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無厘頭的一次剌殺——剌客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線

文史 10-14

「春秋五霸之一」晉文公重耳當年亡命天涯時，身邊有著許多得力人員跟隨著，其中之一名字就叫做趙衰。結束流亡生涯，以晉文公的形式在晉國上位後，趙衰的小日子過得挺實在。

晉文公重耳待趙衰很是不錯，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趙衰不說，在創「三軍六卿」時也把趙衰給劃拉了進去。

晉文公的兒子晉襄公繼承了老爹的「善待功臣」的優良品質，給予趙衰無限信任，從而使得這位當年的流亡政府人員在晉國政壇上得以成為數一數二的人物。

而當趙衰的人生走到終點，他的這一切，也就毫無保留地全都放置在了新一任的趙家掌門人他的兒子趙盾身上。

由於老一輩所打下的基礎，趙盾在「仕途」上可說是一帆風順，經過幾年的精心營造，在老爹的層次上，他又邁進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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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職位頭銜「執政大夫、中軍元帥」的擁有，標誌著他已經將晉國的政治與軍事大權一手掌控，也就打造出一個晉國國內僅次於國家領導人晉襄公的第二號人物。

趙盾的權臣之路，並沒有到此為盡頭，就在不久後，晉襄公步隨著晉國列祖列宗的身影緊跟而去。

作為重要的託孤大臣，新一任的君主人選成為擺在趙盾面前的首要攻克課題。

其實，晉襄公臨終之前，對趙盾還是有所交代的，他所認為的晉國國君的最恰當人選，就是太子夷皋。

經過一些小波折後，太子夷皋成為了晉國的新一任國君，這位就是晉靈公了。

說句實在話，晉靈公真不是一個有德行的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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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靈公的最大嗜好就是向國民們攤派各種賦稅，以滿足自己永不滿足的慾望所需。

他還喜歡上了一項特殊的體育運動，即在高台上拿著彈弓對著走過的行人亂射，並觀察他們慌亂之中躲避彈丸時的神情。

他陶醉於這種將他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快樂之上的類似高潮來到時的無邊極樂之中，並樂此而不疲。

即使大臣們的如何勸解，也全都當作了耳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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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大臣中，趙盾是說得最為賣力的一個，他所沒有料想到，他的反覆勸諫，在國君那非但沒有留下美好的印象，深深地忌恨倒是不少。

晉靈公始終保持著的對趙盾先生的不滿情懷，最終他所能想到的對付趙盾的終極方法，就是暗殺。

他確實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在大庭廣眾下利用手中的君王威權將沒有弱點可尋的趙盾予完美的人道毀滅，所以只得使用這般的江湖人中所不齒的「下三爛」手段。

作為一個君王卻是不能通過合理又合法的有效手段，將視為眼中釘的臣子解決，而只能採取見不得光的行為，這也從側面可以看出這件事的不正常性以及那位大臣的尾大不掉之勢。

晉靈公所派去暗殺趙盾的刺客，名字就叫做「鉏鸒」。

鉏鸒這個人很神秘的，因為史書上有關他的記載實在是很少，少得讓人沒有頭緒可去找尋。

依著《左傳》的說法，這位仁兄應該是晉靈公的人，有些小道消息卻說，他是屠岸賈（因為《趙氏孤兒》的緣故在中國大地上可謂是家喻戶曉）的門客，因為家裡條件差，常常接受到屠岸大人的好處，因而強烈要求著為屠岸大人辦些他所不好出手的事。

但不管怎麼說，鉏鸒在晉國最高層的授意下，所接受的任命的目的就只有一個，讓趙盾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鉏鸒本以為，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任務，起碼也是一個很難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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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真正來到趙盾家裡，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

公元前607年的某一天，鉏麑來到了趙盾的府邸。晉國第一有權勢的人，趙盾先生的府邸真是算不上豪華與奢侈，即使一般士大夫家也具有這樣的規模，而最令鉏麑摸不著頭腦的，趙盾先生府里的防範措施非常疏漏，不需要過多的費心，他就已經摸到了趙盾先生卧室的門外。

鉏麑是在早上趕往趙盾家的，那正是官員們準備上朝的時候。

當鉏麑來到時，趙盾先生卧室的門大開著。就在燭影飄動之中，鉏麑分明看到一位官員，穿好了朝服，坐在桌子邊，打著瞌睡。如果沒看走眼，這位應該就是這次行動的目標趙盾先生了。

上朝還有一段時間，趙盾乘著這個時機，也就稍微地歇息下。他根本沒有想到，就在他的房門前，有著一個「心懷叵測」的人正在關注著他的一切。對於非常專業的職業刺客來說，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下手機會，鉏麑卻從中看出了不同的意味來。

在他的眼中，這活脫脫就是一個不辭勞苦、不予餘力、勤勤懇懇為國家效力、為國人服務的大家所可以依靠的「忠君愛國」大臣形象。

鉏麑被感悟了，他退了出來，不無感嘆地說道：「如此不忘對國君的恭敬，真是百姓的依靠。刺殺百姓的依靠，就是沒有『忠義』，但不履行國君的命令，就是沒有『誠信』。人只要是佔據到了其中一個，那還不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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鉏麑是這麼說，也是這麼想的，還是這麼做的。鉏麑一頭撞向了院子中的一棵大槐樹，將一生從此了結。「忠義」與「誠信」兩難之間，鉏麑選擇了以死作為最終的了結。

死雖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畢竟解決了他目前的問題。有時候，解脫是一種逃避，有時候，解脫又是一種擔當。鉏麑兩者都有之，逃避了任命，擔當了責任。

這次刺殺行動，《左傳》上寫到了這裡，就終結了。既沒有鉏麑身後事的處理，也沒有趙盾當時的反應。正如這個人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令人生就他是否存在過的恍惚。這是史書記載過為簡略而導致有頭無尾的通病。

按照正常情況，一個大活人死在了自己家裡，總是會有後續報道的，但在這裡，一切都變得莫名其妙而不可言。

只有主角（趙盾）高大偉岸的形象，外加配角（鉏麑）行為過程的重點，其他都被忽略不計。史學家們突出這一事件，主要是想以刺客的一個側面烘托出趙盾的「光輝形象」，無心插柳之下，倒是造就了本應忽略的刺客鉏麑的傳奇。

從行為上來看，具有刺客身份的鉏麑，對於本身工作的盡職程度是很失敗的。說好聽點，這是一種失職行為，加重點，這更是一種瀆職行為。但卻是沒有人會責怪他的這一不稱職行為，還是會有很多人將他作為「義士」來供奉。

現代很多人是理解不了鉏麑的，既然下不了手，還是可以走的，為什麼還要用這樣激烈的手段？這其實從中國古老相傳的一句話中，可以找到很好地註解：「有所為，有所不為。」

有些事可以去做，有些事是不可以去做的，能夠分辨出哪些事是可以做，哪些事是不可以做的人，才是真正的「有所為」及「有所不為」的大丈夫。

史上最無厘頭的一次剌殺——剌客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線

鉏麑以自身敏銳的觀察力及判斷力，深深意識到趙盾並不是一個該殺的人，從而也是給予後來的刺客們一個明確的信息，並不是所有目標都值得而且可以刺殺。

刺客如果只是一味地只是以刺殺成功為最終目的，那只能是一具沒有靈魂如行屍走肉般的殺人機器。

所謂的真正刺客，應該是具有自己的明辨是非的能力，他的行為應該是要符合他心中所堅持的那個「道義」的。

如果這一切都淪喪，只是為目的服務，刺客永遠也只能是他人的棋子，他人的附庸，從來沒有獨立的品行，沒有獨立的人格，也不會受到他人所應有的尊重。

與那些只知道執行命令的刺客不同，鉏麑實際上已經是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獨立思想的刺客。

再也不會為僱主所左右，有著自己固有的行為方式及思維模式，聽取自己內心深處所堅持的召喚，只是做自己所認為對的事。

即使這一點，鉏麑本人也許都沒有意識到，但這確實是一種對於傳統的突破。

在心中固有的「道義」支持下，鉏麑這位刺客已經將他先前那些從事本職業的前輩們超越，但也是在固有「道義」的執拗下，他沒能突出禁錮的框架，走出「君若不仁臣可不義」的範疇，只能是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人生升華的代價。

本文屬特約作者菊花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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