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能選出受教育程度更高的領導人嗎？

（圖片來源於網路）

近年來經濟學中最為活躍的一支文獻是以Acemoglu為代表的新政治經濟學，他們關注的焦點是政治制度和經濟績效之間的關係，特別是民主和獨裁對經濟效果影響的比較。LSE的Besley是著名的新政治經濟學家，他和Reynalquerol在《美國政治科學評論》上發表的論文「Do Democracies Select More Educated Leaders？」是這支文獻的重要工作。

問題的重要意義

關於民主是否有利於經濟發展，早期的研究認為二者的關係不穩健（Barro,1996），而後來的研究通過改進數據質量和更巧妙的識別策略設計（Persson & Tabellini,2009）都得到了民主能提升經濟表現的結論。同時，進一步的研究還發現採用民主制度的國家更容易靠近技術前沿（Aghion,Alesina & Trebbi,2008）。那麼，民主制度是如何提升經濟績效的呢？

經濟學研究的一般邏輯是經濟政策直接影響到經濟績效，而政治制度（最核心的是民主和獨裁的分野）決定政策制定者的激勵（Acemoglu & Robinson,2006），同時也決定誰被選出來制定政策（Osborne & Slivinski,1996）。所以是政治選擇決定了經濟政策的選擇（Chattopadhyay & Duflo,2004;Pande,2003），其中領導人尤其重要，會對經濟績效有直接影響（Jones&Olken,2005）。這一邏輯在商業領域更為清楚，選擇CEO重要，因為CEO會影響企業的策略選擇，而企業策略會影響到最終的績效（Bertrand & Schoar,2003）。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民主制度能否選出好的領導者？下圖1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即民主國家的領導人平均來說受教育水平比獨裁國家高20%。但統計學訓練總會提醒我們，相關關係並不意味著因果關係。本文就是直接從理論和實證上系統回答這一問題。

圖1

理論上的作用機制

領導人的素質包括多個方面，而民眾關心的是其能力和誠信。作者認為受教育水平是一個好的測度領導人素質的代理指標。其理由包括：A、勞動經濟學文獻中有大量關於教育回報率的論述，受教育水平和收入之間的正相關關係不容置疑（Card，1997）。B、從機制上來說，教育能夠提升勞動者的技能，高受教育水平意味著高能力；另一方面，即使按照較悲觀的看法，教育不能提升能力，文憑只是高能力的信號，即能力強的人才願意接受高教育水平，進行信號顯示。這同樣也意味著能力和教育水平正相關。另外，高受教育水平也意味著較高的公德心。有經驗研究揭示，高受教育水平的人更願意多為公共事業做貢獻。教育的內容能夠使得受教育者更關心周圍人的感受，也有文獻論證教育能夠促進公民的政治參與水平和社會資本的積累（Dee，2004；Milligan，Moretti&Oreopoulos，2004）。

在兩種政治體制下，進入候選人範圍都有門檻，但總的來說，民主體制下的候選人範圍更為開放，進入更容易，所以更容易選出受教育程度高的人選。在選舉階段，民主體制下，當選主要依賴於陣營、選舉策略等和能力相關的條件；而獨裁體制下，當選更依賴忠誠、意識形態以及對局勢的掌控等與能力關係較弱的因素。

「苛刻」的經驗驗證

作者總共收集了過去130年間共計2000多個領導人的信息（由於其他控制變數的可得性和一些樣本數據本身的精確度，作者在核心回歸中只用了1100位領導人的信息）。同時作者從Polity IV資料庫中獲得樣本國家在領導人當選當年的民主指標。

核心回歸結果

人們對上圖1展示的相關關係的主要擔心來自於遺漏變數偏誤（如x和y兩個變數展示出了高度相關，而其實是他們兩個同時受第三個更根本的變數z的影響，當我們控制住z後，x對y的影響消失）。所以作者回歸模型的基本設定加入了所有國別和年度的固定效應。進一步又加入了人均GDP、平均受教育程度和國別的時間趨勢，回歸模型的結果一直很穩定，即民主國家的領導人有研究生學歷的概率要高20%以上。隨後，作者先後使用不同民主和領導人受教育程度的測度方式、不同的子樣本、不同的控制變數和模型設定，其回歸結果都與核心回歸結果相似，展示了結果的穩健性。

任前的職業經歷

從經驗數據上還可以看出另一個現象，民主國家的領導人做過律師的比例高，而獨裁國家的領導人軍人出身的比例高。於是，作者將領導人任前的職業分為8類：皇室成員、公務員、軍人、教授、科學家、律師、商人和其他。與核心模型的設定一致，回歸結果也顯示民主國家更容易選出律師、教授和科學家，而獨裁國家更傾向於讓軍人做領導人。不同職業對於學歷的要求不同，所以這兩個觀察是一致的。

下圖2展示了軍人在領導人中佔了很大比例（圖中白色），而軍人有研究生學歷的比例只有4%，相應非軍人的比例是36%。那麼，是不是軍人這一群體主導了回歸的結果呢？作者在模型中加入這一控制變數（雖然任前職業是內生變數，在此加入有過度控制的嫌疑），回歸結果係數變小，但依然顯著。值得一提的小細節，作者通過加入軍人和民主的交叉項，來檢驗不同制度下選出的軍人受教育程度是否有區別。回歸結果顯示沒有區別，這反映了民主能選出受教育程度高的領導人，主要是由於其候選人範圍更大，而不是在相同候選人群中的選擇能力差別。

圖2

是否存在反向因果？

對於因果關係的另一種重要挑戰是反向因果關係（即觀察到的x和y的相關是由於y對x的影響產生，而不是相反）。在此的問題是，是不是受教育程度高的領導人促使了政治體制從獨裁到民主的轉變，從而帶來了民主和領導人受教育程度之間的相關關係。作者使用事件研究來考察這一挑戰，他們把存在由獨裁到民主體制轉變的事件點找出來，然後比較前後領導人平均受教育程度。結果顯示，政治體制轉變導致了領導人受教育程度提高，而如果反向因果成立，那麼這一提高應該發生在政治體制轉變之前。相應的，政治體制由民主轉向獨裁的結果與此類似。而且作者進一步剔除了政治體制轉變的樣本、發生政變的樣本，回歸結果依然穩健。

本文的主要貢獻在於使用詳實的經驗數據和謹慎的實證策略確認了民主體制和高受教育程度領導人間的因果關係，並對作用機制進行了細緻討論和甄別。

文章來源：Besley T, Reynalquerol M.， Do Democracies Select More Educated Leaders[J].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2011, 105(3): 552-566.

關注訂閱號的同時，我們也誠邀八方學人發送電郵建言獻策。「量化歷史研究」旨在凝聚一批對歷史研究有激情、有熱情的朋友，共同推動以量化研究方法研究經濟史，金融史、政治史、社會史、文化史等各類歷史題材，分享觀點，共享資料。我們的郵箱：lianghualishi@sina.com。期待您的聲音！

輪值主編：黃英偉 責任編輯：彭雪梅

TAG:量化歷史研究 |

※受教育程度越高，患心臟病的概率越低
※中國的性教育匱乏到什麼程度？這可能會造成哪些影響？
※教育程度高的人心臟更健康！5個習慣幫你預防心臟病
※科學教育程度越高，在爭議性話題上的觀點越偏激？
※引体向上——能看出你的身体健康程度！
※這裡的女人身材姣好，教育程度高，適合帶回去結婚
※你能忍受對象和異性的關係到什麼程度？
※太驚人！狗狗與主人的默契和信任能達到什麼程度？
※黑人的編髮技術，究竟能厲害到什麼程度？
※動物最神奇的進化祖先 改變程度讓人驚嘆不已 你絕對認不出
※老外造出高仿瓦力機器人，不過智能程度太低！
※你能夠接受什麼程度的肌肉男？
※一個動作就能測出你的衰老程度！記住醫生們總結的抗衰老秘訣
※引體向上——能看出你的身體健康程度！
※男性也會得乳腺癌？惡性程度更高
※老外造出高仿瓦力機器人，行為動作非常像，不過智能程度太低！
※你的人格完善程度決定著你的發展高度
※韓國再出大事！又與朴槿惠有關？影響程度不亞於總統彈劾的震動！
※人的聰明程度與出生時的體重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