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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刺蝟萌,你們好。

這是一個文學院大四本科在讀的女孩對抗抑鬱症的故事。她喜愛文學,作過詩,作品曾刊於很多刊物。2014年底因抑鬱症住北京安定醫院進行電休克治療。


精神病院、電擊和失憶,這些常人一輩子都有可能不會經歷的事情,她在一年裡都經歷遍了。


因為失憶,有很多記憶她很難拾起了。


這篇文章,是她對這段神奇而特殊的人生經歷最詳盡的描述。

最壞的日子已然過去。


而這種獨特的經歷,會讓她的人生變成什麼樣子呢?

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文丨武靖雅

醒來時我在一間陌生的房間,一些人在房間里走動,有些面孔熟悉,有些則完全陌生。


我問一個面熟的姑娘:「今天幾號?」


她說:「四號。」


我問:「幾月四號?」


腦子裡出現模糊的影像,卻像水中撈月一樣無法打撈起來。一個女孩走到我床邊看我。「我在哪兒?」我問她。「你在我的床上。」「那我的床在哪兒?」「你在對面屋。」我說我剛做完無抽。「沒事兒你躺著吧。」她說。

我接著回憶,我知道自己抑鬱,但回憶不起是如何決心住進醫院,也不知在這裡住了多久。我聽見喊我的名字,於是下床走出屋,護士推著車來發葯,她說「拿水」,可我不知道我的水在哪兒,她們指了指窗檯。


我喝過葯,按照床頭的標籤找到了自己的床。床頭櫃裡面是什麼呢?我拉開抽屜,看到我的書躺在裡面,還有筆記本、鉛筆。筆記本上有不屬於我的陌生字跡,寫它的人應該很有才,我心中生出一絲嫉妒。又翻了幾頁,想起那是我無力寫字時口述讓他人記錄的。


護士端來飯,吃了一半,有些噁心,把剩下的半碗還給護士,她讓我倒到廁所,可我不記得廁所在哪兒。


這樣的治療每隔一天進行一次,持續了半個月。我的心情逐漸變平復,但過去的記憶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消失,大腦越來越空曠,身體越來越輕。來探望我的朋友我開始認不出他們,「你是誰?」我問每一個人。

他們給我講述我與他們的故事,我腦中勾勒出他們大致的形象,確認我們曾經認識,但發生過的事情卻彷彿籠罩在大霧中怎麼也看不清。


01 日記


從我的日記上得知,2014年9月,我開始出現抑鬱癥狀。


到了嚴重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從床上起來,被一張黑壓壓的大網纏住,動彈不得,我睜眼看著天花板,身體內部在奮力掙扎。我坐起來,看到枕邊的衣服,離勝利彷彿只有一步之遙,我伸出手,卻抓不住它們。


死的念頭於是產生了。生活沒有任何快樂可言,一切事情都喪失了樂趣,我不知道這樣活下去有什麼意義。我想用一把刀子割破脈搏,用身體的疼痛蓋過心臟的疼痛。


但是有一個聲音跟我說,活下來。我必須學會自己放倒自己,自己把自己按著不動,自己打自己耳光,自己阻止自己去傷害自己。


每一天都在鬥爭中度過,只是為了這三個字:活下去!


2014年10月,我獨自來到北京安定醫院。醫院隱藏在積水潭橋附近一個不起眼的胡同里。

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走進診室,先是詢問病情,然後是一系列的腦神經檢查、心理測試。我被診斷為重度抑鬱伴焦慮。醫生開了四種葯給我:拉莫三嗪、碳酸鋰、奎硫平和奧沙西泮。


之後的一個多月,我不僅繼續承受著絲毫沒有好轉的病情,還要忍受藥物的副作用。腦子更加恍惚,視力也變得模糊,拿東西時手不住發抖,吃飯夾不住菜,寫字筆畫成了波浪形,尿頻,夢中尖叫驚醒……


我瀕臨崩潰,終於在年底的一天,從早上在床上掙扎到下午三點,爬起來去了醫院,紅著眼睛對醫生說,


幫幫我,我想死,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讓我住院吧。


02 精神病院


父母從家裡趕來,班主任幫著辦手續,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是怎麼走進的住院部。住院時的記憶也是我每天記日記才保存下來。


護士在第二道鐵門前攔住我們,拿出帶來的生活用品仔細檢查。


瓶裝的洗髮水和沐浴露不能帶進去,以防有病人喝掉。尖銳和繩狀的東西不能帶進去,以防病人傷害自己。發卡和手鏈被摘下,所有的口袋被翻過,胸罩也被命令摘下因為上面有鐵環,然後給我換上粉色的病號服、拖鞋。


我被領進病區,鐵門在我身後鎖上。病房在走廊盡頭,門口寫著「重症監護室」。


環顧四周,病房裡容納了八張床,幾張床空著,一張床上有一位病人被綁在上面,獃滯地看著天花板,另一張床上坐著一個女孩,不停地咯咯笑,對空氣罵道:「操!」


雙向情感障礙,即交替出現的抑鬱和躁狂,是這裡最常見的疾病。


一個漂亮的東北女孩突然有一天認為自己的兩條腿不一邊長,一個高中生髮現自己近視程度加深,另一個高中生認為自己的呼吸方式不正確,就這樣他們患上抑鬱進而住院。


躁狂患者有時會在屋裡跳舞,和每一個人興高采烈地說著同樣的話,追著大夫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暴躁者則輕易發脾氣、與護士吵架、摔東西,於是被護士綁到床上。


住院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每一天規律得像幼兒園時間表。


早上六點多會在嘈雜聲中自然醒來,七點護士大聲喊「吃飯啦——」,八點半醫生查房詢問每人病情,十點吃些水果和零食,十點多可以去工娛大廳活動,十二點半吃午飯,下午三點吃水果,去大廳活動。七點吃晚飯,八點半再次吃水果,九點半上床,十點熄燈。


早中晚三次護士會挨病房發葯,護士把葯倒到你手裡,看著你喝下去,然後讓你攤開手張開嘴檢查,才允許你離開。


我們還跟醫生學習了精神分裂症早期癥狀、藥物副作用防治方法、拇指操放鬆法……醫生帶著我們唱過《感恩的心》、《奔跑》等勵志歌曲。


每周二、四、日探視日下午一點半到三點半是探視時間,我的父母每次都帶著大包的食物前來看我,我還是會無緣沖他們發脾氣,有時也會哭起來。


班主任來過一次,不同的同學朋友也經常來,給我送來書,按捺住興奮和好奇,向我表達關心。

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03 電擊


從進入醫院的第二天,我開始進行無抽搐電休克治療。早上五點多醒來,我伸手到床頭櫃拿水喝,發現杯子不見了。


我巡視四周,房間里八張病床的床頭都沒有水杯。我起身下床,推開門,看守重症監護室的兩個護士在門外躺椅上打著哈欠。


「都在這兒呢,我給你們收起來了。待會兒做無抽,不能喝水,快回去吧,別亂走。」那個胖護士皺著眉頭說。


輪到我了。


八張床上有三張的病人手腳綁在床上,直挺挺地睡著。除了幾個人在小聲聊天,大部分人都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各自沉浸在不同的世界裡,還有人緊張不安地四處張望。


我的心像被一根繩子懸起,我能聽見它「咚」的一聲,不規則的又「咚」的一聲。等到護士打開門,讓我們在走廊里排好隊,我的太陽穴發麻,已經微微眩暈了。


我們排成兩隊,走出兩道鐵門,接下來走的路我怎麼也無法記起,不知到了哪兒。我們坐在冰涼的塑料椅上等待自己的名字被喊到,然後跟著護士走進一間大屋子裡。


一進屋子,正對著門的手術床上一雙腳在一波一波地輕微抽搐,往上是灰色條紋病號服,再往上是罩著呼吸機的臉,貼滿了各種連接著床頭儀器電線的頭,床兩邊立著大夫。我的大夫把我帶到空床邊。「上去,躺下。」我遵從指示。


我的頭頂上方,幾位大夫在操控儀器,我的左邊,一位大夫在我左臂上擦拭酒精、拍打血管。


然後一針麻醉劑刺破我手臂的血管,一陣甜絲絲的涼意順著血管爬上來,喉嚨里泛起酒精的味道,有人用什麼液體擦拭我的額頭,白大褂邊緣,地板,雙腳的走動……我沉入黑暗。


04 出院


我不是治癒出院的,而是第一次體會到醫院的殘酷而堅決要求出院的。在醫院的最後兩天,我嚴重腹瀉,變得虛弱而狂躁,並且堅信是食物中毒所致。


那天中午排隊領飯時,我指著窗口員工大罵:「你們這裡食物中毒,我要去告你們!」然後就失控了。我痛哭,用頭撞牆,心臟快要爆掉,用手抓胸口想要把心臟揪出來。「我想死我想死啊——」我哭喊然後像閣樓上的瘋女人一樣撕心裂肺地叫。


周圍人紛紛上來拉住我,護士把我拉到重症監護室前按在椅子上,我哭著覺得漸漸什麼都模糊了,身體撐不住自己了,眼前一黑從椅子滑到了地上。我感到有手拉著我,聽到有聲音說:「她暈過去了!」還聽到護士的聲音:「別理她,她裝的。」


有人把我扶到椅子上,我想張開眼但眼睛往上翻,一片漆黑幾秒之後,視線漸漸清晰。


護士和護工押著我進了重症監護室,把我扔在一張床上,從另一個護工手裡接過繩子,攔腰把我綁在床上又綁住了我的雙手。這醫院每張床板下面都有專門綁繩子的鐵杆,我就這樣被牢牢綁住。


護士們轉身走開了,我說不出話動不了只有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


病友來看我,看著我不知道說什麼。直到我恢復了些力氣說:「我得上廁所。」她連忙去門口找護士:「她要上廁所!」


我聽見護士說:「她都拉了那麼多次了還有什麼可拉的,別聽她說。」


我開始試著掙脫繩子。轉轉手腕,發現我瘦到攥緊的拳頭和胳膊幾乎一樣粗,所以我緊緊攥住拳頭,扭動手臂,就這樣從捆綁了好幾圈的繩索中鑽了出來。沒有人注意我。


我起身下地,穿上拖鞋走出去,來到坐在屋外看守的護士面前,說:「你們綁不住我。」她沖我翻了個白眼。「我要去找醫生。」我說。「去吧隨便你。」她翻著白眼說。


我去找值班大夫給家裡打了電話,告訴父母我腹瀉嚴重,已經虛脫,需要出去先治腸胃。父母同意了。第二天他們接我出了院。

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05 生活


我就這樣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出了院我先回家調養了一個月,這一個月我簡直是生活上的白痴。我不知道去哪裡買東西,找不到回家的路,忘了每一台家電怎麼用。


有一天我收到一條簡訊,上面寫著:「我那兩門課的作業你什麼時候交?」我回道:「你是誰?」「呂黎」,我收到這兩個字。我意識到這是我老師的名字。


我得知上學期我有六篇論文沒交,必須在一個假期之內補完。即使我完全忘了上學期自己學過什麼,六篇論文我還是連抄帶編地完成了。


很快假期結束,新學期開始了。


獨自一人回到生活了三年的學校,回到曾經無數次走過的地方。


試圖回憶,卻又一次如水中撈月,如捕風,如捉影,一次次地失敗。


我像一個新生一樣,四處問路。學九宿舍樓在哪兒?教七教學樓在哪兒?食堂在哪兒?校醫院在哪兒?腦中一張張被擦掉的鉛筆畫地圖又沿著殘留的淡淡印記清晰起來。


在路上遇到面孔似曾相識的人,我總是很尷尬,因為我不知道他是誰,叫不出他的名字。他熱情地沖我打招呼,我只好照樣子回一個,他要是再想跟我聊什麼,我就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了。有時候實在無奈,我只好如實說,我失憶了。


對方一個驚異的笑:你開什麼玩笑!我不想再解釋,權當自己就在開玩笑,儘快地走開。


不光是人與事被遺忘,甚至是詞語也會從腦中消失。談話或者寫作時我常常卡在某個詞語之前,我知道它就在那兒,有一個詞在這裡恰到好處,就像確信拼圖在某處空缺了一塊,可就是找不到它。於是我說話變得不連貫,想不起來一個詞,只好繞著彎子試圖表達自己的意思。


突然憶起一件事情的感覺很神奇,就像電視劇里的場景。


朋友們一起聊起過去的某天我們曾趁夜半無人爬上體育館的樓頂,而對我來說,那件事從來沒發生過。他們試圖幫我回憶,體育館,就是我們身後的這個,爬樓頂,是從觀眾席後面……我搖搖頭,一片空白。


06 回歸


第二天我們路過體育館,打開門,我愣在了那裡。


一幅幅畫面突然向我湧來,像是修好了一台故障的放映儀,夜晚、一行人、攀爬、樓頂的夜色,全都歷歷在目。


「我想起來了!」我大喊一聲,把身邊的人嚇了一跳。


一個學期的時間,我基本上重建了自己的生活。過去的生活軌跡,大體上已經重新描畫了起來。


記憶不會被殺死,它們只會沉沒,一旦遇到線索,遇到熟悉的場景,它們就會重新浮起,來到可見的海平面之上。


我不知道還有多少記憶沉在水下,但到如今,我所憶起的事情,已經足夠我正常地走下去。


情緒大體穩定,黑暗也不時會到來,低沉的日子比身邊的人還是要多些,但並沒有嚴重到使生活寸步難行。


去醫院複診的頻率降到每個月一次,葯大概要持續吃兩年。


現在是2015年10月,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從黑暗的深淵,回歸了生活。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作者簡介:


武靖雅,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大四本科在讀生。2014年底因抑鬱症住北京安定醫院進行電休克治療。在校期間任北師大五四文學社社長,作品曾刊登於《新世紀詩典》、《葵》、《橡皮4》等詩集、刊物。

你人生最獨特的經歷,會將你變成什麼樣子?



本文授權轉載於正午故事(noon-story):致力於故事的發現與實現。


為了讓刺蝟萌看得更酥胡,


我將文章中的長段落調整成了短段落。


7000多字的文章刪成了4000多字,結構也做了調整。


不知你有沒有耐心看到這裡呢?


剛剛和刺蝟之島的原住民出去擼串回來,


留一杯酒敬你。


#乾杯#


有這麼一個地方,你可以不必隱藏身上的刺。


今日互動:


生命無常,我們永遠不知道何時回走到深淵的邊緣。


但所幸本文的主人公,能夠一點點慢慢地走出來。


你可曾經歷過某種深淵?


你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寫下一件曾經讓你痛苦了很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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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堅持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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