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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妖綠羅

一:久安村


「叮鈴……叮鈴……」


一前一後,不緊不慢,涼風拂過林中樹葉,吹動夜行之人的衣角,系在腰間葫蘆上的縛妖鈴發出的聲響顯得格外清亮。

「師傅……」跟在長者身後的少年喊了聲,目光不安的看著躁動的縛妖鈴,縛妖鈴乃道家法器,若非感應到妖氣平時是不會作響的。


「師傅,這鈴鐺響了一路了……」少年不安,從進了這林子開始,這鈴鐺就沒有停歇過,原本是輕微的低吟些,但是漸漸的這鈴聲越來越響,就像是有什麼一路尾隨,距離越來越近。


「為師耳朵沒聾。」長者放慢腳步,手已經搭在了背在背脊的劍柄之上,只要這妖物現身,他便會即刻收拾了它!腰間的鈴鐺卻是像是入了魔,震動的不停,嘈雜的鈴聲撩動著師傅倆的神經。


風吹過,吹散了遮月的黑雲,灑下銀白的月光,拉長了行人的倒影。瀰漫的不散的迷霧似落入湖中的箔紙般融化不見,天亮了。初綻的陽光照在村道野路中,碎影窸窣。照的長者身上似是泛著暖意。

長者問道「久安,你跟著師父多久了?」


寧久安答道「徒兒不才,隨師父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了……為師當年就是在這裡收你為徒。」


「這裡?」寧久安歪著腦袋瞅了瞅四周圍,細碎的陽光高高低低掃過他的臉龐。


「師父,我們到久安村了?」

「嗯……徒兒可想家?」


「師父在在哪裡哪裡就是久安的家。這麼多年師父就在徒兒身旁,哪有想家一說。」寧久安爽朗的答道,眼眸似是琥珀般清明通透。


師父走過樹枝下,順手借力,樹枝啪的打在走在身後的寧久安腦門兒上。


「師父你幹嘛打我?」寧久安摸摸紅了一片的腦門委屈道。


「油嘴滑舌。」

寧久安三兩步跑到師父面前道「徒兒沒有!徒兒……」然而師父並沒有理會他打斷寧久安說「走,隨我去見故人。」沒兩步就把寧久安在次甩在身後。


「師父……師父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師父?師父?」


「師父你說話啊~」

「啪!」


「啊!師父你幹嘛又打我!」


山溪靈水間,久治永安康,便是這久安村。


師父終於再次開口對寧久安道「到了。」


寧久安看見眼前屋檐迭起,院落參齊,街道攤販叫賣,好不富饒熱鬧。跟隨師父走南闖北十餘載,就是有些鎮子也是不及這村落的。正要提步追上時寧久安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頓住了。抬眼掃了掃周圍卻沒有不妥。師父催促著,寧久安也沒多注意答應著追了上去。


趙村長在村北的一塊寶地上,據說也是當年師父幫村長劃的。現如今已是可以三世同堂的大宅子了。這次師徒倆路過此地也算是走訪故人。


「呦!稀客啊!寧道長。」得知寧道長途徑久安村,趙村長早已在家門口迎客,抬手將師徒倆請進府中,待客也甚是熱情即刻吩咐府中下人收拾房間「十一年了吧,這次說什麼也要在我府上待上些時日!」


「那就謝過趙村長了。」


「這位是……是久安吧!」看著跟在寧道長身後的年輕人,趙村長認道。


「正是,久安見過趙村長。」寧久安回答道。


「都這麼大了,想你當年離開的時候才五歲吧。可還認得我?」趙村長慈祥的問道。


「是久安失禮,那時候還太小實在記不得什麼事情了。」的確,自從跟了師父後每日習武背口訣行道法,早已忘記兒時之事。記憶里都是和師父一起的生活。


「不打緊,不打緊……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趙村長笑呵呵的擺了擺手。


午飯用過後師父便於趙村長在園中下棋,二人博弈,寧久安又只能觀棋不語。實在沒有意思,想來在路上寧久安看見村裡有個茶樓,裡面有說書的。寧久安按耐不住就去了茶樓。果不其然茶樓中正是有一說書人還在講書,寧久安覺得有趣,這些人可能一輩子沒見過什麼妖怪,可這鬼怪狐仙的從他們嘴巴里道出來倒是有板有眼,奇哉怪哉。寧久安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索性嗑盤瓜子喝喝茶。


「各位可知這久安村的那座山為何上不得?」說著,那說書人手指西北向好似那山就在眼前。


「這誰人不知啊,山上住了妖怪啊。」聽客不屑,店小二一面為聽客斟茶一面回答道。


「嘿嘿~你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說書人故弄玄虛道「知道這故事的長者大多都已不在了,這傳說也是前些日子我才知道的。」


聽客們聽到這裡倒是來了興趣,說書人滿意的看著大家的反應接著說道「這山上住的可是修鍊千年成精的樹妖,那樹妖幻化人形長的如花似玉,嬌俏可人。為了提升道行靠食人為生,食人心肝,吸其精魄。被害之人皆是面容猙獰,腸穿肚爛吶。」


台下聽客一陣唏噓。


說書人又道「結果那樹妖惹怒天宮,還牽累了久安村,一夕之間停雨大旱河水枯竭,妖山之上日日受那雷霆之刑。我們久安村人就這樣無辜受累,莫說是家中的家禽死光了,就連田間的莊稼都顆粒無收,再有那妖女作怪,民不聊生。我們的先祖們為了保住久安村只得與那妖女做了交易。」


「什麼交易?」眾人齊聲問道。


「就是就是快說啊!」


「祖輩們與妖女交易,久安村每三月向她獻祭孩童。而妖女則不得在久安村為禍做亂。自此久安村算是減少了殺戮,天災也慢慢消除了。」


「說書的,你這不是在瞎說嘛,我們哪個不是久安村人,若是真用此法才獲一方平安,那為何如今我們不用獻祭了?」


說書人又道「一日村裡來了一位高人,這位高人法力了得,一進村便感受到妖氣,當即決定為咱們久安村除妖,就在那妖山之上,高人與那樹妖鬥法三天三夜,焚林千境,最終將那妖女打回原形封印起來。」


「這麼說那妖女還在那山上?」


「哎呀,定是在那妖山上啊。」


「那要是有一天妖物下山了怎麼辦?」


「那還有假?」台下聽眾頓時言論四起。


「這……」說書人手中的摺扇敲擊著手掌,沉穩而莫測也道「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定是還在那山上。」


「倒是有趣!」寧久安回身站起,扔下茶錢便向著那說書人所指的妖山而去。


寧久安本以為山中封印了妖物,定是會設下三界之物都出入不得的死咒。沒想到設下的僅僅是封印山中妖物的咒,寧久安笑道,果然是鄉間的說書人,就這樣單薄的封印,稍微有點道行的妖物都可破咒而出,還說什麼封印了什麼妖力衝天的妖女。


寧久安像是融化於水中的漣漪,一步跨進了隔絕塵世與山林的封印。萬萬沒想到的是剛跨進妖山地界便被不明物直接撲到在地。


「小琥珀!你終於回來了!」


女子的聲音在寧久安頭上揚起,寧久安費了吃奶的勁都推不開身上的女子「你……你先讓開,我不是什麼琥珀。」


想我寧久安一世英名不曾想有朝一日會連施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女妖怪壓在身下。哎~這女妖身上還挺香,像是哪裡聞過。寧久安在女妖身下掙扎個不停,哪知那女妖身板不大,力氣倒是大的嚇人,根本不為所動,氣的寧久安又羞又惱。


「不會錯的,你一靠近久安村我就感覺到你了,你是怪綠羅了嗎?我一直在山上等啊等,你後來為什麼不上山摘野果了,是那個臭道人把你關起來了嗎?」女妖關切的問道。


「臭道人?」寧久安想起師父曾說起過自己是從妖怪口下救起的。


「不許你對我師父不敬!」


「你認那個臭道人為師了!」女妖一臉吃驚的看著寧久安,寧久安這才注意到這個女妖生的嬌俏可愛,青絲及腰隨意綁在腦後,現在正傾斜在寧久安的身上,他倆現在的姿勢極是尷尬……


「琥珀你是不是生綠羅的氣了,綠羅沒保護好你。」女妖更是湊近了寧久安委屈的問道。


「你……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可好?」寧久安心裡默默記下,原來叫綠羅。


「對了!快!我帶你去見楓姥姥。」說著,綠羅從寧久安身上跳了起來,不待寧久安反應已經拉著寧久安鑽進了樹林。


「楓姥姥?是被封印在這裡的女妖嗎?」


綠羅笑道「楓姥姥可厲害了,怎麼可能被凡人封印。楓姥姥是在等待,就像我等你一樣。」


「我不認識你。」


「沒關係,我還認識你。」說罷綠羅的手拉的更緊了「琥珀,這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把你帶走。」


寧久安看著綠羅緊扣住自己的右手,看著綠羅被風吹起划過耳畔的髮絲,看著綠羅張揚明媚的笑。看著綠羅帶著他走過樹林山溪,穿過成片花田,走過盤根錯節的樹根,直到眼前出現似被烽火燎燒的紅,寧久安看到的是一棵巨大的紅楓樹,樹梢枝椏遮雲蔽日,蒼老乾裂的樹紋像是老婦的臉般鐫刻在樹榦上。寧久安驚嘆於眼前的奇觀。


綠羅此刻才終於撒開了寧久安的手,水袖輕拂,轉眼間綠羅坐在樹梢上抱著紅楓樹笑盈盈看著寧久安說「楓姥姥快看,是誰回來了。」


綠羅離開時寧久安竟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抓綠羅的衣袖。


一語言閉,似是山中起了風,楓樹的葉子開始沙沙作響,沉重的嘆息聲混於飄落的楓葉,聲音蒼老而沉重「凡人自有紅塵路,山妖精怪仙道行。」


「楓姥姥,綠羅修行只為能衝破封印找到琥珀,如今琥珀回來了,綠羅不求神仙道,綠羅只要琥珀,楓姥姥您就幫幫綠羅吧。讓他想起來我是誰?」綠羅輕輕撫上紅楓樹撒嬌道。


「因果啊……」似是悲愴,就連參天的古楓樹也彎了腰。


楓樹上那張好似老婦的臉緩慢的睜開了雙眼。空洞的眼窩,無目無神。


楓姥姥對寧久安道「人間道,貪嗔痴。為人者必是六根不凈,惡念難斷。孩子,十一年前可不是什麼美好的故事,你可願憶起?」


寧久安不知,他不知昔日家鄉的美,不知遇見師父之前的人生,既然師父為自己取名久安定也是希望自己勿忘故土,寧久安抬眼看了看坐在古楓上的少女,也想知道她是誰。


「願意。」寧久安堅定的說。


「也罷……」楓姥姥悠悠長嘆,霎時間狂風驟起,落地的紅楓吞噬了寧久安,那滿目的樹紋似是更加深刻。


二:琥珀


我住在久安村,我沒有名字。如果有的話大概是「喂」吧,因為村裡人是這麼叫我的。


我從未見過爹娘,村裡人說我的爹娘是被山裡的妖怪吃掉的。但是我不信,因為我上過山。每到我被村裡孩子欺負時,每到春天山裡長滿野食的時候我就會上山去,所以我知道山裡沒有妖怪。


山中有妖怪,夜半鬼藏人。不過是大人嚇唬孩子的胡話罷了。


然而村裡發生了可怕的事。下田務農的村人在晨曦中發現了虎娃的屍體,肚子被扯破,裡面被掏空,屍體混著冰冷的泥水被拋棄在田地里。虎娃娘親癱坐在地上,哀嚎痛苦。村裡人都說是山裡的妖怪下山抓人吃了,他們說很多年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妖怪下山作亂,隱居在村裡的高人傾盡全力把妖物封在山林中,而高人自身也未能逃出劫數,不久也駕鶴西去了。自那之後人妖各自為界。如今定是那妖物法力增長破了高人的道術下山行兇報復來了。


人群散去後我看到的是泥地里喪子的母親,雙目如同虎娃被掏空的軀殼一樣,淚向蒼穹。


村長召集了所有的青壯男子和長者在祠堂。或許是恐慌,就連平常自生自滅的我也受到村長家的庇護,連夜被帶到了村長家。他為我換上新衣,給了我頓飽飯,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生活是可以這樣的。然後第二日卻帶我上了山。


我問村長,山裡不是出了妖怪嗎,為什麼還要上山。村長死死扣住了我的手對我說,村裡遭難大家應當守望相助,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為了平息妖怪的憤怒,我們只能獻祭。而我則是昨晚大家商議出來的祭品。


我反抗村長的拖拽,獻祭。原來在大家眼裡,我只是祭品。


村長更是抓住了我的頭髮和肩膀,加快了腳步對我說,你在村裡生活這麼多年了,能安然長大也受了我們久安村的庇護,如今該是你報恩的時候。


山林深處,也許是我的叫嚷,驚動了林中作息的飛鳥,嚇的村長一個哆嗦,扔下我便逃了去。我踉蹌著從地上爬起,這裡我從未來過,我看著村長逃遠的身影,想起虎娃被掏空的屍骨,不安和恐懼頓時繃緊了我所有的神經,眼淚決堤而出。


我不怕寒來暑往只有幾縷破裳,不怕天黑的時候沒有片瓦遮頭,不怕三餐不定,經常會餓肚子。


我從不曾說過爹娘二字,下雨了,我比誰都跑的快。我不想看到所有的人都有家,所有的孩子都有人接,而我被一個人留在雨里。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被拋棄?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被大家推出來喂妖怪?


止不住的眼淚婆娑了眼前的視線,一個女孩就像是從我眼前的水霧中走出。她一把把我舉了起來。笑著說「小東西叫琥珀如何?」


這時,陽光很刺眼。她說她叫綠羅。


自那日起,我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有了歸屬。


綠羅帶著我識草木,嘗百果。我看著綠羅被風吹起划過耳畔的髮絲,看著綠羅張揚明媚的笑。跟著綠羅走過樹林山溪,穿過成片花田,走過盤根錯節的樹根,直到眼前出現似被烽火燎燒的紅。


入夜,綠羅便會抱著我一起睡在這棵棵紅色大樹上,綠羅說,山林深處住了一隻冠山狼,很可怕是會吃小孩的,如果遇到了,就大聲叫綠羅。綠羅會保護琥珀的。說著便瞌睡著睡著了。


嗯,只要綠羅在,我便不再是一個人。


那日,綠羅還在樹上酣睡,我偷偷溜了出來想給綠羅準備食物逗她開心。卻不想在林子里遇到了冠山狼。白牙森骨,我看到它赤紅的眼中,我捧著一堆果子瑟瑟發抖。我竟連喊綠羅的膽子都沒有了。冠山狼咬住我的時候,我害怕再也見不到綠羅了。我拼盡全力呼喊綠羅的名字,喚來的卻是一個道人……


「妖孽!還不放了我徒兒!。」


「師父?」


紅葉散盡,寧久安從幻境中驚醒看見師父揮劍而至,染血畫符,滿目肅殺。一如當日斬殺冠山狼,只是這次直指綠羅。


綠羅揮袖一划,躲過一擊。


「妖孽。」


「臭道士。」綠羅從古楓樹上翩然而下「當日你奪琥珀而去,著實可恨!不過念在你對琥珀有救命之恩,你可自行離開,我不會傷你。」


「今日我不但要帶走我徒兒,還要收了你這妖魔!」


「哼!臭道士,不要以為你偷了琥珀的記憶就能讓琥珀對你言聽計從。楓姥姥已經把琥珀的記憶還回來了。他願不願意再和你走還二說呢。」


「妖孽休要蠱惑人心!」寧久安師父殺氣盡畢,化劍為印,法咒既成,周身數劍齊發。


以綠羅的道行是敵不過師父的,寧久安幾乎同時大吼道「綠羅快逃。」


可劍氣出鞘,數道法劍飛走遁形,瞬間擊向綠羅,驚起塵土一片。


寧久安不管不顧的奔向綠羅,卻被師父揮劍一把攔住怒斥道「孽徒。」


「我記得她!她沒有傷人為什麼殺她!」寧久安近乎嘶吼,這是寧久安第一次衝撞師父。


「寧久安!妖魔亂世,蠱惑人心,你莫不是被這妖怪迷了魂魄。」


「何為善?何為惡?」寧久安隱隱作恨,握緊了雙拳。「當年要殺我的是久安村人。是綠羅,是您口中的亂世之妖救了我。那時是她護我,今日便是我護她。」寧久安迎著師傅架在脖子上的劍,走向綠羅。


「你!」除魔劍劃破寧久安的皮膚,殷紅的鮮血滋溢而出,只要寧久安再往前一步,這劍便會割破喉嚨,這是在逼他,逼他寧道長放過這叫綠羅的孽障!寧道長沒想到這斬殺千妖萬魔的除魔劍有朝一日會沾染人血,自己徒兒的血。諷刺,真是諷刺!寧師傅聞到一絲血腥,卻是自己的臉頰被劃傷。


「放下劍。」塵土散盡,綠羅安然而立小聲道,妖氣像是開弓之箭被小心壓制著。化為鋒刃的樹葉劃破寧師傅的臉頰。


寧師傅一掌逼開寧久安,綠羅竟安然吃下那擊。


「寧道長,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現在走,我不會為難你。」言語間右手中一朵赤紅的花悠然而綻「這花名喚赤練,綻放的快,凋零更是一瞬的事情。」語調清冷,眉目間滿是殺意。


鮮血順著臉頰滑落而下,墜落在地。寧師傅只是定定的看著綠羅,除魔衛道,豈有脫逃之理。


「哼。」綠羅一身冷哼,手中赤練在完全綻放時不抱一絲留戀凋零粉碎,瞬間眾人目光所及之處皆為緋紅,寧久安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妖力,時間就像在赤練消失時禁止了一般。寧師傅手中的除魔劍竟成了一把銹劍,符咒的言靈之力全部消失。寧師傅拋出的符咒可憐的定在了寧師傅拋出的一瞬。


「別費勁了,這是赤練的世界。一切施法者以外的力量都是不被允許的絕對世界。」綠羅瞬移到寧師傅耳後笑道。


寧師傅回身一掌,綠羅卻已經瞬移到了寧久安的身邊「琥珀,你看我厲不厲害。」


「嗯……嗯……」寧久安尷尬的答應道。


身後一陣掌風襲來,綠羅拉著寧久安避開寧師父的一擊。


「找死。」綠羅抬手一揮,寧師傅便被這妖風擊出數丈,綠羅腳力輕蹬,乘勝而去,掌中紅光灼灼。


寧久安驚覺不妙,對綠羅大呼道「你若殺他,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綠羅在空中身形一震,清冷的背影有些猶豫,回過身對寧久安道「是他不依不饒,我本無心殺他,是他逼我的。」


「我知道。」寧久安急切的看著綠羅灼眼的紅,只要綠羅出掌,寧道長必定在劫難逃。


「綠羅,我不會再和師父一起離開,久……琥珀就留在這裡,像十一年前一樣,哪也不去,和你一起如何?」寧久安柔聲勸道。


綠羅凄切的看著寧久安,不語。身後寧師傅右手持劍,全力一刺。斑駁鐵鏽的除魔劍破腹而出。


妖力散盡,血染的緋紅色隨著寧師父拔劍化為點點紅光消散而去。赤練妖力的結界極凶,不以命祭,是出不來的。


綠羅卻笑道「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恨我,對吧?」


「不會的,你不會死。你這麼厲害,你還有好幾個百年,千年。我答應會陪你,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無論多少次,無論下次我會輪迴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寧久安抱住墜落的綠羅,緊緊抓住綠羅的手,看著綠羅化為點點熒光,寧久安無措的發抖。


「或許就是不習慣等待吧,你真的回來了,我卻把握不好。」


風不過,一葉千傾。


楓姥姥嘆息道「這又是何苦……」頃刻間,林葉喧囂。古楓樹化為佝蹂的老朽指尖輕畫,綠羅的魂魄匯聚於老朽的手杖之上問道「此生你願為寧久安還是琥珀?」


「願為琥珀」


「綠羅原為山崖之巔修行的樹妖,百年前這裡有過一場天罰,焚林盡毀。綠羅福報未受責難。我也老了,管不動了。如此,老身便把她託付於你」楓姥姥將魂魄化為樹種交託給了琥珀。


琥珀回身對寧師傅伏地三拜,便帶著綠羅回到她初生的山崖之巔。


若此生無恙,定會守你歲歲平安。


三:綠羅


我看著冬雪皚皚,覆蓋大地山林。我看著夏蟬長鳴,時光如白駒過隙。緊接著黃了葉子枯了草地,我坐在乾澀的樹榦上可以清楚看到山下的村民。伸手時我卻觸摸不到山林之外的世界,手指尖像是划過水中漣漪卻圈不出這層無形的牆。


我問楓姥姥這是什麼,她說這是等待。


「等待?什麼是等待?」


「等待就是有一天他會回來。」


到了春天,我遇見了琥珀。不對,那時候他還不叫琥珀。


春草繁盛,那一日我無意中看到一片綠地中竟有一顆黑色的小腦袋,衣裳襤褸蓬頭丐面的。估計是餓急了所以上山來找些野食。看他可憐,我便每次便小心幫他把不能食用的野物換掉,為他驅走附近的毒蟲野獸護他周全。小東西倒也可愛,許是知道山上有吃的,來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我的春天有了盼頭。


我能護小東西一人周全但無心守候一個村莊。冠山狼襲擊的村莊,我看見喪子的母親抱著孩子痛苦,雖說只是肉弱強食,竟也心生不忍。自那之後好一陣子我都沒有見到那個上山的小東西。於是我如從前總是坐在高處的枝椏上,開始漫無目的的在四處搜尋小東西的身影。直到一日一個男子拉著他上山來。小東西換上的乾淨衣服,洗凈了臉上的淤泥。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緊緊跟著小東西,果然那男子把小東西帶到了山林深處,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進了這裡。我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神盯住了那外來男子的一舉一動,妖力涌動蓄勢待發,結果驚嚇到了山中的林鳥。那男子該是知道了我的不悅,丟下小東西轉身就跑。可憐小東西摔倒在地,剛換上的乾淨衣服又要髒了。我飛身下來,抱起了摔在地上的小東西,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他,忽閃的大眼睛盈盈泛著水汽,他定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陽光下剔透的像塊晶瑩的琥珀。


我笑著說「小東西叫琥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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