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句子：錢都是流動的精液

懸掛著的人

普拉斯

在我頭髮的根部某個神抓住了我。

在他的藍色電壓中我嘶嘶作響像沙漠預言家。

黑夜噼啪地響出視線，像蜥蜴的眼瞼：

光禿白日的世界在無蔭的凹處。

禿鷲似的厭倦把我釘在這棵樹種。

如果他是我，他會像我一樣做。

1960年6月

我經常想像一種不知所云的詩，一種因為完全拋棄了目的，意義系統徹底紊亂，只留下語言形象的詩。在這樣的詩里，句子因為失去意義而最有力地表達了感受；語言也不再是指代事物的符號，而就是事物本身。這是一種還沒有人寫出的詩，我也懷疑以後會不會有人寫出這種詩。但我相信，這種幾乎不可實現的詩，是一個詩歌的絕對形象，是現代詩歌最重要的發展方向之一。我這麼說，是因為我在普拉斯那裡看到了這種詩歌的雛形。「錢都是流動的精液」，「空氣是鉤的製造廠」、「雪落下黑色的雪花」，這樣的句子，幾乎抹平了比喻所抵達的由意義體系提供的深度，展示的是物的並列，是形象、氣味、觸感和色彩。它們語調和速度，讓句子本身接近於一個命令，或者咒語；這些句子的讀者在念出它們的聲音中，會越來越明確地感受到自己和詩歌的關係：接受，而不是理解。

張虔 讀《普拉斯詩選》

西爾維亞·普拉斯

譯者:陸鈺明

黑藍共讀·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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