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

學校畢業後,找了一段時間的工作,在多次的碰壁後,小凡靜下心情,思考了一下,是自己的期望太高,而現實世界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簡單,他就放棄了尋找符合所學專業的工作,轉而去找了一份在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的工作,他選擇的是上夜間班,這個時間段的客流量少,給了他一點輕鬆的感覺,還能有空閑供他看書,增加自己的學識。

一天的深夜,他更換上了制服,將顧客在結算時改變心意放棄了購買意願的商品,歸位於對應的貨架上,聽見感應門發出了一聲丁冬的輕響,有顧客出入,外面降下了傾盆的暴雨,嘩嘩的雨水聲從敞開了的門口傳入便利店,隨著感應門的關閉上,嘩嘩的雨水聲聽不見了。

小凡將商品歸位完畢,走回到收銀台邊,看收銀台上的電腦屏幕,監控探頭的監視範圍覆蓋了整間便利店,只看到了貨架,沒有看見人影,剛才沒有人進來嗎,他問,在收銀台上負責收銀的茉莉,一邊塗抹著指甲油,一邊回答他,沒有,感應門有時候也會因為外面有人路過而開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所以,小凡也捧起了書,專心的在字裡行間吸收知識。

丁冬的輕響,將他的注意力從書上轉移到了便利店的門口,看見敞開了的感應門,外面的暴雨仍在繼續傾瀉,嘩嘩聲傳入了他的耳朵,隱約的,他好象聽見女人的尖聲呼救,只是一聲,他懷疑自己的聽覺:「你聽見了嗎?」他問仍在專心的塗抹著指甲油的茉莉。

「什麼?」茉莉連頭也沒有抬。

「好象有人在喊救命。」

「啥?」茉莉聞聽這句話抬起了頭,看向小凡。

「剛才,外面好象有個女人在喊救命,喊了一聲。」他放下了捧在手中的書,走向了已經關閉的感應門:「你聽見了嗎?」

感應門因為感應到了小凡走近了,又敞開了,外面只有嘩嘩的雨水傾瀉聲,他仔細的聽了一會,再也沒有聽見女人的呼救聲。

「小凡,進來啦,風吹著冷。」

茉莉穿在身上的制服,是件單薄的襯衫,是因為呆在開著空調製暖的便利店內,一旦被外面刮進來的冷風呼呼的直接吹著,就被凍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哦,對不起。」小凡意識到了自己令感應門敞開著,對茉莉造成了困擾,連忙退回了便利店內,感應門關上了。

經過這一小插曲的打斷,茉莉暫時的放下了塗抹指甲油的刷頭,扣回到裝指甲油的玻璃瓶子中:「我去泡杯咖啡喝,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上夜班的店員有個福利,就是袋裝的速溶咖啡免費喝,老闆算的精,咖啡免費也不可能當茶一樣的喝個通宵,一個店員通宵一夜的時間,最多也就是沖泡兩袋,進貨價五毛錢都不到,卻能讓店員免談了一個小時的加班費。

「好的,謝謝。」

茉莉走進了用鑰匙才能打開門的便利店後場,那裡是堆積存貨,更換制服和上廁所的地方,擺了桌椅,供店員們在這裡吃飯,燒開水泡咖啡喝,她拆開兩袋袋裝的速溶咖啡,分別裝在兩隻一次性的紙杯中,電水壺在水龍頭下接滿了自來水,連接了電源燒開水,很快,開水燒好了,她沖泡好了速溶咖啡,放在托盤中,端著離開了後場,進入了便利店的前場,冷風呼呼的刮過她,縮了脖子,端著托盤快步的走向收銀台,驚訝的看見,收銀台空無一人,應該是替代她守在收銀台的小凡不見了,感應門是敞開著的,小凡背對著她,站在便利店的門口,外面的暴雨已經停止了傾瀉,看地面的積水,在燈光下泛著波紋,暴雨已經減小成毛毛細密狀。

茉莉放下托盤:「小凡,咖啡泡好了。」

小凡回到了收銀台邊,臉上的表情凝重,眉頭皺了起來:「我覺得,附近一定是有個女人遇襲了,你去後場燒開水泡咖啡的時候,我又一次聽見了那個女人的呼救聲。」

「你產生幻聽了。」茉莉雙手抱著紙杯,一邊吹著氣,一邊撅著嘴唇,飲著燙口的熱咖啡,香濃的咖啡喝下喉嚨,滑過腸胃,一股暖意生起,皮膚上起來的雞皮疙瘩消退了。

小凡不再說話,默默的喝完了熱咖啡,站到旁邊繼續捧著書看,卻看不進去,他被那個女人的呼救聲揪著心,覺得,如果自己不去救她,她因此錯過了送醫院救治的最後機會,那自己的餘生都會在受到良心的譴責中度過,放下了捧在手中的書:「我到附近看一下。」他急步的走到感應門邊,門敞開了,外面的冷風呼呼的刮過,他跨出了門外。

「你不會看見她的。」感應門在他跨出去後沒有合上,茉莉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朵。

「什麼意思?」他轉過身,看著茉莉。

「你先進來,門敞開著,風吹著我冷,雞皮疙瘩又起來了。」她拿上托盤:「我要再去沖泡一杯熱咖啡,等一會兒就來告訴你答案。」

茉莉從後場端著托盤迴來,上面放著兩杯熱咖啡,她將托盤端放到收銀台上:「你會需要熱咖啡的。」她端起其中一隻紙杯,雙手抱著。

「我剛才說的那句話,你不會看見她的,是因為,她是個夜深人靜後隨著暴風雨天氣故地重遊的鬼魂,回到這個她喪命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呼救,隨著暴風雨的結束,或者是天色發亮,她就會離開,歸去陰曹地府了。」

幾年前,便利店那時候還未在這裡開張,當時是間別的店鋪,不是通宵營業,晚上八點後就關了門,裡面會亮著燈光,是店主住在店鋪的後場,夜深人靜,暴風雨來了,雨水傾瀉的嘩嘩聲中,店主聽見了女人的尖聲呼救,他沒有從店內出來,只是將玻璃門打開,隔著最外面一層卷閘的防盜網,看見了穿過雨簾奔跑而至的一個女人,發現了亮著燈光的店鋪,店主就隔著一層卷閘的防盜網,只要店主將卷閘的防盜網捲起來一截,容她鑽入,就能救自己一命了,但店主並沒有動,只是在看,追來的兇手揪住了女人的頭髮,手中的匕首抹在了女人的脖子上,頸動脈被抹開,女人沒有再發出呼救聲。

店主直等到兇手跑遠了,才撥打了急救和報警的電話,但為時已晚,趕到的急救員宣布了倒在地上的女人已經死亡,屍體被抬上車運走了,地面上的血跡也被暴雨沖刷乾淨,但事情沒有完,幾天後的深夜裡,一場暴風雨再次降至,店主再次的聽見了女人的尖聲呼救,他還是只打開了玻璃門,隔著一層卷閘的防盜網,想看見在雨簾中尖聲呼救的女人。

「啊!」他看見了那個女人,皮膚慘白,穿過雨簾,走到了他的店門口,雙手抓在防盜網上,一雙眼睛翻著白,繼續呼救,脖子上一道被抹開的傷口,裂開的肉是灰色的,是女人的鬼魂回來找他了,店主從後場逃了出去,天亮後就找到了一個有意向經營便利店的親戚,將店鋪便宜轉讓了,便利店開張後,那個親戚才知道了,便宜到手的店鋪,原來不是天降餡餅,只要是夜深人靜時暴風雨降至,在便利店內的人就會聽見女人的鬼魂在店門外呼救,但,只有對她生前見死不救的那個店主能夠看見她,別人都是只聽得見她的呼救聲,看不見她的鬼魂。

天亮了,來接替小凡和茉莉的店員,進便利店的後場換制服,看見了垃圾桶內鋪了一層的速溶咖啡的包裝袋,看起來,昨天夜裡,兩個人拿咖啡當茶一樣的喝了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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