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芙蓉，紅花綠葉，對岸蘆荻，蒹葭蒼蒼

水岸的好時光在秋。前兩天在水邊晃悠，看到荻花開，就是這樣的感想。

春天的楊柳岸也不錯，曉風殘月，但綠絲絛向著河，在岸上走著，不會有什麼感覺，需要坐船觀岸，才是好風景。想想小時候，坐船進城，進入小河道，船只能貼著岸行，楊柳拂面，是青澀的氣味。夏天，風光都到了湖面上，十里荷花，與水岸不相干了。只有秋天的岸，有風有景，都是向著岸上的人。

蘆葦和荻開花，風越過水麵而來，掠過花，有秋風瑟瑟的樣子，水岸才顯得生動。人在岸上，那拂過來的風，涼的讓人趕緊收緊衣服。其實風並不冷，但是經過了蘆荻，就像是被調了味，心理上總覺著是蕭瑟的。

我是在江南的水鄉紹興長大的，見河邊的蘆荻開花，就知道要冷了。不用幾天，蘆荻都會被人割走，那景象看上去更冷，特別是蘆葦，留下蘆竿一根根立在水邊，毫無生氣，是冬的預兆。

割去的蘆荻穗子，晾乾了，用麻繩扎了做笤帚，笤帚與掃帚是不一樣的，至少在紹興方言里，它們是兩個東西。掃帚是用竹梢做的，很硬，大，是掃院子的。笤帚用蘆荻或是高粱糜子扎的，特別是荻花做的笤帚，柔軟，小號的，是掃屋裡的，一樓都捨不得掃，專掃二樓的卧室。

用新的笤帚掃地是一個技術活兒，掃不好，就越掃越多，因為花序會不斷落下來，輕飄飄的，用力一過猛就揚起來，滿屋子都是。笤帚畢竟是草本的，壽命不長，掃著掃著花序就慢慢掉光了，最後剩下的笤帚柄像極了老太太的小腳。這笤帚柄可不好惹，那是大人打小孩子屁股的武器。

這樣聽起來，這秋天的水岸真是瑟瑟有些冷冽。我說水岸最好的時光在秋，那是因為除了蘆和荻，還有木芙蓉，那是熱烈的，一日三變的花。

木芙蓉要放在春夏，自然也不算出彩，但秋天能有綠葉紅花，是少見的。木芙蓉喜濕不耐旱，所以《長物志》上寫「宜植池岸，臨水為佳」，並不只是為了園林造景的建議，而是宜生長，「若他處植之，絕無豐致」，所以被稱為照水芙蓉。

芙蓉之名，不單指一個植物，時常容易搞錯。《離騷》那句「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的芙蓉是蓮，即荷花，是出水芙蓉，岸上的芙蓉便以木芙蓉別之。

我喜歡的河岸搭配是，此岸芙蓉，紅花綠葉，對岸蘆荻，蒹葭蒼蒼，水面臨岸處有菱、荇，綴以浮萍，魚戲其中，萍破，見芙蓉照水，一瞬間的美。

······· 此處是秋冬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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