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詩晾在沙灘上

●藍寶石別墅

有人說，現在是詩歌消亡的年代，我不覺得。詩歌非但沒在世上消亡，反而像所有的文字一樣，擁有了一個更廣大堅強的載體：網路。在網路上隨意搜索，哪怕只鍵入一個「詩」字，都會出現上萬條結果。漫漫看去，那些頁面近在眼前，又連接著各種廣闊渺遠的地域和形象，千姿百態隨心所欲，蓬勃得混亂。只是，再也沒有一種新鮮的光芒可以強大明亮到普照天下，一統江山。所有的泰斗都已經古老，唐風宋韻、雪萊拜倫、普希金、泰戈爾……

這個年代，詩歌自由而混亂。詩，只剩給了私人生活。其實這樣最好。再美麗的東西，最有福氣的遭遇，就是擁有一個平凡而安穩的命運。我的青春期是被詩歌催眠的，像陽光熏熱著春草。那種年輕的樣子，可以因此優美，也會因此脆弱。不堪實用卻又挺拔清越。是好是壞，也只看自己的最後是怎麼想的了。

也有些茫然奔波的日子，把詩卷和詩情一同拋卻了。不是遺忘，只是無奈。奢侈的東西總不是必需的。如果是那麼彰顯尊貴而讓人親近得吃力，也不是真正的好東西吧。

詩這種東西，它真正的好，像一個非常散淡善良的人，懂得怎麼才是給人寵愛，而且絕不黏糊。分開了很久，疏遠了多年，忽然想起來，一個轉念，推開它虛掩的門扉，發現還是舊時庭院，像個老相識，笑意盈盈攬你入懷。

把陳年舊冊隨意翻開，信手抄下一段北島的詩：「海啊，海 /退潮中上升的島嶼/和心一樣孤單……/潮水沉寂了 /海螺和美人魚開始歌唱……/是啊 /令人暈眩 /那片晾在沙灘上的陽光/ 多麼令人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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