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壓抑的深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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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狸
最近剛剛上映的電影《黑處有什麼》
講述了一個時代關於「性壓抑」的回憶。
但當我們探尋黑暗深處，
便會發現，被壓抑的不僅僅是「性」。
幾乎所有看過《黑處有什麼》的人，都會對其中圍繞著女主角曲靖的種種關於「性」的意象感到印象深刻：
曲靖爸爸要求她不能叉著腿坐自行車后座；
她幫媽媽收月經帶時受到的責罵；
去敬老院給老人讀書，被要求讀《金瓶梅》而且還被色老頭偷親了一下；
突然想知道女人是怎麼生孩子的，晚上躲在床上看《孕婦的十個月》；
她偷偷去內衣店買內衣、偷偷去影院看《蜜桃成熟時》……
還有那些更隱秘的細節，比如曲靖的衣著由褲裝過渡為裙裝，她懵懵懂懂塗的那一枚紅色的指甲，比如那些她躲在無人高地上唱的流行歌曲，歌詞里全都是「情情愛愛」……
於是有人感慨，這部片子描述了一個時代關於「性壓抑」的回憶。
圖片來自《黑處有什麼》電影截圖
「性壓抑」只是一個表象
而我認為，「性壓抑」只是一個表象，整部影片的題解也許在這樣一個情節中——
曲靖問母親：「你為什麼嫁給了父親？」
母親說，那會兒上山下鄉苦，你爸教會了我怎樣能多吃半碗飯，我想，這個人這麼有本事，跟了他，以後在哪兒都能多吃半碗飯。
曲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一臉不屑：「就為這半碗飯，你就嫁了個這人？」
如果不是為了這半碗飯，會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曲靖在期待著什麼樣的答案？
她的好朋友張雪和一個校外的小混混趙龍「處朋友」，有一天趙龍把她倆拉到防空洞里，牆上趙龍用粉筆畫了一個愛心與箭，一頭寫著「張雪」，一頭寫著「趙龍」。
張雪看了以後，覺得趙龍幼稚，甩頭就走，曲靖卻偷偷多看了幾眼那牆上畫著的一顆愛心。
後來，曲靖常常在一個無人的高地學著流行歌手，唱著流行歌曲，而一個比她高一屆的男生則在旁邊偷偷聽她唱歌、偷錄她的歌。
起先曲靖以為他是跟蹤狂，誤會解除以後，他們兩個人開始一塊兒在高高的平台上唱歌，兩個人成雙地騎著自行車回家。
可惜的是，這段感情因為一個意外事故戛然而止。男生帶曲靖去朋友家錄歌，朋友的朋友卻拿了一盒A片來看，結果警察破門而入，把曲靖也一併帶走了。
曲靖父親來警察局帶走曲靖，當然也就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回到家，父親朝著曲靖大喊：
「友誼？男女生之間不可能存在什麼純潔的友誼！」
於是這段還沒完全萌芽的感情熄滅了，曲靖放學回家看見等她的男生，默默繞道而行。
圖片來自《黑處有什麼》電影截圖
壓抑的，是「情感」純真而自然的表達
有人問導演，為什麼曲靖看《蜜桃成熟時》哭了？
導演說：
「她之前一直探索兩性之間的小秘密，想搞清楚它到底怎麼回事，後來剛剛心裡有一點美好的小萌動，結果就被那麼粗暴地扼殺了，當她後來看《蜜桃成熟時》兩個人這麼美好地在一起，就覺得有些美好的東西打碎了，就很難再修補回來了。」
《黑處有什麼》不是一部懸疑片，也不是一部上帝視角的片子，它是「曲靖視角」的青春片，甚至不能說是青春片，說成長曆程也許更為合適。
所以這一點絲毫不奇怪，影片里那麼多的情節都是圍繞性的壓抑展開的，這是因為，在少女曲靖的印象里，這就是她成長過程中最深刻的回憶：
神秘的姦殺案；
父親說「不準叉著腿坐」時內心隱隱感覺到又不清晰明了的那種不對勁；
對孕婦生產過程的好奇；
張雪透過裙子露出的內衣帶子……
然而曲靖本人沒有意識到（或者說電影沒有明顯指出來）的是，這些對性的印象和探尋，只是一個時代烙印的表象。
而那個時代壓抑的不只是性，在性壓抑的背後，更壓抑的是情感純真而自然的表達。
「愛」才是黑暗深處的秘密
所以我說，《黑處有什麼》的題解就在媽媽的「那半碗飯」。
對「媽媽」那個時代的人來說，跟一個人在一起，可以是為了半碗飯，可以是為了體面的生活，但是，為了「愛」，這是不能宣諸於口的事。他們那代人的結合，可以沒有愛；即便有愛，也不會是為了愛。
而曲靖這代人，已經朦朦朧朧地開始渴望感受「愛」，這才是和上一輩最大的鴻溝之所在。
圖片來自《黑處有什麼》電影截圖
其實很能理解，「愛」這種感情，代表著失控、狂熱、非理性，代表著一種不體面的衝動，代表著最高的自由，這些都和古舊的秩序格格不入。因此，我們通過限制性的方式，去限制愛的表達。
但是，影片的末尾，性格有些暴躁而且不甚溫柔的曲靖爸爸，有些突兀地突然開始向曲靖「灌輸」他的愛：
「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就是爸爸，如果世界上只有最後一口飯，爸爸會讓給你吃……」
聽上去是老古板的一套，但在這種笨拙里，已經是一種嘗試：他開始學著表達愛。
所以，也可以這麼說，愛，見證了那個時代。
故而我認為，這就是影片呈現的時代記憶里，最最根本的那個東西：愛，才是隱藏在黑暗深處最大的秘密。
（文/ 河狸，做不了戰鬥的海狸，也是一條油光水亮的河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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