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主義是人類的一種基本態度

《為保守主義辯護》書評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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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主義在不同的語境下，或者不同的歷史階段，擁有不同的含義，但它們都有類似的本質：是一種強調既有價值或現狀的政治哲學。保守主義一般是相對激進而言的，而不是相對進步而言的。

二戰結束以來，在朝或在野，保守黨已經成為主要的政黨。只是由於戰後自由主義共識的根深蒂固，保守主義還不能取得更大的政治成就。《為保守主義辯護》一書對保守主義作系統的陳述和辯護，並在合理政策被提出前對其中導出的基本信念作系統的表達和辯護。「它是一種闡明保守主義的基本信念、表明它們的正確性並針對批評意見進行辯護的嘗試。」旨在說服明智的以及道德上堅定的人們相信，生活在保守的政治安排之下比生活在目前能夠得到的任何別的替代性安排之下更有可能過上良善的生活。

凱克斯通過闡述保守主義的兩個顯著特徵：四種基本信念（懷疑主義、多元主義、傳統主義、悲觀主義）及政治道德三個層次（普遍的、社會的、個人的），兩條主線交錯，利用這一架構，在普遍意義上汲取自由主義的根本洞見，在社會層次上借鑒了社群主義的理論資源，在個人層次上既克服了自由主義的缺陷，又避免了社群主義的偏頗。讓讀者對保守主義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和另一種視界。

綜觀全書，不難發現有幾個關鍵詞：反思、趨善、避惡。而圍繞這三個詞又融入對保守主義兩個特徵及其作為一種政治道德的闡發，形成關於保守主義的系統陳述和辯護。下面，將從這三個方面總結自己的看法。

首先說反思。「保守主義來源於一種自然的態度，這種態度把對有價值的東西的欣賞和失去它的恐懼集於一身。」樸素的保守主義的顯著特徵是珍視并力圖保護經過考驗的和爭取的東西。而當過良善生活必不可少的條件遭到威脅，樸素的保守主義就必須轉變為能夠應對威脅的反思的保守主義。眾所周知，歷史的發展必然是順境與逆境共存的。對於習慣生活沒有實質性變化地繼續下去的保守主義者而言，遭遇歷史的逆境，美好未來的前景是如此渺茫。在這樣的時期，正如在納粹德國和斯大林的俄國，冒險就是合理的。然而，正如革命史所昭示的，冒險會導致失敗。急劇的變革會使壞的事態變得更壞，正如 1917 年的俄國革命和 1979 年的伊朗革命。在關於冒險這一態度上，我比較贊同作者的觀點。冒險會導致失敗，但冒險又是合理的跟需要的。這似乎是矛盾的。但是在遭遇歷史困境之時，不採取急劇變革即冒險的話，事態並不會轉好，而是會照著壞的路線繼續發展。於是，在已經被證明為失敗的政治安排上，保守主義者們的反思自然而然地產生了。而這種反思具體的和實際的，是校正的而不是創新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政治安排的最終檢驗尺度源自其對良善生活的貢獻。保守主義者們依賴於歷史性的反思模式。保守主義反思的目標在於解決關於維護和保護良善生活的政治條件的安排的衝突。確立很好的和不那麼壞的社會的政治安排用來儘可能充分確保良善生活的條件。建立在歷史基礎上的反思或許更具說服力，因為它們是在過去給出的為了支持流行的安排的反思。但是對不同社會情境而言，適於推行的政治安排也將產生適當變化，就必須調整安排以便反映和適應這種變化。同時需要我們從對未來發展的預見性和可能性上看待某些政治安排。畢竟我們知道，某些衝突的安排是必要的。通過朝向未來的和融入創新思維的反思模式對保護良善安排的政治安排的條件進行補充，對某些衝突的安排進行修正，從而得出更助於達成社會成員一致觀念或降低分歧的政治安排。

再說趨善，作者將其與懷疑主義、多元主義、傳統主義三種基本信念相結合，論證保守主義觀如何處理社會政治安排的價值觀念的矛盾，以促進良善生活的實現。保守主義是一種政治道德。其最終目的在於保護社會中的人們過他們自己的良善生活的政治條件。對於良善生活的理解，保守主義者認為良善生活既有道德的成分也有非道德的成分，並要求道德的和非道德的價值的一種融貫的秩序。良善生活的實現要求促進良善並防止影響人類生活的邪惡。於是必然也產生了關於什麼是善良和邪惡以及如何促進跟防止的道德分歧。這便涉及到關於價值標準的判斷。價值就是擁有它會使生活變得更好的利益以及產生它會使生活變得更壞的傷害。價值的關鍵在於理解它們所以來的利益或者傷害。主次價值之間的區別往往通過訴諸人性得出。《君主論》中說「最好論述一下事物的本真，而不是論述事物的想像方面」。保守主義者不信任想像世界的價值觀，因為來自想像的世界的理性是對理性的濫用。的確，由想像世界而來的政治安排更多的來自理想，信仰主義者低估了理性的效能，更多地關於理想出發，信仰主義與理性主義都不能提供在對於良善生活的性質的解釋之間進行選擇的方式，懷疑主義的態度便成為一種合理的態度。它也防止了保守主義者去假定對良善生活的說明能夠是理性主義的與接受關於理性的主張的信仰主義。道德的主要目標是確定一個能使人們在一個確定的框架中依照主要和次要價值生活。而保守主義的基本信念之一多元主義便充當了解決價值衝突的絕對主義和相對主義的方案的最佳替代品。不得不承認，多元主義在解決具有價值衝突的問題時的兼容性，多元主義者認為在每種情境中都要一種正確的安排。價值本身具有多元性，不同情境價值的相對地位會發生改變，而當各種價值之間按其相對重要性有一個排序之後，衝突能得到緩解，事物能繼續相對協調地發展。而「什麼樣的排列相衝突的價值其相對重要性的基礎能夠把客觀性和對情境的依賴性這兩者結合在一起」這一問題上，多元主義者通過訴諸傳統來回答。這便涉及到保守主義另一個基本信念傳統主義。每個傳統都提供了排列它的領域中的價值的相對重要性的一個方式。對某些價值的評價是而且能夠是完全客觀的，即使它是地方性的和依賴於情境的。保守主義的三個信念相互發生聯繫與補充，成為一個整體結構，比較好的解決了關於評判價值標準及選擇的衝突，從而促進保守主義的政治道德目標的實現。

然後是避惡，促成良善生活的第二個方面，作者將其與悲觀主義這一信念相結合論證。作者首先強調論證的前提：保守主義的悲觀主義並不是命運的厭世勸導，它是一種現實的悲觀主義，承認人類的傾向是多變的，邪惡是其中之一，善良則是另外一種。道德的避惡方面主要關心的是人類對其他人造成的嚴重的道德上無法變化的傷害。指出這種避惡的活動，是出於『人與人之間』，突出作為人的主體性。要避惡必然涉及怎樣界定邪惡以及邪惡的程度的問題。邪惡被理解成人類使其他人遭受嚴重的道德上無法辯護的傷害。而邪惡人的行為的心理過程的模糊性導致界定邪惡程度及歸類的困難。要防止邪惡還必須弄清的是邪惡為何盛行。包括自主和不自主兩種行為導致的結果。自主為惡的一種可能性是他們是道德惡魔，他們習慣性地和可預期地導致邪惡，因而道德惡魔的罕見性並不能說明邪惡的盛行。另一種可能是人們由於全面地使道德信仰從屬於其他信仰而自主地為惡。他們是『沒有道德的人』，同道德惡魔一樣，他們的計劃常常要求他們為惡，他們是故意地和深思熟慮地為惡的。根據他們的判斷，他們的計劃是比避惡更為重要的。他們是自我中心的和狂熱的，把自己當做上帝的工具，要不然就是已經在他們對人性的無動於衷中殘酷地成長起來的唯美主義者。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納粹的大屠殺行動中，普通的德國人為何會因為排猶主義而瘋狂屠殺猶太人。還有一種解釋，邪惡的盛行是正派人的自主的但非品行性的邪惡行為的後果。他們自由地行動，理解和評價其意義，但由於他們的環境的例外情形而誤入歧途了。現實的確如此，不同的情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行為者的選擇。柏拉圖借蘇格拉底說出的悖論：無人故意為惡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這點，理性的人行動以便帶來其認為是善的東西。而為什麼明智的人最終會誤把邪惡當作良善而作惡的問題關鍵並不能證明邪惡的盛行。於是不自主的行為成為了很好的解釋理由。這類行為的發生要麼缺乏自主的自由成分；要麼由於他們缺乏自主的判斷成分。作出壞的判斷是由於行為者要麼未能理解要麼未能評價他們所擁有的選擇和他們實行的行為的意義。社會生活中由於無知和無意把邪惡誤作善良而導致邪惡盛行的行為者確佔了大多數，如漢娜﹒阿倫特所說，他們不是道德惡魔，他們是道德白痴。他們誤解了自身行為的道德立場。但是，這種和前文所述『自主的為惡』中，沒有道德意識的人的區別很小。也許區別的標準在於『一個是忽略對自主為惡標準的判斷；一個是喪失或者歪曲了對為惡標準的判斷』。我們可以將保守主義邪惡觀與啟蒙運動信仰相比較，啟蒙運動的信仰：繼承蘇格拉底，認為邪惡的盛行僅僅是因為不良的政治制度安排，只要改變這個，就能達至良善生活，因而轉化的關鍵是改革干涉生活在社會中的人們的自主的政治安排。但是啟蒙運動的弊端在於：武斷地認為自主的行為更有可能導致善良而不是邪惡。而蘇格拉底的無人故意為惡觀點看到了在非自主作惡的情形中缺乏充分的知識，但是他沒有看到自主作惡的道德惡魔、沒有道德意識的和非平行性的惡人是具有充分的知識的。而在保守主義邪惡觀中，避惡是基本信念之一悲觀主義題中應有之義。其認為邪惡是盛行的因而避惡是必要的和重要的。邪惡的確是良善生活的阻礙。良善社會的形成不但需要愛護創造良善生活的可能性，而且必須避免邪惡。保守主義者的悲觀主義是現實的，它承認人類傾向是多變的。而悲觀主義對於社會會在尋找凈化邪惡的政治安排上取得成功的希望的拒絕卻有所偏頗。我們都知道，沒有完美的政治安排，我們所追求的是儘可能減輕它的不完美。當某種政治安排符合并有利於良善社會生活的形成與發展時，我們就可以說這種政治安排在某種意義上是成功的。

《為保守主義辯護》一書為我們系統地闡述了保守主義作為一種政治道德的給讀者進行一種道德觀的建構。保守主義的政治道德認為符合道德的良善生活管是多元的，為人們按照這些設想去生活提供保障是其政治道德觀的終極目的。可以說作者達到了其目的，對經受了時間考驗的保守主義的一種合理的和反思性的辯護，讓保守主義得到讀者恰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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