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被凍住，不是因為天冷，是母親向不孝兒傳達死訊

趣味 11-18

那是十幾年前，我剛畢業不久，和同事小麗一起租了個一室一廳的房子。房子在六樓，在樓頭上，沒有對門，有些偏僻。房東是個中年人，也住在這個小區，在小區門口開了個小賣部，話不多，人看起來也還和氣。

聽說這是房東的拆遷房，沒有暖氣，租金也很便宜。北方的冬天是嚴酷的，因為年輕，也因為還有個可以取暖的電熱毯，我們做足了面對嚴寒的準備。別的不怕，唯一擔心的就是水管凍住，沒法洗漱做飯。幸運的是，雖然室外滴水成冰，但我們屋裡，卻從沒出現過水龍頭被凍出的尷尬。

最冷的日子就這麼熬過去了。春節一過，天開始漸漸變暖，每天哆里哆嗦的日子似乎要結束了。

然而，有一天起床後，卻發現水龍頭放不出水來。是停水了嗎？似乎不像。因為之前停水都會事先通知的，更重要的是，水龍頭冒出一股股的冷氣，手往上一放就渾身哆嗦。而外面，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這應該是個比較溫和的天氣，怎麼會這樣呢？

鬧鬼了！一向膽小的麗麗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別胡說！」雖然嘴裡這樣說著，我的頭皮卻開始發麻。怎麼辦？當然是找房東啊！

房東來了，首先確認，沒停水。然後他對著水龍頭左擰右擰，水依然沒出來一滴，他卻被凍得直咧嘴。「會不會是五樓的水管凍住了？」小麗一句話，讓房東黑了臉。「怎麼會呢？」他嘟囔著。

「大叔，我們得趕緊洗漱上班啊！」我們催促著。房東終於去敲5樓的門。說實話，因為早出晚歸，所以我們從沒見過五樓的住戶，但那裡從來都是靜悄悄的，如果不是夜晚的燈火，我們幾乎以為是閑置的。

如往常一樣，五樓沒有任何動靜，是不是沒有人在家？我和小麗猜測著。房東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砸門。我和小麗目瞪口呆看著這個忽然粗魯起來的人。忽然，他扭頭就往樓下跑，樓梯被他踩得震天響。一個中年胖子能跑這麼快，也算是個奇蹟了。

幾分鐘後，他氣喘吁吁的回來了，手裡捏著一把鑰匙。在我們詫異的目光下，他雙手哆嗦著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里，擰了一下，門開了。

房東一個箭步沖了進去。然後，我們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娘！」

顧不得講究什麼，我們也跟著衝進了屋裡。屋子冷得像個冰窖，一張單人床上，直挺挺躺了個老太太。而房東，正跪在床前放聲大哭。

那天，我和小麗上班遲到了，卻依然如雲里霧裡。事情的原委是我們後來才聽說的。

5樓那個去世的老太太，確實是房東的親娘，只是，他們已經好幾年不來往。鬧矛盾的原因，就是拆遷所得的房子。房東還有一個妹妹，和他不同的是，妹妹從小品學兼優，是名符其實的學霸。那時候庭條件不好，父親又早去世了，為了讓妹妹專心讀書，考上大學，房東初中畢業進了工廠，賺錢養家。妹妹很有出息，上了大學有了好工作，夫妻倆賺錢都多，生活挺富裕。房東則在下崗潮中失了業，靠做點小買賣度日，和妹妹簡直是天壤之別。好不容易盼到拆遷，能拿三套房子，算是翻身了。但母親卻表示，房子要給女兒一套，面積最小的也行。

房東心裡憋屈，老婆更是埋怨：這麼多年都是我們在老太太身邊伺候，以前她閨女花那麼多錢上學讀書，一家人也沒沾到她的光，現在還想來分房子？簡直不要臉！

可母親卻一直堅持，說當初閨女結婚也沒給她什麼陪嫁，怕婆家看不起，現在有套房子也能挺起腰板。矛盾越來越大，終於決裂。房東發了狠話：「咱們這就分家！屬於你的，你想給誰都行！給誰誰管你，我不管了！」最終，老太太自己要了套小房子，就是她住的這套，但產證上，寫的卻是女兒的名字。

房東傷透了心，果真沒再管過老太太。只是，拿鑰匙的時候，他還是偷偷留下了一把。了解他的人都說，他其實是為了偷偷去看看娘，他心裡有恨，也有愛。

而老太太，也那麼倔強，就一個人孤孤單單過日子，女兒想接她去住也被她拒絕了。去她房子里的人說，在廚房和衛生間有水管的地方，都有一個蜂窩煤爐子，就因為這，我們房間里的水管子才一直沒凍住。

「她心裡惦記著兒子，怕住的人水管凍住了，給兒子找麻煩。」一個鄰居這麼說。

「她去世的時候，水管凍住了，不是因為天冷，是她想辦法讓兒子知道呢。不然，那種天，我院子里放了一桶水，都沒結冰呢。」另一個鄰居說。

事情的真相已無從知曉了。我和小麗都是膽子不大的人，但老太太的死亡，沒帶給我們任何害怕的感覺，我們又在那裡住了好幾年，直到各自成家。

房東悲傷了很久，每次我們去交房租的時候，他都會語重心長地說：「和父母別記仇，別賭氣，別做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

「我娘就是因為家裡窮，受了我爺爺奶奶一輩子氣，她是怕我妹妹吃她一樣的苦啊，我當時咋就想不明白？」

每次說到這裡，他眼中總是閃著悔恨的淚光。那是十幾年前，我剛畢業不久，和同事小麗一起租了個一室一廳的房子。房子在六樓，在樓頭上，沒有對門，有些偏僻。房東是個中年人，也住在這個小區，在小區門口開了個小賣部，話不多，人看起來也還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