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電影的未來大咖，會從這裡冒出來，趕緊關注
10月19日到24日，杭州正在舉辦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電影節，第三屆浙江青年電影節，虹膜特約記者雲弛採訪了電影節的負責人羅拉。
文 | 雲弛
雲弛：今天是我第一次看這部《公園》，了解到這是一個由女性導演參與的「雲南影響」系列，一共有10部片子。除了這次放映的《公園》和《箱子》兩部以外，其他作品能否也請您介紹一下？羅拉：還有一個是台灣的導演丁乃箏拍的《這是香格里拉》。但是後面的那些，再往後的話就都是開發了半截兒，然後就……雲弛：就是說當時有這樣一個計劃，然後已經推出了一部分，但沒有全部完成。羅拉：沒有全部完成。
《這是香格里拉》（2009）
雲弛：成功推出的這些作品裡，是否這次展映的屬於相對優秀的？還是因為拷貝來源問題導致沒有能夠放映？羅拉：我覺得水準都差不多。就我本人的話，我可能還挺喜歡《這是香格里拉》的，但那個拷貝確實是我現在手裡沒有，數字（版）有一個N制的，可能也不太好放，就沒有帶過來。嗯，是這樣一種情況。雲弛：原來如此，謝謝。今天放映的這個《公園》我非常喜歡，也非常期待看到《箱子》。今天的故事感覺有點超越時代的味道，講到公園，因為我是從上海過來的，看到相親的內容就馬上想到（上海的）人民公園。
《箱子》（2007）
羅拉：噢，那邊有很多相親的地方？雲弛：對，人民公園的相親角那邊的規模非常的厲害，會有父母像寫簡歷一樣把孩子的信息晾出來，是一道風景線。羅拉：我們原來是在北京的哪個公園（看到的），最早就我們拍這個電影的時候剛剛有這個苗頭。我的這個導演，尹麗川她跟我說這個特別逗。我當時用半個月的時間，把國內的這些我認為能拍電影的這些做藝術的很突出的女孩兒全都揪過來，講故事。我記得那時候，我給尹麗川打電話，我說：「你來我這兒一下，我現在有一個電影系列要做。」她那個時候是剛從西藏回來，就是特別瘦瘦的，胳膊上帶著佛珠。然後我就說：「你想拍電影兒嗎？」她說：「我學電影兒的，我在法國就是學電影的，但是有機會嗎？」我說那你想拍什麼樣兒的電影，她就說我想拍這樣兒的那樣兒的。我說那你給我講個故事吧。誒！其中有個故事我覺得還不錯，我說「那你就，簽合同。」半個小時就把合同簽了。
尹麗川
但是後來我們沒有拍她講的那個，就是一直在推敲推敲，後來有一天她就跟我說，北京有一個公園兒，有一個特別好玩兒的事兒。那個時候我們本來是要拍一個兩個人去西藏的故事。然後她說的特別好玩兒的事兒，就是父母為兒女相親，拿著牌子。咿呀！我說這個好啊。我們拍這個！然後她說，那個怎麼辦？我說，那個我們以後再說。先拍這個。（笑）然後我們就開始弄這個（故事）。她一個禮拜就把大致的故事寫出來了。寫出來之後我們就說……因為當時是和雲南合作嘛，我們就說，咱們就去雲南拍。雲南那時候好像也有，但是沒有北京那樣，北京那個簡直就是形成規模了，父母為兒女相親。雲弛：大城市那些年輕人可能個人問題更突出一點。羅拉：對。我們選的翠湖，也有零零星星的一些，然後我們在那邊又稍微做了一點兒，就是把它規模擴大了（笑）。雲南那個地方吧，有一種特別好玩兒的氣質，就是因為它是漢族和少數民族混雜的，所以你們看到後面，會有跳舞啊什麼的，有一些荒誕性。有些人看就會（覺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不了解雲南的人就會覺得，這個地方怎麼這麼搞笑啊，這一整個人的感覺。
《公園》（2007）
雲弛：影片中設計的這些，比如說最後一段的跳舞。羅拉：很魔幻。雲弛：對，有點像法國電影，或者說看皮娜的舞蹈的感覺，特別藝術性。是跟導演她本身有歐洲的留學經歷有關係嗎？羅拉：是，有很大關係。
雲弛： 這些都是設計出來的？羅拉：是的。因為最早的時候，實際上我是想要讓她拍成《飲食男女》《喜宴》的那種感覺 ，就是李安的感覺。李安的電影的感覺就是，它足夠有對人本身的關注，但是它又不是特別藝術片兒的感覺。就是，最起碼他的鏡頭還是關注的是……，就是正常鏡頭的感覺，還是流暢的。但是呢，我記得當時特別怕她們，就是……從法國回來的，都是那種特慢的，特長的鏡頭。「千萬別太慢噢」，我說。然後她就答應我了。等到劇組要開拔到昆明的時候，記得有一次，她跟攝影師在聊，聊事兒的時候就問，「一盒兒膠片最長是多少？」攝影師說是兩分半鐘。她說：「哎呀，我想拍一個五分鐘的長度的……」我心想「媽呀，完了！」（大笑）
《飲食男女》（1994）
雲弛： 兩分半鐘？羅拉： 就是那一本膠片，最長你能拍兩分半鐘。但她想要個五分鐘的。一個鏡頭下不來，再拍一個鏡頭那就斷了嘛。她要想拍個5分鐘的一段兒。我想，完了，肯定是一個悠長的，緩慢的一個影片。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笑）。後來就是沒辦法，心想「嗨，反正，青年導演嘛，拍就拍嘛，讓她極致地拍嘛。」她們很好玩兒，但是有的時候也在問一些……其實她們有壓力，拍這些有壓力。因為沒有拍過電影嘛，雖然是以前學電影的。「哎呀，到劇組我應該……怎麼辦呢？」我說，你看好你的監視器就好了，開機，關機，然後看好你那個鏡頭是不是你想要的。記得第一天給我嚇壞了，讓一上來就拍一場「大戲」，然後……（笑）我說，哎呀你怎麼能這樣。人家一般都……別說是年輕導演了，就是那種比較成熟的導演也是……
尹麗川
雲弛： 慢慢磨合。羅拉： 對。先拍一些不太重的那種戲，然後呢，你在演員啊、攝像、主創你都磨合好了，再把大的戲，在（進度）中間，（大家）熟了，你還有激情，（激情）還沒完全落下來，就是那種（狀態），再去拍。她上來（就拍大戲），哇～我說，完了。這個（笑）這個完了。但是最後拍出來還行，還不錯。這跟導演的才華有關吧。還是有才華的。雲弛： 所以這是她的處女作？羅拉： 是處女作。後面還有《牛郎織女》去戛納了，是她的第二部電影。第三部電影是《與時尚同居》。後來還在準備別的吧，後來就是結婚生子，最近又有在做新的東西。
《牛郎織女》（2008）
雲弛： 的確現在會有一些男性主導的情況發生，對女導演的空間和發展，這方面您是怎麼看的呢？羅拉： 在我眼裡的話，沒有什麼分別。女導演也沒有什麼分別。因為當時我做女導演項目的時候，最早在人民大會堂開發布會，好多國外的國內的一些記者都過去了。他們說，咦為什麼女導演那麼受優待呀？而且在我們做項目的時候也不用擔心什麼，潛規則。因為製片人是女的，導演也是女的。（笑）所以，在我這兒來講，我覺得沒有什麼。整個產業來講的話，可能就是因為工作流程的原因，或者是工作強度的原因，確實是男性佔一些優勢，但我覺得從想像力創作力方面，反倒是女性的話會有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不一樣的，就是她的片子會呈現一種不一樣的。雲弛： 細膩。羅拉： 是的，就是細膩的質感吧。
《與時尚同居》（2011）
雲弛： 這部片子是王德順先生來演的，當時他還沒有像現在那麼火，當然他其實一直有在藝術方面的……羅拉：對對。雲弛： 當時為什麼會請到他來演這樣一個角色？羅拉： 當時還真是挺機緣巧合的，其實是尹麗川找到他的，覺得他特別……就是像那個爸爸。因為那個爸爸……他其實……老爺子很酷的，我們拍戲的時候他好早就起來了，在那兒踢腿、壓腿，啪就踢到這兒（頭頂）了。特別硬朗的一個人，特別精神。演得確實挺好的，演技非常好。我是後來才知道，那都是很後來，我才知道他跟我們家還有一些淵源。因為我二姨她是抗敵話劇團的嘛，他們年輕的時候，二十多歲的時候還在一起工作。所以就是，哎，好神奇的感覺。
王德順
雲弛： 這部片子如果放到現在去推出的話，放到市場上，您覺得它會有另外的反響嗎？或者說，票房會怎麼樣？羅拉： 我覺得這個《公園》的話呢，還是有一點難度的。但是肯定（現在）票房會相對的好一些，因為這個在國際上獲了很多的獎。但是我覺得《箱子》在當下的市場裡面，會有很好的反響，只是那個時候我們，一個是大的產業環境關係，還有就是我們遇到汶川地震（註：首映當時當刻地震發生）。因為這兩個原因，就（票房）不太好，但是《箱子》我覺得在現在，有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商業結果。它完全是一個類型片，也有一些作者的一些思考，對人的慾望的一些思考。但是這個的話（指《公園》），屬於人文關懷更多一些，藝術上的考量會更多一些。而《箱子》是有商業元素。我們當時做的時候，一點一點地來過，當時剪了都有幾百遍。儘管是這樣，我當時第一次在電影院看的時候，那《箱子》還是把我嚇著了。你知道么，我是從劇本就開始跟導演在一塊兒，然後拍的時候，剪的時候，都在一塊兒。（首映）那時候是，（中國）電影資料館的特別大的銀幕，「嚇到我了」，這種感覺。它不是說恐怖片，它是一種……心理的一種……
《箱子》（2007）
雲弛： 震懾。羅拉： 對，完全是一個走心理的一個故事。不能劇透了，不然你看的時候就沒有意思了。雲弛：很期待，很期待。 這些片子現在看到的途徑比較少，還有就是這次放映的是膠片版本的，很不容易。以後有沒有機會，我們可以通過更多渠道再看到這些作品？羅拉： 過去的事情我覺得就是比較難了，但是未來的事情有可能還有把握。就像東海電影集團現在做的青年導演的這些項目，是一個品牌，我們叫「新鮮電影計劃」。過一點時間會開始做了，我們也會選擇這次在創投里比較好的片子，外面回來的一些導演，有比較出色才華的，對他有整體規劃，宣傳費是留出來的，有渠道，怎麼發我們都是想好的，我們有製片公司，院線啊，發行公司，並且聯合業界有資源的方面，比如說萬達，都會做一個合作規劃。這批青年導演做出來的東西，是完全（國內）市場上看不到的，它不是傳統電影行業（的風格），它也不是網大。他們很多都是從英國、美國、不同的國家學習回來的，雖然是華人，是帶著自己的曾經學習過的（國家的）文化背景，那種團隊和專業技術，有自己的想法的。
《箱子》（2007）膠片的話，其實現在全國院線的話，有膠片的都不多了。咱們的這個膠片（放映）機，還是從倉庫里拉出來的。（笑）這次還能順利地放出來，很欣慰，我之前心裡還有一些忐忑，其實《公園》中間有兩段缺了，但是不影響（觀看）。膠片它有一種質感，我們是被膠片哺育大的這樣一群人。這是一個時代的記憶，它有一個特別美的一個存在，那種價值感。（膠片）時代已經過去了，就讓美好的東西留在我們的記憶里吧。天堂電影院嘛，我們愛電影，在追憶電影的那種流逝的那種感覺，那種過程，其實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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