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本文為作者參加2016年6月25日在北京舉辦的《中國攝影》雜誌攝影譯文研討會實錄,經作者授權發表。


文/ 何伊寧


大家下午好,我叫何伊寧,目前主要從事西方攝影史跟文化研究寫作策展等工作,我本科是英語專業,學習過翻譯的理論和實踐,而研究生選擇了新聞紀實和紀實攝影,恰巧可以把攝影和翻譯的實踐結合在一起。目前,翻譯是我日常研究工作中一部分,我也正在翻譯第四本書,由中國攝影出版社引進的,英國學者大衛·康帕尼(David Campany)所撰寫的《藝術與攝影》(Art and Photography)。這本出版於2002的著作梳理了當代藝術中的攝影,是千禧年之後非常重要的一本攝影書。剛才毛衛東老師也是作為編者對攝影學術的引進各種遇到問題進行闡述分析。我今天將以研究者、學者和譯者的身份,以最近五年來業內,國內引進的,包括(包括攝影史、理論以及批評)西方攝影學術著作作為考察對象,針對此類著作的引進、編譯,以及譯著與中國高校攝影教育的關係進行簡單的稱述,藉此機會跟大家交流其中的一些問題。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Art and Photography


Campany, David / Phaidon Inc Ltd

今天討論會圍繞兩個內容展開,一是關於從引進到引導,面向攝影理論著作譯介的長期規劃,二是關於「精與通」,這部分中我將概括出我在翻譯實踐中遇到的一些問題。


我們現在在屏幕上看到的是過去五至十年內,國內出版的一些攝影的學術著作和讀本,包括《攝影簡史》《攝影批判導論》,毛衛東老師翻譯的《攝影理論、歷史脈絡與案例分析》等等,這些書都是非常重要西方攝影史理論的出版物,卻是西方非常龐大的攝影學術系統中極小部分,其中很多書是西方學者在八十、或九十年代年所撰寫的,數量和內容都非常有限。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攝影簡史》

[英] 伊安·傑夫里 / 曉征、筱果 /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 2002-12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攝影批判導論》


Liz Wells / 李際、陳偉斯 / 人民郵電出版社 / 2012-8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攝影理論:歷史脈絡與檔案分析》


[比利時]希爾達·凡·吉爾德 Hilde Van Gelder、[荷蘭]海倫·維斯特傑斯特, Helen Westgeest / 毛衛東 / 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 / 2014-3

然而在最近一年內,我跟很多出版社編輯溝通過程中發現,很多在西方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著作一出版就被國內出版社拿到了版權,這就意味著中國讀者能夠很幸運的在原著出版一年之後便能讀到,這無論對於學者學生還是普通攝影愛好者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財富。


然而,在西方攝影學術論著被大批量引入中國的今天,出版社的編輯、譯者亦面臨著來自跨文化語境,以及攝影,尤其是攝影理論在各國發展不均衡現狀的挑戰。首先,當下西方攝影學術出版物的引進面臨著「碎片化」的現狀。相比大家都見過或聽過抽積木的遊戲,這讓我聯想到目前引進攝影學術的譯著,事實上就像是從一個較為完整的,主要以英文為母語寫作的攝影史和理論的系統中抽出一些著作進行翻譯。作為歷史書寫的對象,攝影並沒有唯一的歷史(histories),針對攝影史寫作的路徑和方法非常多,單獨抽出來幾本無法構建出穩固的系統。在國內讀者對西方較為完整的攝影學術體系並不了解的前提下,當他們在接受這些碎片化的譯著時,難免會出現囫圇吞棗的情況。


其次,缺乏優秀的譯者資源是當下攝影出版社遇到的普遍問題。剛剛毛老師也提到過優質的譯者資源,我很同意他剛剛說的話,我身邊有很多朋友都被拉進翻譯行業,他們大多是攝影實踐者,也有學者,雖說對大部分來說,翻譯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但實際上翻譯某本書對他/她的研究或實踐卻很少有幫助,而只不過通過譯書的機會獲得更多的資源或者更大的曝光量。很多出版社也是因為缺乏譯者,也都會盡量去找一些從西方攝影留學歸來的這些留學生。事實上不光是說對攝影知識有所了解就一定能做好翻譯,譯者還需要具有一定廣度的知識面,較強的語言能力。


第三個存在的問題集中在出版物針對學術論著的引導性較弱。作為讀者,我近年來找遍了國內各種攝影出版社引進的一些攝影史論的書,除了非常少的個別出版物之外,翻開全書,除了開篇作者的序言外,我們在書中沒能看到更多關於該書寫作歷史背景的簡介信息,甚至是針對作者生平的介紹,重要的導讀都在書中集體缺失了(不排除版權方不允許在譯書中有任何內容的改動)。我覺得對於普通的讀者來說,當他不知道這個作者生平介紹不知道任何背景的情況下,讀一本書會產生一些困難,尤其不同文化語境背景討論一本書大家理解層次不一樣,讀者層次也不一樣。


當然,如上提出的問題絕不單單僅出現在攝影譯介的行業,也會發生在其他學科的出版產業之中。那麼,我們是否能夠借鑒其他人文學科譯著的經驗,以不同策略來嘗試解決這些問題,我接下來將提出四個方面的思考,其中包括規劃性引進、譯者團隊的培養、在跨文化語境中的闡釋,以及引入高校教學體系中的嘗試。


首先,出版社版權編輯應該更深入地思考有關規劃性引進的問題。我個人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裡引用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殷德儉老師關於引進的概括,他認為:「翻譯規劃,會是研究者,出版者,教育者和翻譯者幾方面的充分討論之後的規劃性」。在此基礎上,編輯需要有能力對所選的書籍進行結構上的思考,對所選的著作在學術領域內的重要性和位置有所把握,而不僅僅是看外媒對一本書的評語,或按照銷售情況來判定是否引進。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光圈出版社(Aperture)出版的Ideas叢書


從我個人觀點看來,引進叢書對於提高讀者的興趣和針對某一領域學術系統的建構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以中國攝影出版社最新引進的兩套書作為例子,比如美國光圈出版社出版的Ideas叢書,其中包含了一系列西方攝影評論和批評的文集;另外一套是由Reaktion Books出版社所策劃的一套針對攝影藝術所推出的曝光(Exposure)系列叢書,旨在從主題性的角度去探索攝影媒介的豐富歷史。每本書中均展現了一系列引人矚目的照片,以及趣味十足且易於閱讀的文字,為讀者進入某一特定的主題或學科提供了的見解。這套書包括《攝影與中國》《攝影與文學》《攝影與電影》《攝影與義大利》以及《攝影與科學》等等,可以幫助讀者更快進入到學習的語境中去。

花冠與荊棘:對當下攝影學術譯介問題的幾點思考



中國攝影出版社2016年出版的「攝影社會」系列叢書


接下來談談培養優質譯者團隊的話題。首先我作為譯者,日常會在翻譯實踐中遇到很多問題,同時也會跟其他年輕譯者之間進行交流。我認為,行業內的機構是否能夠給年輕的譯者提供一些短篇和文章的機會,而非直接交出一本書的任務,這對從來沒有翻譯經驗的譯者來說將會是很大的挑戰。事實上,很多年輕的譯者並沒有做好翻譯整本書的準備,最終辛苦翻譯出來的內容很可能出現問題。因而,我認為培養譯者團隊需要各個機構的支持,是否雜誌能夠開闢譯文的專欄,或是其他途徑產生一種培養譯者的良好機制。最後,延長翻譯時間和合理的提高稿費都是需要討論的問題。


第三點回應我剛剛提到一個闡釋問題,我覺得各家出版社應該多參考其他人文社科類的出版物。在參考閱讀人文社會理論著時作,大多編輯和譯者都會針對該書內容提供導讀或譯後記。讀者從這一篇篇看似多餘的前言和導讀中找到線索,並同作者展開跨越時空的對話。將這些著作置於歷史和文化的語境之中,以更有效的途徑幫助讀者去閱讀並吸收。當然,有的版權書不允許添加任何多餘信息,這時出版社則需要通過其他途徑讓讀者知道這本書背後的故事。


最後,經過那麼多心血之後,這些被引進的學術著作如何進入到中國高校的攝影教育體系中,進行重新的編碼,成為指導學生進行研究和作為理論的參考書。


我看過非常多攝影碩士研究生寫的文集,他參考書永遠是那幾本,翻來覆去他們引用的書不超過五本,我們非常優秀攝影史論、批評書很多了,為什麼他們不會去看,還是說沒有人引導他們進入到學習的那種狀態中。這裡我覺得門曉燕老師也會有經驗,在西方上學的時候老師不會就一個課程制定非常嚴格的課程表,但教授攝影史和理論課程的老師會在每周給學生列相關教學內容的書單,書單則是根據各位老師不同的研究方向來訂。在研討會之前我與國內幾所美院的青年攝影教師就攝影學術書單有所溝通,了解到事實上他們也在做同樣的事情,攝影課程並沒有統一的課程教程,而是按照每個老師的不同偏好來薦書。我希望,出版社的相關負責人能夠想辦法把這些辛辛苦苦引進來的書籍同國內高校教學體系有所結合,讓更多書進入到學生的書桌上,而不是停留在圖書館的書架上。


下面,我將進入今天論述的第二個部分,即「精與通」的問題。好的譯著需要譯者具備與攝影相關的專業知識、包括攝影史、理論知識以及人文學科通識。第二個是語言能力,譯者需要對目標語言的辭彙、語法和邏輯有比較高的掌握程度。第三是翻譯能力,我想單獨把它拎出來談,每個人的翻譯能力與自我對本國語言的掌握程度是有相關聯性的,包括翻譯習慣,辭彙量等等。事實上,中文是非常重要的基礎,如果中文不好,翻譯一門你不太熟悉的語言是很痛苦的事情。


最後關於翻譯參考標準。順帶提到翻譯體的問題,翻譯體的的具體定義為不顧雙語的差異,將翻譯看作語言表層的機械對應式轉換,不顧目的語言的規範和慣用語;不顧目的語的語境,生搬硬套原句的句式、詞義和用語習慣;不顧目的語的文化形態、民族心理、接受者心理,生搬硬套不求甚解地引進外域文化;或者不顧社會功能及效果,承襲原語風格等等。具體到翻譯實踐中,我們經常看到完全看不懂這個句子,好多書拿過來不是我智商不高而是翻譯真的有問題,畢竟英語或者法語跟中文的邏輯很多是不一樣,出現把主語放在後面,非常長的修飾詞沒有逗號句號。經常出現刻意的重複,完全抽象辭彙的使用,這些是譯者需要注意的問題。


在有關翻譯參考標準和資料中,我很早之前收集了各種從60年代到現在攝影辭典大大小小各種的書記,有些是中英譯,有些是中日,發現那些書太老套了,技術性辭彙很難找到相對應的詞,《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是逃不開的,裡面名字還是不全,還是遇到很多名字對應不上,《世界地名大辭典》也是存在這個問題,很多地名難以查到的,這是翻譯之中遇到的問題。我就說到這裡,謝謝。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瑞象館 的精彩文章:

圖像在指控:證據、檔案還是藝術?(上)
施瀚濤:重溫《上海祭憶1980s》
作為大眾藝術的攝影藝術

TAG:瑞象館 |

您可能感興趣

北大高研院舉辦「儒家思想在啟蒙時代的譯介與接受」國際學術研討會
網易上線「有道智雲」平台,為第三方廠商提供神經網路翻譯介面
周作人為何熱衷譯介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