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諾獎，為民謠搖滾正名｜周末漫談

諾貝爾文學獎搬給鮑勃·迪倫才兩天，就有小道消息說，這位民謠搖滾大師會像薩特一樣拒絕領獎，而且拒領諾獎這種「任性」，是凡夫俗子永遠不能理解的。

一定有許多熱血青年日夜盼望這個消息屬實。但非常可惜，它不僅未被證實，而且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2008年的「普利策獎」，還有更早前的「奧斯卡獎」，以及奧巴馬親自搬發的「總統自由獎」，迪倫都是領了的。

這大概是因為迪倫對這次獲獎保持的緘默，再一次激發了人們反叛權威的心理。畢竟，這麼多年來，「反叛」一直是貼在迪倫身上的標籤。而領獎這個動作，很容易被解讀為一種妥協、一種背叛，甚至是一種晚節不保。

其實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不是迪倫需要諾貝爾獎，而是諾貝爾獎需要迪倫。

諾獎與偉大之間本身並無必然聯繫。博爾赫斯、卡爾維諾、喬伊斯，包括我們的大文學家沈從文，都終身與諾獎無緣，但誰能否認他們的偉大？所以還有人忿忿地說，諾貝爾獎壓根兒配不上迪倫，就像配不上其他沒有獲獎的大師。

但降貴紆尊領個獎，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權當給組委會面子了，畢竟還有數量可觀的獎金，至少可以拿來投入更反叛的創作。

無論如何，迪倫成為諾獎得主，還是讓我欣喜若狂。因為於我而言，它具有特殊的意義。

我和迪倫的故事得追溯到上中學的時候。某天課間，我們幾個同學用磁帶機配著小喇叭放迪倫的音樂，恰被一位老師聽到，而且是那首《All Along the Watchtower》。老師瞬間被躁動的旋律和迪倫的破鑼嗓驚呆了，回過神兒後，他先是語重心長地對大家說，「聽音樂和看書一樣，都要選經典作品，比如獲了諾貝爾獎的」，然後就怒氣沖沖地吼道：「不許再聽搖滾這種垃圾！」

當時很想據理力爭，卻說不清為什麼迪倫的搖滾不是垃圾而是經典。但若換做今日，我便可理直氣壯地告訴那位老師：「他在偉大的美國歌曲傳統中，創造了新的詩意表現。」

必須感謝諾獎，不僅因為它為搖滾和迪倫正名，還因為它為我和一眾中學同窗的欣賞品位正了名。

十幾年過去了，我沒看到多少評論家真正擘肌分理地指出迪倫作品的偉大之處。偉大這個東西，就像靈魂被震撼，有時真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把反叛融入詩意的民謠歌手可以是偉大的，但把反叛捲入毒品的民謠歌手一定是可悲的。

毒品之於某些藝人，最冠冕堂皇的借口，莫過於「激發靈感」「表達反叛」，讓我等不搞文藝的俗人長了見識。但我知道，無論自認有什麼理由，都不能違反法律，毒害自己。激發靈感的方式多了，跑步跑了很多年的村上春樹，比宋冬野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迪倫獲獎和宋冬野被抓，是同一天，幾乎同一時段，出現在我的手機推送中。兩位民謠歌手以各自令人詫異的方式成為熱門，讓多少媒體一時慌亂，不知該「撲」哪個。

不禁想起迪倫當年說的一句話，「一個24小時都是新聞的世界就是地獄」。

現在想來，這話一定是說給我們新聞工作者聽的。

作者：高健鈞

新華社北京分社記者，作為一名前攝影記者，他什麼像樣的報道都還沒寫過。

監製：李大偉

編輯：劉一楠 陳杉

聲明：本文內容系個人觀點，不代表新華國際公眾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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