災帶來了很大的困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被解救的群眾有不少感染了風寒,發燒嘔吐咳嗽,我們心知肚明,這種情況下感染的風寒不是普通的感冒那麼簡單。許多人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家人,再承受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痛苦的同時,還要承受病痛的折磨。

在各個安置點,我最期盼見到的就是穿著迷彩的軍人,因為我希望可以打聽到一點有關上官逸的消息。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傍晚,一個戰士引導著救濟車過來送東西,我借口大廳各處災情的情況,才從他的口中得到了一點消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地震導致C縣出現雪崩,掩埋了整個村莊,趕往那裡的救援隊都被困了。」

戰士一邊往下搬東西一邊對我說著,「現在直升機都上不去,恐怕又有死傷了,可憐了一個村莊的老百姓。」

C縣是川藏疆的交匯處,地理位置和氣候環境十分複雜,也是這次受災嚴重的地區之一。那裡綿山起伏,常年積雪,如果在平時是一個不錯的旅遊聖地,但是經常出現雪崩。這次地震,無疑又引發了冰雪的怒吼。

「那現在怎麼辦?」我一邊忙幫搬東西一邊問。

「聽說軍區特種大隊上去了,還是上官上校親自帶隊,不知道怎麼樣了。」
轟!

上官上校,上官逸去C縣了。

我又驚又喜又悲,各種情緒複雜的交織在一起,喜的是終於得到了他的消息,悲的是那裡的危險比這裡嚴重百倍。

「同志,你這車去C縣嗎?」我突然抓著他的手問。

「我一會要去下一個安置點送東西,然後載醫療隊過去。」

「那你能不能帶上我?」

我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似的,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腕。

「你要去C縣?不行不行,太危險了。」戰士搖著頭拒絕。

「求求你了,你就帶我一段吧,你要是不帶我我就自己走去,那不是更危險,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是去幫忙救人的,像你說的,那邊那麼危險,一定有人受傷,除了醫生,總還需要有人照顧傷患吧。」

戰士聽我說的有道理,但還是拒絕,「不行不行,太危險了。」

「我求你了,你就讓我去吧……」

終於在我一頓軟磨硬泡之下,戰士無奈的答應帶著我上路,但條件是我必須服從他們的安排,一旦有危險必須馬上撤離,不能擅自行動。

我如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答應的滿滿的。

一路上並不是太順利,S市和C縣並不很遠,如果在平時,開車也就是四五個小時,但是我們卻是走了將近一天一夜。中途遇到幾次餘震,還遇到一些被困群眾,C縣那邊固然是情況緊急,但眼前的群眾生命也必須要救。

於是那個戰士,大家都叫他班長,當機立斷先轉移被困群眾。等把群眾送到了安置點,再上路已經是第二天了,好不容易才趕在太陽落山前到達了C縣。

一進入C縣境內,一股寒冷立刻侵襲了我們。這裡的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糟糕。現在是盛夏,但C縣的溫度卻冷的可怕。許是之前下雨的原因,又遇雪崩導致冷氣突襲地面都接了一層冰。

幸好班長早有準備,給我們每人都拿了一件大衣。

穿著大衣,暖了身體,卻冷了心。這環境這麼惡略,不知道上官逸怎麼樣了。

越靠近受災地點,越冷,甚至天空飄起了雪。多日以來,天空始終是陰沉沉的,烏壓壓的雲層壓得人心裡越發沉重。

「是醫療隊到了嗎?快,剛從雪裡挖出來的幾個人,還有生命跡象。」

我們的車剛到營救點,還沒停穩,就有穿著迷彩的戰士沖了上來,二話不說直接跳上了車,連背帶抗的拿了醫療隊的器械就走。

醫療隊的醫生們也知道情況緊急,被困雪崩下還能存活,實在是不容易,急忙都跳下車,一路小跑的緊跟戰士的身後。

我看著這情況,尋找上官逸的心思就先壓了下來,他在前線拚死救下的人,我要照顧好。

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比較簡陋,沒有醫院那樣好的條件,但醫療設備能用的能運的也都運過來了。

幾個醫生護士忙碌的搶救那幾個群眾,我在一邊幫忙打下手。本來地震下雨就已經夠糟心的了,現在這裡又下雪,外面可以說是天寒地凍了,帳篷裡面也好不到哪去。沒有供暖設施,防風帳篷擋住了寒風,但抵不了寒冷啊。幾個病人雖然被搶救過來了,但是這樣的溫度,恐怕十分不利,又不能馬上運走,醫生們都急得團團轉。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地龍。

急忙叫了那個運送的班長,問他能不能找到煤,就算是蜂窩煤或者是木炭什麼的都行。

他想了想,有是有,從遠處運可來不及了,近處……\

我忽然靈光一閃,「去找鐵盆之類的東西,最好是能找到鐵制的架子什麼的,這裡四面環山,弄點木柴不是問題,咱們先用木柴放入鐵制的東西里焚燒取暖,然後再去附近城鎮找找看有沒有木炭之類的,飯店店應該都有,雖然地震導致房屋坍塌,但這些東西大多堆放在室外,說不定能找到一些。」

班長聽我一說,一拍大腿,我們倆一起去倒塌的房屋找,很幸運,找到了好幾個鐵制的方形的東西,還挺大,雖然不知道是幹嘛的,但能用就好。我就暫且叫他是鐵盒子吧。

又找了些木柴,在每個醫療帳篷里都放了一個鐵盒子,在裡面點了火。

鐵這東西會發熱,很快帳篷里的溫度就升上來了。

我跟班長顧不得喘氣,又跑去找附近的城鎮找煤炭。

這一片都糟了災,人員全部撤離。所見之處都是倒塌的房屋和破敗的景象。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哭。

「以後,這裡會重建的,到時候只會比以前更好。」班長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不對,解釋道。

我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心裡卻並沒有好過。房子沒了可以重建,但是親人呢,那些葬身在這場災難中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跟班長終於在一出半塌陷的房屋後面,找到了一些木炭。有些還是用袋子裝好的,看樣子是剛買來還沒用。

雖然很多都碎了,但不妨礙用。

因為這邊不能開車,我跟班長就地找了塊大模板,把木炭放上去,一前一後抬著往回走。

我這體力還真的不行,從這裡到營救點其實也就四五里的路,我累的不知道歇了幾回。那班長也挺照顧我的,讓我走前面,還把大部分木炭儘可能往後移,基本上我就當了個搭把手的作用。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終於抬著木炭回到了營救點。

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總算可以喘口氣了。這些木炭應該可以堅持到救援或者是傷患轉移。

呼呼,就在我低著頭,大口的喘著粗氣的時候,一雙軍靴出現在我的眼前,踩在我面前的雪地上。

我眼睛一熱,很沒出息的就哭了起來。多日來壓在心底的思念,瞬間涌了上來。

我雖然沒有抬頭,但我本能的就知道,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上官逸!

「既然來了,都不敢抬頭看我嗎?」他涼涼的帶著關切的話語,在我頭上響起。

我手背一抹,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仰起頭,展開一個傻笑。真的是傻笑。

他扯了扯唇角,蹲下身,雙手抓著我的肩膀,凌厲的雙眼在我臉上,身上認真的看著,好像在研究一個東西似的。

我同樣也看著他,多日不見,他似乎瘦了很多,眼底泛青,英俊的臉上滿是胡茬,眼底有不少的血絲。

「你現在的樣子很醜。」忍不住心疼,但也知道現在這種時候不適合說那些話,強忍著沒讓自己剛收回去的淚水再哭出來。

「你也一樣,這麼另類的煙熏妝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很是嫌棄的伸出手,在我的臉上蹭著。

什麼煙熏妝,我狐疑的看著他並不溫柔但手下卻很輕的動作,伸手在兜里掏出手機,這東西自從到了災區就只有一個用途了,當鏡子。

光滑的屏幕反射出我的臉,這一看,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大概是弄木炭的時候,把臉弄髒了,剛才一哭,現在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整個成了大花臉。

「還有臉笑。」上官逸怒斥著,「誰讓你來這的,知不知道這裡多危險,餘震沒停,還可能隨時會發生雪崩……」

我依然笑著,猛地傾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他一愣,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彷彿要把我吞噬一般。

感覺到他的唇動了一下,我知道他是要反擊了,急忙退了回去。我可不想在這裡讓人看笑話。

他有些訕訕的,唇角動了動,一副失望委屈的樣子。

我憋著笑,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十分認真的輕聲說道:「因為你在這。」因為不管是地震也好,雪崩也好,我於君悅都打算跟你共同面對所有的危險。

黑壓壓的天空,依然飄著雪,雪花落在他的頭上,睫毛上,瞬間化成了水滴。他怔怔的看著我,久久沒有回答。

我們倆就樣一個坐在地上,一個蹲在地上,互相看著彼此,彷彿下一秒就是一輩子。

「咳。」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我轉頭一看,是胡靜。

她同樣是一身迷彩,雖然也褶皺不堪,臉上略帶疲憊,但很乾凈,頭髮也打理的一絲不亂。看得出,雖然在這種非常時期,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儀容儀錶。

「吃飯了。」她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扭頭就走了。

我低聲輕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多想。」上官逸在我耳邊說道,伸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本來沒想什麼,但是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多想了。」我甩開他的手,拍掉身上的雪。其實我也不全是裝的,雖然明白上官逸對我的感情,但是他身邊天天跟著一個對他有情的女人,就好比我的肉掛在房樑上,下面蹲著一隻狼虎視眈眈的,我能不膈應嗎。

「君悅,她是我的通訊秘書,這次跟我來出差,遇到地震,我又沒時間安置她,所以才……」
「我明白,她是軍人嘛。」我酸溜溜的回道,心裡挺不是滋味的,雖然我看胡靜哪裡都不順眼,也覺得她是仗著家裡才能接近上官逸,但有一點我不可否認,她自己若沒能耐,特種部隊也不是靠關係就進的來的。

說到底我還是嫉妒她能隨時跟在他身邊,能在工作上幫忙。而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會。

「君悅。」上官逸上前抱住我,語氣中有些無奈和不舍。

我聽著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心裡一酸,算了,他一定很累了,總不能讓他在這種時候還要分心來哄我。

「我給你攢著,等回家一起算。」

「好,不過,今晚可以先算算你的賬。」他認真的說道,不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拉著我去吃飯的帳篷了。

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桑林,嘉樂,還有一些熟悉的戰士,有的身上還有傷。當然,還有胡靜。

他看到我們牽手進來,十分不悅的輕哼著,端著一點飯菜就出去了。我也沒在意。

因為現在情況特殊,也就沒了軍營里的那種規矩,大家都只是打了招呼,便埋頭狼吞虎咽的吃東西。

伙食很簡單,就是一大鍋米飯和一個燉青菜。

但是大家不一會兒就都吃光了。

「嚇到了吧?!」當戰士們都走光了,帳篷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上官逸輕笑著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

「辛苦他們了,連夜從駐地趕過來,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直接進了受災區,已經兩天沒喝到一口熱水吃到一口熱飯了。」

我心裡一沉,嘴裡的飯菜瞬間沒了滋味。扭頭看他,「那你呢?」

他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我沒事,都習慣了。」

夜裡,他帶著我進了他們的軍用帳篷,戰士們已經橫七豎八的和衣睡了一地,沉悶而有節奏的呼吸聲,在帳篷里迴響著。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疲憊的臉心裡酸酸的,其實平均的年齡都不到二十歲,可是卻遠離家鄉挑上了保家衛國的重任,一個個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我們兩個敲敲的走向最裡邊的角落,他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鋪在地上,讓我躺上去。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他爭執,把自己的大衣也脫了,「你抱著我,我們把這個當被蓋。」

「不用,你穿上,夜裡冷,別感冒了。」

「你抱著我我不會冷,難道你對自己的陽剛之氣一點信息都沒有嗎?」我說著伸手一拉,讓他躺在大衣上,我順勢窩進他懷裡,又用大衣把兩個人蓋好。

「你看,這不是挺好的。」

「嗯,就你鬼機靈。」他寵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滿足的發出一聲喟嘆。

我想,他大概好多天沒這樣躺下休息了吧。

「聽說那些帳篷里燒火取暖是你想的。」他低低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隨著他嘴巴的一張一合,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喉結的上下波動。

「嗯,我聰明吧。」我得意的應道。

「還好這一帶因為全是雪山,所以幾乎家家都有鐵爐子。」上官逸點頭道。

「鐵爐子?你是說那個鐵盒子啊。」我一下就想到了那些被我和班長找到的鐵盒子。

上官逸點點頭,突然低低的在我耳邊呢喃道:「就這麼靜靜的抱一輩子多好。」雙手不老實的從衣襟伸進了進去。

我立時羞紅了臉。這傢伙怎麼總是這樣不分場合呢。

「上官逸,這裡現在是災區,可不是你花前月下的地方。」我冷哼低喝,目光看向那些熟睡的戰士,一種做賊的感覺子腳底升起。

「嗯,但是有風,花,雪,月。」帶著曖昧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

我斜睨了他一眼,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這麼解釋風花雪月的。

上官逸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沒有進一步動作,真的就抱著我睡著了,當然,如果他那雙手可以不要放在我衣襟里就更好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聽見有什麼響動,感覺地面在顫動,然後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傳來。

「不好了,又雪崩了。」

幾乎是同時,本來還沉睡的上官逸睜開了眼睛,連同那些戰士,猛地全都站了起來。好像剛才的沉睡都是我的幻覺。

我也趕緊起來,把上官逸的大衣從地上拿起來給他穿上,心裡直覺很不好。

「北面發生雪崩,埋了整個村子。」一個戰士氣喘吁吁的跑進來說道。

「村子裡有人嗎?」上官逸凝眉,臉色鐵青。

「有,北面是最不容易出現雪崩的,但為了預防萬一也準備把居民轉移,但是這兩天道路不通,還沒來得及就……」

「全體都有。」不等那戰士說完,上官逸一聲喝令,「北方45°,極速前進。」

沒有多餘的話,所有的戰士們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一路朝著目標方向跑去。

是的,他不需要強調如何危險,也不需要交代什麼一定要全力搶救人民群眾之類的話,他們個個心裡有數,語氣浪費時間說那些不疼不癢的,還不如趕緊去營救,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有可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上官逸沒有對我說什麼,只是給了我一個眼神,我追出去,想要叮囑幾句,卻發現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

風雪依舊,我站在外面,就那麼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你就是站死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

胡靜的聲音鄙夷的自身後傳來。我現在心裡亂糟糟的,無心跟她計較,轉身進了帳篷。

沒想到胡靜卻跟了進來,見我不搭理她,她更氣憤了。

「你一個夜總會的**,拽什麼拽,真夠不要臉的,居然追到這來。」

我本來是不打算跟她起爭執,但是人家都欺負上門了,擺明了跟我死磕到底。

「我追他到哪是我的事,我願意,他也願意,跟你胡靜沒什麼關係。」我也沒有客氣。

「怎麼跟我沒關係,我是他未來的老婆,你這個女人總是不知好歹的夾在我們中間,當然跟我有關係。」她預調拔高了些,一副正室抓小三的樣子。

「如果我沒記錯,上官逸似乎從來沒說過要娶你吧。」我輕笑一聲,她那不同常人的思維邏輯我已經知道了。

「他會娶我的,而且,他娶的也必須是我,你識相的就趕緊滾,別在這礙眼。」

呵,到底是誰礙誰的眼啊。

我無心跟她在這繼續理論娶不娶的問題,一心擔憂著上官逸他們的安全。索性打算去看看那些傷患。

可是還沒踏出帳篷,就被她從身後抓住,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兜頭蓋臉的甩了一巴掌。

「你個不要臉的**,給你臉你不要,非要纏著上官,看我不打花你的臉,看你還拿什麼勾引男人。」說著手腳並用的開始對我拳打腳踢。

我第一下沒防備,不代表還要再挨打。雖然說我沒有受過訓練,但是從小就靈活,躲開她的攻擊還勉強可以。

她打了幾下都落空,更氣急了,指著我又開嗎,各種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我居然沒想到她一個女人,又是一個女軍人也跟個潑婦似的罵大街。有些話連我都說不出口,她倒是挺順溜。

好半天,我終於忍無可忍,反手甩了她一個耳光,「胡靜,我跟上官逸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要吵架我奉陪,你要打架我於君悅也不會退縮,但麻煩你掙開眼睛看看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要撒潑滾回去撒,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到時候因為你一個人,給這些奮戰在一線救人的數萬官兵抹黑。」

她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跟她動手,一時被我大愣住了。我趁機跑了出去,到醫療帳篷里去幫忙。

我心裡祈禱著上官逸他們都能平安回來,祈禱著那些居民都可以生還。

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我才看到遠處漸行漸近的人影涌動。

我急忙迎上去,看到許多戰士或抬,或背的把一些軍民帶了回來。忙跟著把人都送去了醫療帳篷。

「嘉樂,上官逸呢?」人群中沒有看到上官逸的身影,我不安的抓著嘉樂問道。

「上校還沒回來嗎?」嘉樂凝眉道:「當時情況很不好,有一位老鄉說自己的女兒被埋在半山腰了,上校命令我們全力搜索居民,自己去搜救那個老鄉的女兒了。」

轟!

我腦子裡瞬間覺得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昨晚他們走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裡不安。

「你不是愛上官逸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胡靜來到了我們身邊,看著我的眼神都是怨毒的,不過礙於嘉樂在場,沒敢太明顯吧。

嘉樂多少知道點胡靜的事,見她語氣不善,拉著我就走,「姐,你別著急,上校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且。」胡靜不屑的冷哼。

我實在是煩透了她的陰陽怪氣,尤其這個時候上官逸還不知道到底在哪,什麼情況。我心裡本來就鬧挺,正沒處發泄。

扭頭看向她,一股火蹭蹭的往上竄,「胡靜,我說了,你要找茬胡鬧滾回去,別在這陰陽怪氣的,不幫忙也別添亂,我沒工夫陪你折騰。」
「你說誰呢?」胡靜兩步竄到我跟前,一副要吃了我的架勢。

我嗤笑一聲:「說的就是你,這些戰士拚死救人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正如上官逸曾經說的那句話,你實在不配穿這身衣服,不如趁早脫下來。」

我雙目緊緊盯著她,絲毫不退讓。

「你!」胡靜被我噎的說不出話,我看著她緊握的拳頭動了動,似乎還想打我,但礙於嘉樂在,最後憤恨的放棄,冷哼一聲:「裝什麼清高,你要是真擔心上官逸,怎麼不和他一起去救人,在這裝給誰看。」

我心裡彷彿被重鎚敲了一下,對啊,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我可以去找他。

想著,我身體已經快一步行動,朝著北面的方向就跑。

「姐,你幹嘛去姐,你回來,危險。」嘉樂在我後面喊著,我像是沒聽見一般,心裡只有一個聲音:我要去找他。

耳邊冷風呼嘯,颳得我臉頰生疼。雪花還在飄著,腳下的路很滑。還沒跑出多遠我就摔了好幾跤。

「姐,你不能這麼過去,危險。」身後追上來的嘉樂拉著我說道。

「我知道危險,可他還在危險中呢,我得去找他,嘉樂,我得去找他。」我一邊說著一邊要掙脫他的手,奈何嘉樂死死的攥著不肯鬆開。

「嘉樂,你放開我。」我有些氣急的吼道:「如果讓我坐在這裡等,我會瘋的。」

「姐。」嘉樂凝眸看著我,半晌才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們也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桑林帶著一眾特種部隊的戰士跑了過來,「人多力量大,別說那麼多了,我們先找到上校要緊。」

我鼻子一酸,心裡很是感動,但想了想,「嘉樂,桑林,你們兩個跟我去就行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夜了。」

我知道上官逸的脾氣,他一定不願意讓這些戰士為了他一個人奔波的。再說這些戰士已經夠累的了。

大家都不同意,嚷嚷著非要一起去,最後還是桑林拿了主意,只帶了兩個戰士,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也以防再有什麼危險,這邊的群眾有人照顧。

我平時雖然不嬌氣,但也不是經常鍛煉,沒想到跟著他們跑了這麼遠居然一次都沒停歇。

到了被雪崩埋沒的村莊,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

山頂時不時還有冰雪滾落下來,村莊徹底被埋在了下面,連房頂都看不見了。

只能憑著感覺尋找。

嘉樂和桑林憑著記憶,在和上官逸分開的地方以中心二十米為半徑,我們五個人分頭尋找。

我心裡發顫,這一眼望不到邊的雪,讓我毫無方向感,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迷茫的狀態。

「上官逸!」從天亮一直找到天黑,還是毫無蹤跡,我開始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一聲接一聲,希望他能聽見回答我。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自己飄蕩在山谷的回聲。我開始絕望,害怕,看著這滿目的白雪,一天一夜了,他到底在哪裡?

上官逸,你千萬不能有事,我心裡不斷念叨著,不斷的祈求上蒼。

「姐,你不能去那邊,危險。」身後隱隱傳來嘉樂焦急的呼喊,不知不覺,我只顧尋找上官逸,卻早已經走出了他們劃的安全範圍自己卻渾然不知,等嘉樂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上官逸,啊!」我腳下一空,還喊著上官逸的名字,身體猛地下墜。

在身體下墜的瞬間,我以為我完了,一定葬身在這裡了,沒想到我卻落入了一個帶著溫度的懷抱。

「君悅?你怎麼來了?」

熟悉的聲音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做夢一般,我轉頭,看到上官逸那張帶著驚訝的臉龐,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上官逸,你嚇我了我,你嚇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你讓我怎麼活啊!」平時的理智冷靜,統統不見了,此時的我,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攥著拳頭一邊哭一邊敲打著上官逸的胸膛。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沒事我沒事。」他任由我捶打著他,抱著我始終沒有撒手。

等我哭鬧夠了,看到他一臉興緻大好的笑著,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放我下來。」

「不哭了?」他戲謔的問道,卻並沒有放開我。

「我不哭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還笑得出來。」看到他不缺胳膊也不少腿,完好的還能逗我,我心裡鬆了一口氣。

「兵哥哥?她是?」這時候,一個女孩清脆的聲音傳來。

我越過上官逸的肩頭看過去,原來這裡是個地窖。不是很深,也不太大,應該是老鄉用來臨時擱置廢棄物品的,裡面都是破舊的傢具還有一些廢品。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躺在地上,身下是上官逸的棉大衣,旁邊還籠著一小堆火。\

我這才恍悟,為什麼天寒地凍的,上官逸的身上卻帶著溫度,而且,從掉進來,我就覺得這裡很溫暖。抬頭看了一眼,也明白為什麼我能從那堆積雪上掉下來了。

「她是老鄉的女兒,腿受了傷。」

上官逸一邊解釋,一邊抱著我靠近火堆。對著女孩說道:「這是我媳婦兒。」

軍營里的男子漢,一般不會文縐縐的說話,幾乎每個人在介紹自己另一半的時候,都會特別自豪的說一句:我媳婦兒。

女孩愣了一下,乾笑著沖我喊了句:姐姐。臉上的表情閃過一抹失望,隨即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頭。

我看了看她,又看向一直看著我傻呵呵笑的上官逸,這傢伙又惹禍了,這種情況下都能惹上個桃花。

不過,自古美女愛英雄,恆古不變的道理。這小姑娘情竇初開的年紀,就和當時的我一樣。

這種危難的關頭,和救命的情分,何況上官逸還長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也難怪人家小姑娘喜歡上他了。

「嘉樂他們在外面,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正說著,外面就傳來了響動。

我和上官逸跑過去,見桑林和嘉樂都站在洞口拿著手電筒往裡看。

「上校。」

「姐。」兩個人看見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聲音中帶著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拿繩子。」桑林對著另外兩個戰士說道,話音剛落,一條兩個拇指粗的繩子就從上面垂了下來。

上官逸拉了拉,覺得沒問題,扭頭對我說道:「你等一下。」然後快速走向裡面,沒一會兒背著那個女孩走了過來。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很清楚的看到那女孩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心裡暗笑,沒跟她計較。

「君悅,幫下忙,把繩子綁在她腰上。」

「哦。」

我點點頭,過去幫忙,雖然對這個姑娘心裡有點犯膈應,但公私分明是不是。

「兵哥哥,你不背我上去嗎?我腿上還有傷。」姑娘眨巴著一雙眼睛,一副委屈的柔弱樣子。

「是啊,人家姑娘腿上還有傷呢,你不背上去,這一路……」

「桑林,你們先把姑娘帶回去好好醫治,繩子給我留下。」不等我說完,只見上官逸對著上面一聲喝令,姑娘就被提了上去。

「上校,那我們先走一步。」然後,隨著桑林帶笑的聲音,繩子再次被扔了下來。

「誒,我們還沒上去呢。」我急著跑過去,但洞口已經不見了人影。

危險的氣息朝我襲來,我扭頭,對上上官逸一張帶著怒氣的臉,那雙眼睛,微微眯起,閃動著慾火。

「上官逸,你要幹什麼?」我直覺不好,本能的往後退。

可還沒走兩步遠,腳下一空,整個人便被他扛了起來。

「上官逸,你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

「於君悅,你倒是挺大方啊,都能把自己的老公隨便往別人懷裡送。」他語氣帶著慍怒,直接把我甩在地上,就是剛剛女孩躺過的地方,還鋪著他的大衣。

「我什麼時候把自己老公送給別人了,我還沒大度到那種程度。」我不悅的揪了揪身下大衣的袖子,酸溜溜的說道。

「那你剛才,你明知道她對我有意思,你還……」

「呦,她對你有意思跟我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我老公。」我打斷他,翻了翻白眼。

「於君悅,你敢不敢再說一次。」他欺身壓下,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我,我本來就沒說錯,我又沒嫁給你。」我有些沒底氣,說話都不利索了。

「哦?可是不知道是誰對別人說,是來找老公的。」他皮笑肉不笑。

「我……反正,我們又沒結婚,你不是我老公。」我囧,沒想到他在這等著我呢。

「嗯。」他點點頭,「你是在暗示我,該求婚了是嗎?」

呃,這哪跟哪啊。不過,如果上官逸跟我求婚,我會答應他嗎?我一直覺得我們倆在一起挺好的,但是卻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結婚。

我抿著唇,怔怔的看著他,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想什麼呢?」見我遲遲不說話,他在我唇上親了親。

「沒什麼。」

「那,我們現在做點有意義的事。」
他曖昧的在我臉上吹了一口氣,低頭咬住了我的耳朵。

「上官逸,你瘋了,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裡。」知道他要做什麼,我臉一紅,伸手推拒著他。

「我知道,好地方。」他一邊親吻我的脖子,一邊說。

「喂,你怎麼不分時間,現在這種危機關頭,你怎麼還想著這種事。」

「我也是危機關頭。」上官逸說著下身貼著我蹭了蹭,熟悉的感覺頂在我的兩腿間,讓我本能的顫抖了一下。

「你看,你也想了。」感受到我的悸動,他輕笑著舔了下我的耳廓。

「我才沒有,你別胡說。」我別過頭,不去看他。

他說得對,我的確也有了反應,我的身體,向來禁不住他的挑逗。他總能熟練的在最短的時間裡,挑起我的慾火。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知道。」他雙手伸進我的衣服里,慢慢向上遊走。「剛才,吃醋了。」

「沒有。」我嘴硬的回道:「誰要吃你這個招蜂引蝶自戀狂的醋。」

「嘴硬。」他在我唇上咬了一口,同時雙手握住了我的。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我忍不住輕哼一聲。

「我只願意,招你這一隻蜂,引你這一隻蝶。」他說,抓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腰帶上,「想你了。」輕聲在我耳邊說道。

一句想你了,讓我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嗯。」

「君悅,我很想你,很想你。」

我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平時看著一本正經的,對誰都是不苟言笑,但只有我知道,他背地裡多流氓,多不要臉。

那些連我這個在夜店做過的人,都說不出口的話,他總是張口就來。

我明白他的意思,想起曾經的那段日子,他也一定過得痛苦不堪。

扭頭對上他的眼睛,鄭重的點了點頭。「上官逸,只要你不嫌棄,我陪你走到底。」

「嗯,我們走到底。」他說:「你記住,除非,我親口說我不愛你了,否則,你不可以離開我。」

……

當我們結束,外面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夜裡的風更加的涼,讓我有一種到了北方寒冬的感覺。

上官逸背著我,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雪地里。我渾身癱軟的趴在他的背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和呼吸,就像是聽著一首不老的歌謠,無比的滿足。

「上官逸,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也很好。」

「傻丫頭,還不凍死你,你可是最怕冷的。」他輕笑著說道。

「有你的地方,就算再冷,我也覺得溫暖。」我承認,我有些文藝了,但這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心裡話,怎麼想,就怎麼說了。

「嗯,有你的地方,我也不覺得冷。」他低低的說。

「上官逸。」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你帶我去北方看雪好不好?」

其實我們身在南疆,很少見雪,我在夜色港灣的時候,曾聽過一個來自北方的姐妹描述過他們那冬天的樣子,還看過她手機里的照片,皚皚白雪的世界,五彩繽紛的冰雕,特別壯觀。

「好,丫頭說什麼都好。」他寵溺的笑道:「丫頭想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等我脫下這身軍裝,就牽著你的手,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說到這,他的語氣中不禁帶著幾分自責和惆悵。

這讓我突然想到那句話:姑娘,當我放下敬禮的手,我也可以伴你天涯海角,細數夜空繁星,用餘生還我欠下對你的陪伴。

我心裡一抽,差點忘記了,我愛上的這個男人,是一個軍人。

知道自己失言了,趕緊轉移了話題。

我們一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他的速度其實很快,背著我,也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回到了營救點。

「上校,你可回來了,被你救回來的那個姑娘非要見你,不然說什麼都不肯讓醫生動手術。」

我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一個守著醫用帳篷的士兵一臉無奈的跑了過來。看著我的臉色有些為難。

我輕笑一聲,對上官逸說道:「你去看看吧,就當是個孩子,救人救到底。」

「你跟我一起去。」他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就往醫用帳篷里走。

剛一靠近,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哭聲:「你們走開,我要見兵哥哥,嗚嗚……」

我皺了皺眉,這姑娘怎麼有點不知好歹。

上官逸也察覺到了我的不悅,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一掀門簾走了進去。

「你見我有什麼事?」他黑著一張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著床上的女孩問道。

圍繞在床邊的醫生見上官逸來了,都暗暗鬆了一口氣,自動讓開了一些。

那姑娘看到上官逸來了,立馬破涕為笑,但目光觸及到我的時候,立刻閃現了不悅。

「兵哥哥,人家怕,他們說我小腿骨折了。」她做出一副小女生的樣子,抽泣著說道。

「那就讓醫生給你做手術,我就是個當兵的,不懂這些。」言外之意是找我沒用。

「可是人家害怕。」小姑娘繼續說道:「你能不能陪陪我?」

這姑娘可真夠膽大直接,我心裡不禁暗自失笑。

「我還有別的事情,你要是非不願意做手術,最多也就是瘸了,我能救回你一條命,已經完成任務了。」上官逸毫不客氣的說道,直白又乾脆。

「兵哥哥……嗚嗚……」那女孩一聽,又哭了起來。

上官逸瞧了瞧,眉頭蹙了蹙,「你要是實在害怕,就讓我媳婦兒在這陪你。」說完鬆開我的手,轉身出了帳篷。

誒!

我想拉住他,可是已經晚了。

只好無奈的走向病床旁,看著那個一臉詫異還看著門口的女孩,嘆了口氣,「姑娘,你需要我陪你嗎?」

女孩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我見這情形,對著一旁的醫生道:「你們開始吧,她應該不會再鬧了。」

說完,也轉身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女孩突然叫住我,沖著我拜了拜手,「姐姐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瞟了她一眼,轉回身彎下腰,把耳朵湊過去。

只聽她語帶笑意的說道:「我喜歡兵哥哥,我知道你不是他的媳婦兒。」

我走出帳篷,黑暗中,上官逸的身影就立在不遠處,背對著我。

高大挺直的脊背,雙手交叉背在身後,似乎在等我,似乎在思考。
「這姑娘,有些不大對勁。」我走過去,說出了心裡的疑問。

「嗯,她應該不是老鄉的女兒。」上官逸轉身沖我伸出手,我毫不遲疑的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他輕輕一帶,讓我背對著他貼在他的胸前。

「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遇到這麼大的自然災害,不害怕不驚慌,還想著……」

「還想著勾搭你,而且她得救後第一件事不是問家人,也沒有絲毫悲傷的樣子。」我接著他的話說道。

「你發現了?」上官逸壓低聲音,雙臂緊緊的摟著我,似要把我嵌進懷裡一般。

「這麼明顯我都看不出來,除非我是傻子。」我好歹在夜總會混了兩年,跟著桑坤一年多,身邊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要是都沒有,那我說不定死了幾回了。

「我的女人就是聰明。」他寵溺的親了下我的臉頰,「我讓桑林去打聽了一下,據說這姑娘一年前曾得過一場大病,去了外地治療,回來後就性情大變。」

「所以,你覺得她是故意的?」我狐疑的問道。

「呵,想什麼呢,那還不至於,畢竟自然災害誰也無法預料,而且,就算能預料,也沒人知道我會來這裡救災,所以她受傷只是個巧合,我現在懷疑,這一片地區可能隱藏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他的眉頭緊鎖,臉色有些沉重。

我能明白他的心情,這一代都屬於南疆邊界線的範圍,又是三界交匯處,平時就不太平,經常出現一些暴亂事件。

「天晴了。」我仰頭,看著雖然還陰沉的天空,但已經不再下雪。這對於災區來說是件好事。

「嗯,明天這裡的老鄉都會轉移到臨縣的安置點,我們也要撤離了。」

「嗯。」我點點頭,特種部隊本就不再救災的名單中,只是這次突然發生緊急情況,才會調動他們來救援。

這一夜,我跟上官逸手牽著手,走在雪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未來的生活,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第二天早上,我們終於迎來地震後災區的第一輪太陽。對大家來說,這不是普通的太陽東升,而是所有災區人民的希望。

災難已經過去,剩下的就是災後重建,各部隊的救災官兵也陸續撤離。

我們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上官逸很忙,每天早出晚歸的,我就窩在家屬小院里,看看書,做做飯,等著他一起吃晚飯。

日子過得忙碌又平靜。

轉眼就到了中秋節,這天晚上我沒有做晚飯,上官逸告訴我,晚上去食堂,和戰士們一起過節。

這是我第一次和戰士們一起過節,我想了想,決定自己動手做些月餅。還好上官逸當時買了烤箱,我以前在家的時候跟鎮上的糕點房學過。

晚飯的時候,食堂里特別的熱鬧,戰士們拉起了紅歌。

飯後,我讓上官逸幫我一起把月餅分給每一位戰士,聽著他們一聲聲的:「謝謝嫂子!」我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滿足和甜蜜。

不知道是誰忽然起鬨喊了一句:「上校是不是該求婚了。」\

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食堂里戰士們此起彼伏的聲音:「求婚,求婚……」一聲接一聲,像是喊口號一樣。

我一個女人愣是被這些小夥子弄的紅了臉,急忙說著讓大家別胡鬧。

可就在這時,食堂的燈突然滅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上官逸,但卻抓了個空。

「上官逸,上官逸。」我狐疑的低喊,我是怕黑的,如果這不是在軍營里,周圍沒有那麼多的戰士,我一定早就嚇的尖叫起來。

「我在這。」熟悉的聲音,但不似往日的冷硬,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柔和,似乎潛藏著無限的繾綣柔情。

我循聲望去,只見我的正前方出現一點亮光,漸漸放大。

是蠟燭,紅色的蠟燭。

紅色的燭光,映著上官逸英俊的臉龐。他的唇角彎起,眼含笑意的看著我,一步一步走近。

這一刻,我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麼了。

「君悅。」他在我面前站定,一身軍裝穿的筆直,頭上的軍帽一絲不苟的戴著。肩膀上的兩杠三星在燭火下熠熠生輝,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送給你的禮物,還記得是枚彈殼……」周圍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戰士們異口同聲的唱起了這首歌。

我環顧四周,戰士們的手裡都出現了一個紅蠟燭,他們邊唱歌,邊點蠟燭,一隻一隻,一路下去,最後,整個食堂里被燭光照亮。

跳動的火焰,映著一張張剛毅的臉龐,映著他們的鐵血柔情。

「君悅,我是一名軍人,如果可以,我的一生都不會走出軍營的這扇大門,我沒有很多的時間陪你,也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我可能隨時面臨生死的抉擇。其實,我曾經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動情,我也不適合談情說愛。但是有些事,就是沒辦法說清楚。

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我就知道,你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人。我動心了,儘管我常常對自己說不可以,可我總是無法抗拒對你的渴望。

我知道,跟著我,你會吃很多的苦,受很多的罪,享受不到別的女人該享受的特權,還要承受一些委屈。

可是,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你,所以,請原諒我的自私,讓我把你留在身邊。」

「上官逸!」我眼眶一熱,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君悅,這一輩子,你都別想逃離我。」他說:「我給不了你鮮花鑽戒,我能給的,只有這一腔熱血。」

突然,他身子一矮,在我面前筆直的單膝跪下,手裡舉著一枚金色的戒指,「於君悅,我上官逸穿著這身軍裝從不彎腰,但今天我為你下跪,我用這身衣服對天起誓,上官逸今生今世,絕不放開你的手。

這枚戒指,是我用子彈殼做的,你願意戴上她嗎?」

「我願意!」我點點頭,哽咽的說道,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上官逸抓著我的左手,把那枚泛著金光的特殊的戒指戴在我的中指。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伴著戰士們的起鬨。\

我以為上官逸會拒絕,沒想到他卻猛地站起身,一把將我扯進懷裡,低頭就吻。

不是蜻蜓點水的輕吻,而是纏綿的深吻。

我本能的抗拒最後全都融化在他靈舌的挑逗下,直到我無法呼吸,直到我全身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裡,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我,「剩下的,等回去繼續。」低聲在我耳邊說道。

我嬌嗔的白了他一眼,這裡這麼多戰士看著,他也好意思。

就這樣,我答應了上官逸的求婚。沒有玫瑰,沒有鑽石。但我有戰士們的祝福,有天下獨一無二的承諾。

因為是特種部隊,就算是在這舉行團圓的中秋佳節,他們也要時刻備戰。所以這一頓中秋晚飯,就在我們的求婚儀式後結束。

「你早就計劃好了的是不是?」我們兩手牽著手走在營區的巡邏路上,我問他。

今晚,他讓巡邏的戰士回去睡覺了,所有的崗哨也都有軍官來站。

本來也讓我回去的,但在我一再強烈的要求下,終於答應讓我陪他一起巡邏。

「也沒什麼好計劃的,什麼都沒有,只能點個蠟燭烘托一下氣氛吧。」

他略帶歉意的說。

「我覺得挺好,這是我見過最浪漫的求婚儀式了。」

「傻丫頭。」他寵溺的笑笑,「幾支蠟燭就把你收買了,真是好騙。」

「我也只願意讓你騙。」我說。心裡卻很甜。

上官逸家境富裕,可以說就金錢而論,我完全是做了豪門的少奶奶。對於他來說,花錢是最簡單容易的,他可以給我包下一個酒店,可以擺滿鮮花,可以買最大的鑽石……但是他沒有。

他是用心的跟我求婚,我知道,他把這身軍裝看的比生命都重要,他肯用這身軍裝起誓,還有比這更珍貴的嗎?!

「你還不夠年紀結婚,但我這個工作,我也會怕,所以,早早把你定下來,免得你跟別人跑了。」他輕嘆了口氣,「婚禮就要等明年再辦了。」

「上官逸,其實,我不在乎有沒有婚禮,只要跟你在一起都好。」

「我知道,但是我必須給你一個婚禮。」

「好,那到時候,婚禮我們也在食堂辦。」

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你確定?」

我重重的點點頭,「就在食堂辦。」

「上官逸。」我咬了咬唇,「我的情況,你都清楚,除了嘉樂,我家裡什麼人都沒有了,那,你呢?」

和上官逸到現在,從來沒有聽他說過有關他家庭的事情,我除了知道他家很有錢,知道他家有公司,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月光下,只見他的臉色突然暗了下來,眼神中劃過一抹悲傷,似乎還帶著一抹恨意。

我不禁心裡有些打鼓,是不是我不該問。我剛想轉移話題,卻聽見他似嘆息般的低聲道:「君悅,也許,是時候帶你去見見我的父母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從來沒有問過上官逸他父母的事情,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就在中秋後的周末,上官逸買了兩張飛往京都的機票。

我這才知道,原來,上官逸的家,在京都。

下飛機的時候,正趕上京都飄著雪花,幸好來的時候上官逸先帶我去買了羽絨服,我在機場的衛生間里換好了衣服,裹的像個娃娃似的。

上官逸依舊是一身軍裝,只在外面穿了件大衣。

出了機場,上官逸打了計程車,說了地址。我一聽,那不是退休的老首長住的地方嗎。我抓著他手不禁微微握緊,神情有些緊張。

他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把我往懷裡一帶,一手撩起我額前的頭髮,輕聲道:「別緊張,不過就是去通知老頭子一聲,他還左右不了我要娶誰。」

我一聽,這語氣似乎不太對啊,怎麼感覺不像是見父親,倒像是見殺父仇人的感覺呢。看他神色不對勁,我也沒敢多問。

因為不是高峰期,所以一路上很通暢,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在一個獨棟的三層小院門前下了車。

院子里的布置很田園,又有點古香古色。

上官逸牽著我的手,門口的守衛見了我們並沒有阻攔,而是一副中了彩票似的差點沒跳起來,「上校,你可算回來了,老首長天天念叨著呢。」

上官逸點點頭,「他在哪?」聲音毫無波瀾。

「在後院花房呢。」守衛回答。

上官逸聽後,牽著我的手直接繞過正樓,從一側進了後院。

原來這小樓的後面是一座木質的花房。上官逸推門進去,濃郁的花香立刻撲面而來。

我正眼看去,大約一百多平方的地方,種滿了菊花,好多的品種。連傳說中的綠菊都有。

正前方的一塊空地,擺放著一張茶盤,還有三張藤椅。

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坐在中間的椅子上,正在泡茶。

「封首長的興緻真高,大雪天里躲在花房喝茶,真是讓人羨慕。」

上官逸輕啟薄唇,一張口話中帶刺,連笑意都不達眼底。

「五年不見,我以為你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老者抬頭看了一眼,復又低下,繼續擺弄著那些茶具。

雖然很短暫,但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掃了我一眼。

我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這個老者,雖然已經兩鬢斑白,但卻器宇不凡,那雙眼睛,跟上官逸如出一轍。

「這裡已經不是我家。」上官逸冷冷的說:「我只是回來取一樣東西。」

「你是要那條項鏈?!」隨是問句,但卻口吻卻是非常肯定。

「那是我媽的東西,我當然要拿走。」上官逸涼涼的說,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憤。

「給她?」老者抬頭瞟了我一眼,「她配嗎?」

我不由得倒退一步,幸好上官逸的手從後面及時托住了我的腰,把我摟進懷裡,我想要掙脫,他卻摟的更緊。

我只能用眼神跟他控訴:你爸在呢。

雖然我看出他們父子關係好像不太對勁,但是畢竟是上官逸的父親,而且他根本就不待見我。

上官逸也用眼神回復我:不用管他。

我無語了,現在滿肚子疑問,但是現在只能靜觀其變。

「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的。」上官逸說道:「至於你說的配不配,我想,你該先問問你自己配不配管我的事情。」

說完轉身帶著我就要走。

「站住。」老者突然出聲喝止,「封逸,我是你爸,這就是你跟該有的態度嗎?」

封逸?我狐疑的看向上官逸,這,怎麼回事?我猛然想起,他剛才好像叫這個老者,封首長。

難道說,他姓封的!

上官逸停下腳步,轉回身,輕笑一聲:「我沒有爸,你也用不著在我這找長輩的存在感,我也不叫封逸,你似乎記性不太好,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叫上官逸。」

「當年的事情,我也很愧疚,你媽都已經不在了,你難道還要跟我記一輩子仇嗎?」老者站起身,緩步朝我們走來。

轟!什麼叫:你媽已經不在了?我仰頭看向上官逸,他卻並沒有看我,而是鬆開我的手,迎上老者。

「你別跟我提我媽,我媽怎麼死的你很清楚,這麼多年,你難道從來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上官逸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悲慟,我見過很多面的他,但是今天,我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上官逸,那樣的落寞,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有些脆弱。

這到底是這麼回事?我一頭霧水,看著這其實很相像的父子倆,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看著他們針鋒相對。

「我如果沒有愧疚,我會由著你改姓嗎?」老者嘆了口氣,「當年的事,我不想再提。」

「你也沒臉提。」上官逸咄咄逼人,似乎從一踏進這個花房開始,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他眼睛在花房裡掃了一圈,「人都沒了,你還做這些事情給誰看?」

「封逸。」老者低吼一聲:「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媽,但你不能否定我對她的感情。」

「呵,你也會說感情?」上官逸嗤笑一聲:「不打擾封首長的雅興了,我跟我媳婦兒先走了。」他轉身攬著我的肩膀,忽然又停下腳步說道:「胡靜是你弄去的吧,你的眼光真不怎麼樣,我勸你趕緊把她弄走,別到時候被我趕出來,面子里子都沒了。」

說完不等老者的回答,直接摟著我走出花房。

我們並沒有按照來時的路繞回去,而是進了主樓的三樓。

上官逸拿出鑰匙,打開了一間屋子的門。

房間很大,是個很大的套間卧室。很多傢具看上去都已經老舊了,但看得出有人定期打掃。

「這是我媽生前的房間。」沒等我問,上官逸先一步說道:「我媽過世整五年了,等回了南疆,我帶你去見她。」

我沒有說話,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震撼了。雖然上官逸一直不跟我提家裡的事,但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況。

他也不再說話,而是慢慢的踱著步子,在整個房間里轉了一圈,好像再回憶著什麼。我想他對他媽媽的感情一定很深,也沒有打擾他,就站在角落裡靜靜的等著。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吧,他才似從回憶中醒來似的,打開床頭的一個柜子,裡面是一個很小的保險箱。我看見上官逸撥動著密碼盤,聲音低低的對我說:「我媽生前最喜歡的一條項鏈,也是我外婆留給我媽的,小時候,就在這間屋子裡,我媽說,將來留給我媳婦兒。

我之所以當初沒帶走,一來是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媳婦兒,二來,是因為我想在這裡,親手把項鏈拿給她的兒媳婦,也算是了了我媽的心愿了。」

他說著,只聽咔噠一聲:「保險箱開了。」

可是這一剎那,上官逸的臉色瞬間黑了,我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見上官逸雙手握拳,猛地站起身朝外面大步走去。

我瞥了一眼那空無一物的保險箱,心裡大概有了數。急忙追了出去。

「封援朝,你把我媽的東西拿哪去了?」

我人還沒到後院,就聽見上官逸的怒吼。

「你媽那東西是留給她兒媳婦的,我當然是送給兒媳婦了。」老者語氣平靜,和上官逸的暴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放屁,我媳婦兒就站在這,你說,你把我媽的東西給誰了?」

「她不配。」又是這一句。

「配不配我說了算,是我要她不是你,我告訴你,我上官逸這輩子就認定她了。」

「你混賬,別以為你在南疆的事情我不知道,她什麼來歷我一清二楚,我封家絕不會接受這樣的女人進門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老者也怒了,犀利的眼神瞪向我,「你要是喜歡,養在外面我也不反對,但是不許進我們家門。」

我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扶著門框,我相信我一定當場摔倒。

上官逸轉過身,快步走向我,一把把我抱在懷裡,轉頭怒對著老者,「你是還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我要娶她進上官家的門,不是你封家。而且,我也告訴你,我上官逸這輩子,就只有她一個女人,你給我聽好了,她叫於君悅。」

「你,你混賬,你這個逆子,咳咳……」老者突然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我推開上官逸,急忙跑過去扶住他。

沒料到他卻用力一甩,直接把我慫了個跟頭。

「君悅。」上官逸一個跨步跑過來,「摔到哪裡了?」

「我沒事,就是腳崴了一下,你快看看你爸,他好像不太對勁。」

其實我對他爸爸真是從心裡不舒服,他說的話,字字句句戳著我的心口窩,我心裡也很生氣,但他畢竟是上官逸的父親,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這跟我都沒有關係,何況他還是一個老人。

「他死不了。」

上官逸不理會,直接將我打橫抱起,抬腳就往外走。

我剛要阻止,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女人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直接攔住了我們。

「封逸,你站住,他到底是你親生父親,你怎麼能這麼對他。」

上官逸眉頭一挑,厭惡的看了那女人一眼,「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封逸,我是你小姨。」

女人保養得宜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越過我跟上官逸去扶封援朝。關切的幫他撫著後背。

「噁心。」上官逸厭惡的瞥了一眼。

「你,你這個逆子,你說什麼!」封援朝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上官逸低吼道。

「我說你們噁心。」上官逸轉過身面對著他們,抱著我的手始終穩穩的。「當年要不是你們勾搭成奸,我媽也不會死。」

他的目光冰冷的不像話,看向那個女人,「怎麼?這麼多年老頭子還沒娶你過門呢?」說著他嗤笑一聲:「呵,也對,他那麼看重面子,怎麼可能娶你,就算你擠兌死了我媽,你也只能偷偷的做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老頭子這一招真好,既落得個有情有義的好名聲,又抱得美人歸,這不現在,還想教育我效仿他,娶一個,養一個。

可惜我上官逸自問沒他那個能耐,我只有這一顆心,一個人。」

他低頭深情的看了我一眼,再抬頭的時候,又恢復了滿眼的冰冷,對上他父親,「老頭子,我最後說一次,我上官逸這輩子就一個媳婦兒,就是她,於君悅。」

聽到自己所愛的人這樣斬釘截鐵的承諾和維護,我的心裡已經不是用感動可以形容的。可我還沒從這種情緒中脫離出來,耳聽身後一道女聲傳來,帶著隱隱的怒氣和不甘。

「上官逸!」

我扭頭看去,竟然是胡靜。她一臉怒氣,穿著一身軍裝常服,手裡拎了個行李箱,風塵僕僕的樣子。

「你別欺人太甚,你在南疆城裡怎麼玩我都忍了,現在你居然趁我休假跟這個下賤的女人求婚,還帶她回來,口口聲聲要娶她,你把我這個未婚妻放在哪了?」胡靜惡毒的看著我,一雙眼睛恨不得把我五馬分屍了才痛快。

對於胡靜的突然出現,我是震驚的,心想這真是夠混亂的。但她的一句未婚妻,著實讓我心頭一顫。我一直知道她喜歡上官逸,糾纏上官逸,但從沒聽說過他們是未婚夫妻啊。

上官逸或許是怕我多想,急忙緊了緊抱著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聽他說。

「呵,真是巧了,也好,趁著人都齊了,我也好把話說個清楚。」他冷哼著,「胡靜,如果我沒記錯,我上官逸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我喜歡你,更談不上跟你訂婚。我現在倒是有了未婚妻,但不是你,還有,請你以後說話尊重她,否則,別怪我不顧多年情意對你不客氣。」

我知道上官逸這番話很多是說給我聽的,以他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對胡靜這麼啰嗦的繞來繞去,他是在跟我解釋。

「上官逸,伯母的項鏈在我這,我就是你的未婚妻。」胡靜不理會上官逸,直接解開軍裝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拉出裡面一條翠綠的項鏈,那是一條晶瑩剔透的翡翠項鏈,每一顆翡翠珠都透著盈盈的翠綠,吊墜上雕刻的菊花栩栩如生。

上官逸的目光悠然變暗,再到憤怒,他轉頭看向封援朝,聲音不大,但卻冰冷徹骨,「誰准你私自動我媽的東西,是誰同意你把我媽的東西給了這個女人?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娶她?」

「靜靜是我選定的兒媳婦,你必須娶她。」封援朝態度十分堅決。

「如果我說不呢?」上官逸眸光一凜。

「那你也不用回部隊了。」封援朝似乎平靜了許多,指著我道:「她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嫁進我們家?我能讓你跟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你別再執迷不悟,丟我們家的臉,一個風塵的女人,據我所知還曾是國際毒梟桑坤的女人,你別昏了頭。」

封援朝這突然的一席話,像是一記悶雷敲打在我的心上。我心虛的低下頭,心裡五味雜陳。

上官逸也是微微一怔,隨即笑的有些諷刺,「看來你的狗還挺敬業的,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君悅到底因為什麼做了桑坤的女人,她又因為什麼不能懷孕,有沒有告訴你我曾經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上官逸!」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抬眼看他,低聲喚了一句。這些事情,我不想再提的,不是我不夠堅強,而是我知道上官逸會難過會自責。

我心疼的看著他,對他搖搖頭。

他卻定定的看著我,目光中是深深的愧疚和心痛。

「你為我做了這麼多,如果我連娶你的能力都沒有的話,那我枉為男人。」他堅定的看向封援朝,「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最後叫你一聲『爸』,以後這個世界上只有上官逸,你就當封逸死了吧。」

說完不理會任何人的反應,抱著我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越過胡靜身邊的時候,他用一種十分淡漠的口氣說道:「你既然是封逸的未婚妻,這項鏈就好好保存,不過,封逸已經死了,你要是想做一個活寡婦我不攔著。」

「上官逸!」

「逆子!」

身後,是胡靜和封援朝歇斯底里的呼喊,上官逸卻全當是沒聽到,抱著我一步一步離開,只是,我覺得他的腳步似乎很沉重。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不同於以往的冷漠,更像是一種告別。

不知怎麼的,我的心,沒來由的揪了起來。

雖然,他剛才的話句句狠厲,但我看得出,他也是痛苦的。

我不知道究竟他的家庭發生了什麼,我想勸勸他,或者安慰他一下,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們打了計程車直奔機場,上官逸不想多做任何停留,他說要帶我回南疆去見他媽媽。

可是我沒想到,危險正一步步向我們靠近。

計程車剛上了機場路,迎面一輛貨車疾馳朝我們沖了過來。

「危險!」上官逸低吼一聲,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弓著身子猛地把我抱在懷裡,於此同時,只聽「砰」的一聲,我只覺身體隨著車身不斷的翻滾,再然後,我昏了過去。

隱隱約約中,我似乎聽見急救車的聲音。

「上官逸,上官逸!」我呼喚著上官逸的名字驚醒,空氣中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告訴我這是在醫院,也提醒著我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我們出車禍了!

「你醒了?」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走了過來,她微笑著看著我說道。

「上官逸呢?」我抓著她的手問,「他怎麼樣了?我要去看他。」說著就要起來,那護士見狀急忙把我按住。

「你還在輸液呢,別亂動。雖然你只是一點皮外傷還有一點腦震蕩,但也得好好休息。」她一邊檢查我手上的針頭有沒滾針,一邊嘆息著說道:「你是說跟你一起被送來的那個男人吧,他傷的比較嚴重,不過你放心,已經搶救過來了,現在在重症監護室,你輸完液可以去看他。」

「我不用輸液了,我現在就可以去看他。」我說著就要拔針,那護士一看急了,按著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床上。

「他為了救你差點命都沒了,你怎麼這麼不珍惜。我們急救人員說,當時趕到的時候,他整個人把你護在懷裡的,這才保全了你。」

「他傷在哪裡了?」護士的勸阻讓我稍微冷靜下來一點,我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車禍的那一刻他把我護在懷裡的畫面,鼻子不禁一酸,就要哭出來。

「三根肋骨骨折,致命的傷是其中一根肋骨刺進了肺部,還有一根刺破了心臟瓣膜,差一點就……」護士看了我一眼,「按理說他這樣應該是沒救了,不過,卻奇蹟般的活了下來,我們醫生趕到的時候,他居然沒有昏迷,聽說,他口裡念叨著讓先救你。

他是你男朋友吧,這年頭找到這樣一個肯拿命護你的人,不容易了。」

我聽了護士的話,心中的感受無以言表,讓我連呼吸都覺得是痛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於君悅,你這個賤人。」我的情緒還沒平復,只聽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胡靜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照顧我的護士見她來者不善,上前就要擋,卻被她一把推開,「滾一邊去。」緊接著我的臉上落下了兩個耳光。

我只覺頭暈目眩,臉頰火辣辣的,嘴裡立刻瀰漫著一股腥甜。

「你個賤貨,上官為了你現在生死未卜,你滿意了嗎?」她居高臨下的指著我,「為什麼躺在那裡的不是你,為什麼你不去死,明明該死的是你。」

我晃了晃腦袋,她這兩巴掌是用了實打實的力氣的,加上我本來就剛醒過來,好半天沒回過神。

護士見狀急忙跑過來查看,「你還好吧?」說著按了呼叫鈴。轉頭又對胡靜問道:「你是誰,這裡是醫院,你怎麼能在這裡動手打人?」

胡靜不屑的瞪了護士一眼,「我沒打死她已經是便宜她了,你最好少管閑事,滾一邊待著去。」

「吵什麼?病人需要休息不知道嗎?」這時一個嚴肅的男聲傳來,我循聲望去,見一個穿著醫師工作服的青年男人走了進來。看到病房內的狀況,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對著護士責問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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