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養蠱、邪道養鬼，而我卻養屍

昨天，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里的男人說是我叔，可據我所知，爺爺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我爸。不過他說出一件事我便明白了，他是爺爺的私生子。

這件事是奶奶告訴過我，爺爺是木匠出身，那個年代山裡賺不到什麼錢，於是便和同鄉前往雲南做工。他每年都會往家寄錢，一直在雲南住了十來年，與爺爺一起去的老鄉說他在雲南有了相好，所以這麼多年才沒回來。那些年不像現在，女人們不會隨便離婚，哪怕是男人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奶奶就那麼一直委屈的將就著。

多年後，爺爺總算回來了，他說還是家好，原本以為奶奶守得雲開見月明。但爺爺只住了三個月身體便垮了，咳黑血，渾身起水泡。

請了苗寨里的楊老苗婆看，說爺爺被下了相思蠱，也就是他身體里有公蠱，下蠱人體內有母蠱。兩個蠱蟲遠離三月以上便會發作，如果發作七天內爺爺不回去，那他便會死。

奶奶想和爺爺過，但卻不想他死，於是託人將他送回雲南。過了幾年，老爹結婚生了我，爺爺又回來了，說這一次住下就再也不會回去。三個月零七天，爺爺死了，渾身皮膚腐爛，完全沒有人樣。

叔讓我在七天內到雲南找他，有重要的事告訴我。雖說能認定他是我叔，但我不可能就這麼去找他吧，要是他心裡打什麼歪主意，我不就完蛋了，如今這世道亂得很！

但他又說了一些事，令我不得不去雲南找他。我祖籍湘西，在那一輩遷徙來的貴州，聽說是犯了族中的什麼禁忌。　　湘西大部分人都姓龍，我自然也姓龍，排到我這一輩是「尚」字輩，算命先生說我五形缺金，所以給了個鑫字，這就是我名字的由來。我坐的是下晚的綠皮火車，在車上度過十五個小時，第二天早上八點到的昆明。

出了車站我便聯繫到叔，和他在站口見了面，他的模樣和老爹很像，高鼻樑、男人少見的瓜子臉、嘴唇微厚。

「叔，這是從老家帶的特產。」打招呼的同時，我把手裡提著的土特產，織金竹蓀遞給他。他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東西，然後是一番噓寒問暖，可能是血緣的原因，我並不反感他還覺得十分親切。

他將我領到停車場，上了一台路虎極光，這車將近五十萬，看來叔還是個有錢人。路上我們聊了很多，不過話題都是這些年過得如何，他說他一直想去貴州看看我爸，可是一直沒機會，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聽到這話，我有些納悶，如今交通發達，以他這生活水平，飛機一個小時就到了，為什麼說這輩子都不可能。

我問了他這個問題，他搖搖頭，說等到了地方我就明白了。才剛平復下去的擔憂又忐忑起來，這話怎麼聽著那麼怪，難道真是對我打什麼歪主意？不過轉念一想，我一窮屁民，能打我什麼主意，既來之則安之。

這一趟還真不近，車一直從早上八點開到晚上五點多，中途加了兩次油，吃了兩頓飯。如果路好一點的話，花不了這麼多時間，但是後半途的路是越走越爛，不過好在沒爛到車不能走的份。

車最後開進了一個村子，看起來很破舊，泥土院子，而且家家戶戶都是木房子高腳樓，上面住人，下面養牲畜，看村名們的服飾應該大多是少數民族。車在村南邊的一座高腳樓前停下，下車仰頭望去，看見門口坐著個老婆婆，皮膚乾癟，牙齒應該掉光了，因為她的臉看起來小小的。

叔領著我走上去，一邊扯著嗓子喊：「媽，這就是哥勒娃兒，尚鑫。」聽叔的稱呼，我便明白眼前這個老婆婆就是當年爺爺來雲南找的那個女人，會下蠱的女人。走上吊腳樓，她便從地上站起身，拉著我的手往裡走去。

她的手並不像苗寨里楊老苗婆那樣，五個指甲黑乎乎的，她的手很暖和，雖然皮膚已經乾癟。屋裡很簡單，只有一個房間，床是地上鋪著的簡單被褥，屋子中間掉著一口大鍋，大鍋下是一個柴火堆。至於傢具就是一個碗櫃還有一個梳妝台以及一張飯桌，其餘的地方零零碎碎地放著一些奇怪的物件。

老婆婆把我拉到屋裡後，特意給了我一個竹凳，她說我坐不慣地上，坐凳子。我問她為什麼知道我不習慣坐地上，她說爺爺當年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對於爺爺我並沒有什麼感情，因為我們一面也沒見過，爺爺去世的那年我剛好出生，記憶中並沒有他的存在，只是在一張老照片看過他的樣子。

之後叔開始忙活著做晚飯，而這個奶奶就一直拉著我聊天，聊的都是我小時候的靈異事件。窮山惡水不僅出刁民，還出鬼怪，小時候我們那片地，實實在在就是窮山惡水，許多人都有過靈異奇遇。

我打小就遇到過不少的靈異之事，村中住著鬼魂的大柳樹、苗寨里會下蠱的老苗婆、三岔路口的小棺材、金龍山專門裝死小孩的紅漆巨棺…所經歷的靈異事件，可以寫一本長篇小說。

我隨便說了一些給奶奶聽，聽了幾個後她問我，知道為什麼從小就經歷這麼多的靈異事件嗎？為什麼，我自然不知道，覺得應該是體質的原因，所以才那麼容易遇到怪事。奶奶聽了我的解釋後直搖頭，說這是我的命，命運讓我更容易接觸到靈異之事，為什麼有的人經常遇鬼，為什麼有的人卻一輩子都遇不到鬼，這是命運。

我聽得有些迷糊，雖然我經歷過鬼怪之事，但卻不認命理之說。奶奶深深嘆了口氣問我知道爺爺為什麼會來找到她嗎？我搖搖頭，她開始給我解釋。

爺爺當年來到雲南便主動找上了阿貞，也就是我眼前的這位奶奶。那時候阿貞是遠近聞名的養蠱人，而爺爺正是因為這個身份才找到她。爺爺那一代有兩兄弟，也就是我還有個二爺爺，不過二爺爺在三十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比爺爺早了十年。

奶奶接著的述說讓我知道了一個劫數之事。爺爺找上阿貞的主要原因是希望她能有辦法讓兒子度過劫數，也就是我的父親。

多年的研究，還是沒能得到方法，而在這期間，阿貞喜歡上了爺爺，可爺爺不願意，說會害了她。不過當年的阿貞已經被愛沖昏了頭腦，利用相思蠱讓爺爺和她發生了關係，次年生下了從飛，也就是剛才接我的叔叔。

再之後爺爺兩次回貴州，第二次一去便沒再回來。而這次奶奶叫我來的原因就是因為劫數，爺爺那一代劫應驗在二爺爺身上，而我爸這一輩則是應驗到從飛叔身上。至於我這一輩，因為只有我一個孩子，所以在叔叔應劫之後，下一個就輪到我。

我心裡疑惑是什麼劫數，於是直接開口追問。奶奶說那是龍家命里的劫，龍家和地獄鬼母有一個契約，每一代要給地獄鬼母一名使者。地獄鬼母也叫無聲鬼母，沒人知道她從何而來，傳說她和地獄一起誕生，地獄惡鬼極好，直到後來地藏王菩薩出現在消停下來。

我納悶，這太玄乎其玄，從來沒有聽過。奶奶接著說，因為龍家是趕屍匠開山鼻祖，而且世代相傳，和地獄的契約就是讓龍家的趕屍匠不受到惡鬼的糾纏。趕屍匠，因為祖上是湘西的，所以我多多少少關注過一些趕屍的事，但是要說我家是趕屍匠世家，似乎有點扯。

奶奶又說，那一輩搬遷貴州的主要原因就是脫離湘西龍家，希望能避過這個劫數的糾纏，而不是犯了什麼禁忌。　　這一切解釋都合情合理，但我還是有些懷疑。

奶奶繼續說我越接近劫數，所遇到的靈異事件就會越多，直到地獄鬼母來取走性命，從飛叔的劫數在這幾天就會應驗。我孤家寡人一個，有時間去檢驗事情的真實性，於是主動提出留下，而留下來的原因就是看從飛叔是否會遇到地獄鬼母。

從飛叔準備好一桌飯菜，叫我和奶奶過去吃飯，吃得很豐盛，蘑菇燉雞、野豬肉、野菜。吃飯的同時，從飛叔告訴我，此次叫我來的原因就是讓我看清事實，電話里說怕我不信。

我問為什麼這麼在乎我，還有他知道自己的劫數不怕嗎？他說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很害怕，一直在找解決的方法，最後找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逆天改命，不過很不幸的是他年紀太大，那個方法只適用於二十五歲之前。至於為什麼這麼在乎我，是因為我是龍家現在唯一的獨苗，若是我死了，那爺爺這一脈就徹底完了。

飯後叔說了件令我始料未及的事，他所有的資產準備轉移到我名下，說話的同時從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信封袋遞給我。打開信封袋，看著裡面一張張的內容，我完全傻眼了。

公文包里的文件是叔叔的各種資產轉讓，一台路虎極光，昆明市的一棟別墅，以及他所有存款八百多萬，所有文件他都已經簽字，我只需在乙方簽上我的名字，然後再上公證處一趟，這些財產就全是我的了。

我家庭本就一般，哪裡見過這麼多錢，當時就嚇得把東西退還，無功不受祿，我哪能這麼就要了。叔從包里拿出簽字筆，讓我簽了，明天和他上一趟公證處，他說他是將死之人，這些東西也沒個繼承人，給我正合適。

我臉皮比較厚，加上年紀又不大，抵擋不住這般誘惑，索性直接簽了我的名字。這一夜我都沒能睡好，一來是激動自己現在也是千萬身家的人，二來要是那劫數是真的該怎麼辦。雖說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傳宗接代這個觀念並不太感冒，還想過將來要加入丁克潮流，但是我不想死，沒人會不怕死。

第二日一大早從飛叔便帶著我上了縣裡，在公證處公證後又到銀行把他的資產全部轉到我戶頭上，直到銀行卡餘額從幾千變到八百多萬的時候，我還覺得有些雲里霧裡，這狗屎運也是沒誰了。

而後的幾天一切都很平靜，我的疑心越來越重，越來越不相信劫數之說，然而就是這個晚上，我不淡定了。半夜，一向四季如春的雲南開始冷了起來，大風呼嘯把吊腳樓吹得搖搖晃晃，導致我從睡夢中醒來。

而此刻睡在我身旁的從飛叔已經從床鋪上站了起來，兩眼無神，表情獃滯。我以為他是起床去小便，因為廁所不在屋裡，我就那麼跟在他後頭，走路搖搖晃晃，半夜起來上廁所的人都這德行。

可走到屋外的時候，我發現從飛叔並不是去廁所的方向，心裡好奇於是喊了一聲，問他大半夜上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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