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凌晨四點半，為什麼還能做哈佛學霸
聽說前幾年國內出了一本很暢銷的書，叫《哈佛凌晨四點半》，很多人跟我提起過這本書，據說至今朋友圈還不斷有人轉載，成就了經典的雞湯文。也有很多人向我求證，哈佛商學院的凌晨四點半，真的是這樣一派懸樑刺股、挑燈夜讀的景象嗎？學霸們真的是受著牆上一條條勵志校訓的激勵，狂啃書本就成為社會精英？
事實上，在哈佛商學院讀MBA的那兩年里，我一次都沒有在凌晨四點半去過哈佛的圖書館。而哈佛本科學院的所有圖書館裡，好像也只有一個是24小時全天候開放，要是那麼多學生都擠進去通宵達旦地讀書，相信也很難容納吧。
那麼可能有人會追問：不那麼勤奮還能在社會上出類拔萃的話，真的個個都靠天才？其實我想說，哈佛學生們也熬夜，但熬的不是一本本書或純理論的東西，而是為了鑽研和實現更有意義的事情。
對於哈佛本科生而言，因為還沒進入職場，很多人的確會花很多時間在讀書和做作業上，但更多的熬夜是因為他們有些在做超前的自學，有些在做自己感興趣的研究，有些在參加社會實踐和課外活動，還有極少數人甚至已經啟動自己的創業項目，正在沒日沒夜地打磨自己的產品雛形。
在美國，不可能靠死記硬背就找到好工作，更不能靠一張滿分的答卷就改變世界。需要的是獨立思考能力和判斷力，不盲從別人的觀點，甚至敢於挑戰權威，追求更正確的答案；需要的是傑出的領導力和團隊協作能力，往往要跟別人辯論、碰撞和磨合才能獲得這些能力，並讓它們真正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對於哈佛商學院的學生而言，如果凌晨四點半還沒睡覺，那很可能是喝酒喝到了半夜。不過千萬不要誤會，他可能只是參加了一場商學院的社交活動，跟相逢恨晚的知己同學促膝長談到凌晨。
我那一屆哈佛商學院有個非常有名的「壽司聯盟」。這個組織是由兩位同學創立的，一位叫MikeGhaffary，另一位叫Nadeem Meghji。他們是我們那一屆年紀最小的兩位學生。兩人都同時報讀了法學院和商學院的雙學位，可以說，他們是學霸中的學霸。
他們倆都是壽司的狂熱愛好者，所以牽頭拉了我們一群喜歡吃壽司的同學組成了「壽司聯盟」。每周總有那麼兩天，這個聯盟的人會聚在一起去各種地方尋找好吃的壽司。這兩位同學還在我們起鬨下進行過一次吃芥末比賽，最終Nadeem更勝一籌，最先吃完了一碗芥末，慘烈地贏得了比賽。那一天，我們聚會到半夜，而所謂的贏家Nadeem卻一整晚都躲在洗手間，實在沒有辦法愉快地參與後半場的聚會，可想而知他有多麼痛苦。這是我記憶里最深的一個「凌晨四點半」。
如今，兩位同學已經在事業上做得非常成功了。Mike Ghaffary後來成為YELP全球市場開發副總裁，Nadeem Meghji現在是黑石房地產高級董事總經理，也是黑石全球不動產投資委員會委員。這兩位小兄弟玩的時候很放鬆，學習的時候很投入，經常為了一個商業案例的不同理解而爭吵，也可以在爭吵完之後通力協作一個項目。
在哈佛商學院的社交活動上，大家會玩得很開心，但聚在一起最重要的目的是分享彼此的行業經驗和不同經歷，甚至獲取一些以前從未接觸過的行業的演變歷程或最新的管理理念，從而讓自己得到很好的補充和啟發。另外，大家經常聚在一起也會探討如何將不同行業進行融合，可以衍生出哪些創新點和商業機會。
圖｜電影《社交網路》劇照
在另外一次聚會上，我曾和一位熱衷時尚的女同學Jennifer Hyman暢聊彼此對時尚的一些看法，她是我們班上成績很好的同學，同時還是一個思維特別敏捷、思路特別開闊的人。那次聊天，我在想移動互聯網是否可以改變時尚的消費方式，而她則在想藉助互聯網的力量解決資源整合的問題。
當時，Jennifer Hyman發現有很多模特兒擁有滿滿一屋子的漂亮衣服，而且由於是定製款，很多衣服只穿一次就被處理掉。還有很多女孩買下一大堆高貴奢侈的衣服，可能只有少數場合可以穿，而且穿過之後就不再喜歡，或者無法忍受反覆穿同一件衣服，於是把它們都束之高閣。
於是Jennifer Hyman選擇將時尚和互聯網結合，開設了一家專供女性出租時尚衣服的網站Rent the Runway，這在當時造成了一定的轟動，也迅速風靡一時。
Rent the Runway現在在全美已經有幾百萬名會員，有望邁過美國創業圈裡人人都翹首期待的10億美元估值門檻，在成功圈子裡充斥著矽谷男性的時代，一家由女性創辦的企業能達到這個高度實屬罕見。
Rent the Runway創始人Jennifer Hyman（右）和Jennifer Fleiss（左）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哈佛商學院的學生會很樂意跟不同行業不同經歷的人交流和分享自己的想法，他們會細心聆聽別人對這個想法的反饋，不管是正面還是反面。如果你的切入點或者做法跟別人一樣，那你的結果和成績最多也就和別人一樣，所以想在市場上找到自己的突破口，就要勇於嘗試特別的方式和做法。而充滿腦力碰撞的商學院同學聚會就是孵化這些創意的好地方。
通過多年的工作和學習，我對美國主流社會有了比較深入的了解，在我回國創立公司後，我入讀了國內一家頂級商學院的總裁班。因為我覺得東西方文明和智慧都有他們獨到的地方，應該融會貫通。
中國的本土企業家是一個非常獨特的群體，我通過商學院的學習機會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他們。我記得那一屆同學大致分三類，一類是本土傳統行業的企業家，平均年齡比較大，有著很豐富的創業和管理經驗，來自比較傳統的行業比如房地產、建材、傢具等，這是班裡比例最大的群體；第二類同學也是企業家，年齡小一點，來自新行業，例如信息科技、互聯網等；第三類是所謂的「富二代」，他們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管理經驗，可能是他們的父母派他們來上課，這無疑有「鍍金」的成分在裡面。
雖然中國改革開放至今已30多年，但和美國商業市場自由化的歷史比起來還是短了一些，因此大部分企業家還是創一代，不少都還處在當打之年，事業版圖也在不斷擴大中。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在中國商學院里，學習相對來說是次要的，人際關係是主要的。但和哈佛不同的是，這裡所謂的「人際關係」，僅取決於我們能不能互相做生意，能不能互相交換資源，而且時間越短越好，速度越快越好，規模越大越好。從某個角度來看，這裡實際上是一個比較直接的資源交換場所。
北大商學院課堂
當然，這本身沒有任何對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我和同學的交流和互動中充分感受到，中國這些本土企業家，他們非常聰明，非常努力，很有危機意識；他們未必有太高的學歷，但是他對自己的行業鑽得非常深，對自己所從事的行業現狀看得很清楚，而在挖掘和鞏固資源上絕對是一流好手。
而另一方面，大家也談論關於創新的話題，但很多時候他們不是討論如何創建一個新的企業，而是說找一些商機。這些商機一般都是現有的，也是比較短暫的。他們通常會說，某個東西這兩年特別火，你要快點進入。
在美國，大家也很關注把握機會，但都比較傾向於我所學到的是可以受用一輩子的東西。比如，大家更多討論是某個創新/創業想法是否有價值，從想法到落地實施應該是怎麼樣的，怎樣去建立團隊和培養公司的創新文化等等。從這方面來說，中美之間的差異還是很大的。
由於我從美國回來，所以班上這些本土的企業家們都喜歡找我聊國際上的話題。國際化的商學院是一個可以擴充知識和開闊眼界的地方，對他們來說是學習國際化的最佳渠道。但可惜的是，在我觀察到的這些中國企業家，目前的「國際化」思路還是比較傳統的，也就是「怎樣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去海外投資」。比如，他在中國做房地產做得很好，那同樣的方式能不能在國外複製？或者他對國內的市場抓得很准，那能不能從國外拿取一些資源回來滿足國內的市場？
中國人目光都非常敏銳，很多都看到了未來國際化的趨勢，他們覺得中國企業和高凈值家庭的未來的舞台一定在國際上，尤其是他們的下一代。所以絕大多數人會把孩子送去國外留學和發展，孩子本身有機會成長為國際化領袖，也可以間接幫助父母開拓他們的眼界。
在努力培育子女成為人才這一點上，中國企業家和美國企業家的殷切期望是完全一樣的。但跟美國人捨得「狠心」對孩子有所不同，很多中國人覺得既然自己已經經歷過苦日子，就不要讓孩子受苦，孩子要走的路最好是父母已經鋪好的坦途。孩子年齡小的時候，父母覺得要扶一把，長大一點之後依然不放心，一定要多給一些幫助，尤其財富方面更是處處滿足。
反觀美國的精英家族，會覺得他們留給子女最好的財富並不是金錢，而是好的文化傳承。在孩子很小的時候，父母會在假期裡帶他們去參觀各類名校（包括商學院），讓他們了解這些學校的歷史和傳統，逐漸熟悉並喜歡上這些學校。這就成了孩子學習過程中最大的一個動力。
中國有句俗話，叫「富不過三代」。很顯然，如果家族沒有傳承，財富擁有再多都會消失；如果傳承不靠文化，家族人丁再多也會衰敗；如果文化失去創新，子女只會一味複製或做守財奴。
不管我們這一代人財富擁有多或少，未來都在我們的孩子身上，只有孩子骨子裡希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們才會在傳承的基礎上不斷地鑽研和創新。
當下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的孩子獲得成為國際化領袖的機會，我們的未來才更有未來。■
本刊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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