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莫守財與色：西晉「金谷園主」的下場

文史 10-03

原創作者丨墨斗池

說起首富，先想到今年富豪榜榜首的W先生。W先生全國各地蓋廣場，賊有錢。

據首富自己講，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蓋房子賺來的，那已經是上世紀的事情了，過程很艱辛。其實首富清楚，比他更艱辛的，是背後N個「首付」家庭。

首富年年有，人生大不同。一生致力於製造地球硬體、為人處世較為低調的W先生，和一千七百多年前西晉首富石崇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亂世莫守財與色：西晉「金谷園主」的下場

石崇他爹石苞，是司馬家族篡魏的功臣，備受晉武帝的恩寵，石崇也算是根正苗紅的官二代。石苞死的時候分家產，把偌大的家財只分了五份，別的兒子都有，就是沒老六石崇的份。

石崇他娘說，老爺子這不行，你分家怎麼把幺兒忘了呢？

石苞說，放心吧他娘，別看這娃現在雖小，「後自能得」，將來比咱們出息！

知子莫如父。石崇確實有出息，他文能提筆著文章，武能蒙面當強盜。

根據《晉書》記載，晉惠帝時期，楊駿主政，石崇受到排擠，外派到荊州做刺史，兼任南蠻校尉。到了荊州，石崇常常以打獵為幌子，帶著手下一幫弟兄，劫掠來往的客商信使。這買賣好做，「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先交過路費」，少了還不行，多了不找零。

荊州當時是南北水陸交通要道，商貿發達，石崇既是濟世安民的地方長官，又是打家劫舍的強盜，紅黑兩道通吃，這種財富積累的速度，比炒地皮賣房子快得多。

想必在荊州做官之前，石崇早就這麼做過，現在不過是重操舊業。難怪晉武帝時期，石崇跟國舅爺王愷鬥富能贏。

關於石崇高調炫富的種種行為，史書上講了很多，其中最讓人憤恨驚悚的，莫過於黃門斬美了。某大將軍到石家做客，旁邊有一嬌滴滴的美女勸酒。遊戲規則是，你要是不喝，或者喝得不徹底，那好，石崇就讓人把美女拖出去，咔擦一刀砍了（美人杯和這個沒有聯繫吧？）。

這一席沒喝成，咔擦掉了三個美女。石崇和大將軍誰都無所謂，皆視人命如草芥。他們可曾想過，這人世間，美女是何等稀缺？單身漢是何等的苦悶？

前面說過的W首富，自己低調，但有一個高調的寶貝兒子，常常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聲名遠播，以至於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想嫁給他的。

石崇沒有這樣的好兒子，但石崇有一個非常出名的美妾，叫綠珠，這個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綠珠是當年石崇在交趾做官時，花了三斛真珠買下的。石崇能做官，能當響馬，更能獵艷。綠珠不僅僅是臉蛋好，還很有天賦。經過石崇的訓練和包裝，能歌善舞會吹笛，其藝術造詣，非現在熒屏上的女明星所能比。總之，當時綠珠很火，意淫他的男人，包括後面要說的孫秀。

石崇太喜歡綠珠了。他在自己的超級大別墅金谷園裡，專門為愛妾修了座崇綺樓，以解綠珠的思鄉之情。

晉武帝死後，政局變得微妙。石崇是聰明人，他要找一個靠山。等賈南風除掉太傅楊駿，登上權力頂峰時，石崇覺得局勢明了，於是傾力結交賈南風的侄子賈謐。

賈謐是個文藝青年，姨媽賈南風當政，他也想表現一下自己。怎麼表現呢？帶兵打仗太危險，經濟工作不好搞，那就來個高雅的，抓抓文藝工作吧。

很快，在賈謐的運作下，發展了一個以古今中外第一帥潘岳為首的，石崇參與的、代表西晉精英階層的二十四人文藝小團體。

為了營造好的藝術氣氛，石崇免費給同志們提供了活動場地——就在他的金谷園，還管吃管喝管玩管樂。

這就是「金谷二十四友」。二十四個文化人，開動馬力，各顯神通，出了大量的專著文集，以論證當下的西晉社會，是有史以來發展得最好的時期。

亂世莫守財與色：西晉「金谷園主」的下場

（京劇裡面的綠珠形象。其實背景上的那幾個字更有意義）

這樣，渡過了很長一段幸福時光，轉眼到了世紀交替之年。公元300年，趙王司馬倫借口太子被廢身亡，起兵發動政變，成功廢黜了賈后。

賈后一死，樹倒猢猻散。因為和賈后有牽連，石崇被處分免職，回到自己的金谷園。他終日和綠珠等美女飲酒作樂，想避避風頭。

趙王司馬倫本是個平庸的王爺，能廢掉賈后，主要是靠謀士孫秀。事成後，孫秀大權獨攬，小人得志的嘴臉馬上顯露出來。孫秀早就覬覦石崇的巨額財富以及綠珠的美貌，只想找合適的機會來索取。

這天孫秀派人到金谷園，找石崇討要美女。石崇說沒問題，我這肥瘦高矮的都有，你自己挑吧。然後一拍手，出來了幾十名美女站成排，供使者選擇。

使者有備而來，把幾十個「二線明星」看完，笑著對石崇說，我家孫將軍要的不是這等貨色，你不能把綠珠這位明星藏著，做人要厚道！

石崇大怒，什麼東西，綠珠是我的心頭肉，怎麼可能給別人？

使者勸道，您也是過來人了，博古通今，怎麼不知道利害呢？您好好想想，還是從了吧！

石崇不從。使者往返好幾次，石崇就是不答應。

孫秀聽了消息，心說好好好，石崇你就等著吧，有你好看的。

過不久，發生了淮南王司馬允「造反」案，司馬允一度成功在即，最後還是被司馬倫等人計殺。動亂平定，開始清算涉案人員，主審孫秀，大筆一揮，就把石崇和潘岳都圈進去了。

這天，石崇正和眾人在崇綺樓上大擺酒宴，忽見孫秀手下的士兵蜂擁而至，把整個別墅圍住。石崇對身邊的愛妾說，綠珠啊，「我今為爾得罪」！

綠珠哭著說，官人放心，我會以死相報於你。然後奮起一躍，跳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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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驚人的一跳，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綠珠墜樓。石崇不是什麼好人，更像是人渣，倒是綠珠這個烈女子，用自己的生命，提升了石崇的歷史形象。

石崇本以為自己是名門之後，罪不過是被放逐而已。沒想到，囚車直接把他拉到了東市刑場。石崇自知難逃一死，對押解他的軍士說，我明白了，這都是因為你們圖謀我的財產啊！

那軍士啐了一口，輕蔑地說，你既是明白人，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為何不學學千年以後的比爾·蓋茨，慷慨解囊，濟世救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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