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真人版《花木蘭》的轉折透視好萊塢的套路

真人版的《花木蘭》算是備受期待，因為中國觀眾好奇於好萊塢對於中國題材的改編，而美國觀眾則好奇於異國文化的展示。不過，這部迪士尼「跨國合作」的重頭戲，卻在這一兩天時間內經歷了巨大的轉折。

首先是有媒體曝出，真人版影片的情節會有一個巨大的轉變。主角不再是木蘭，而變成了一個白人富商，他為了追求替父從軍的木蘭，從而給了軍隊巨大的資金支持。這是一個「霸道總裁和巾幗英雄」的愛情戲。

這個情節一經曝光，就被大量的媒體轉載並引發了一些討論。因為，對於他國民族英雄的故事改寫，總是會牽扯到大量的「民族主義」的情懷。

在壓力之下，一個新的線報浮出水面，著名的《Vulture》刊登匿名線索稱：「真人版的故事，並不如上所述，那只是初稿劇本的情節。迪士尼方面已經找來了新的編劇，依據原版電影重新編排整個故事。片中的所有主要人物，包括和木蘭互相愛慕的男性角色，都將會是中國人面孔。」

更為重要的，也是最牽動國人內心的，則是迪士尼方面已經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對演員的甄選活動。考慮到目前的活躍度和後台的堅實程度，景甜小姐可能會是這一個角色最有潛力的候選人。

迪士尼對於花木蘭的快速反應以及尊重原版，說明了兩點。

第一是人盡皆知的商業考量。畢竟中國的電影市場正處在指數增長期，縱然增速放緩，但是拐點尚未來臨。只要影片質量過硬，一部好萊塢電影在國內拿到4億美元票房，並不是痴人說夢。所以，在電影上「削足適履」，是相當重要的。

第二點則相對隱蔽。那就是在以白人為天下的好萊塢，一部「少數族裔電影」的操作問題。《花木蘭》這個題材具有相當的女權主義特色，而且還是一部「古裝戰爭戲」。如何處理，才能在中國市場和美國市場里尋找到平衡，大概是迪士尼一直想弄明白的。大刀闊斧的修改，這並非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而亦步亦趨地按照原版拍攝，也不是迪士尼的訴求。所以，出現「霸道總裁版本」的傳聞來試水輿論和民意，並不是偶然。

好萊塢的「太白」，是一個由來已久的話題。在今年奧斯卡結束後，著名的黑人導演斯派克·李就痛罵學院的「種族歧視」。其實，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來說，奧斯卡並沒有對黑人進行什麼「壓制」，因為黑人電影本身的質量限制，得不到提名也是情理之中。就拿去年的影片來說，如果讓《衝出康普頓》得到十餘項提名，這才是真正的對於優秀電影的「歧視」。

所以，斯派克·李的這種「平權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小農意識」。雖然有著一定的合理性，但在更大的層面上，依舊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強行平權」，傷害的不僅僅是優秀的電影，而且還給黑人電影——擴大來說就是少數族裔電影——帶來了「虛假繁榮」的泡沫，讓那些少數族裔導演在道德標準的「非道德霸凌」下，得到了並不與之匹配的舞台——這其實是「捧殺」。

而回到真人版《花木蘭》的轉折事件之中，站在電影的娛樂和消遣的角度上，霸道總裁愛上巾幗英雄的劇情，並沒有太大的不妥。相反，如果處理得當，這個版本或許會有大量的看點：商人藉助戰爭發財、女子在戰鬥中為女性代言；兩人經歷了生離死別之後最終回歸於平淡和家庭。

看上去，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故事。可惜，這個故事如果被安放在「花木蘭」這個特定人物的身上，就觸動了「民族主義者」的神經了。因為對於一個已經有了固定形象和坐實橋段的角色，任何大刀闊斧的改編，都是不被大眾所接受的。與其說，真人版《花木蘭》是因為迪士尼「良心發現」而回歸原版，倒不如說這是市場的調控和民間故事的美學訴求角力而出現的結果。

去年，賈玲在《歡樂喜劇人》的節目中，「改編」了花木蘭的故事，遭到了可以說是「莫須有」的批評。而如今，迪士尼卻在少有「創作枷鎖」、「審查制度」的情況下，自動回歸到了「正統」。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創作精神大踏步的倒退，因為動畫版《花木蘭》對於原版故事的改編，也算是大刀闊斧的。

這樣的倒退，並不是迪士尼對於中國文化的尊敬，而是迪士尼一種圓滑世故的生意經：既然無法大改，還不如「投其所好」，拍攝一部意在中國票房的影片，作為合拍片登陸市場，倒也無法指摘。在商言商，是這個契約化的社會所需求的一種「專業精神」。而至於那些「情懷」、「創造力」，在目前這個翻拍、續集和大而不當的好萊塢，不提也罷。

於是乎，少數族裔的電影就又一次被推到了一個尷尬的境地。自我代言，缺少強而有力的導演和擲地有聲的作品；交由白人處理，又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轉折與意外。在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電影成為了博弈和拉鋸的犧牲品。

對於少數族裔的電影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輸出一種屬於這個族裔的價值觀，但是在目前這個趨於大同、智能和統一的世界之中，消除紛爭、祈求和平、實現自我價值並且找到內心的和平，早就成為了人們最為「統一的觀念」。於是，少數族裔和白人電影，僅僅只剩下了「膚色」的區別。

在這個意義上，膚色儼然成為了問題的唯一癥結。張藝謀的《長城》交給了馬特·達蒙；《攻殼機動隊》的草雉素子由斯嘉麗·約翰遜出演。這並非少數族裔的失敗，而是更大意義上的「融合」。自從人類有了通婚和遷徙——純種這個概念就不復存在了——既然如是，那麼強行追求主演或者是導演的膚色，又有多大的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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