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書生又笨又不務正業，卻最終成為一代畫壇大師

作者：張嶔

明朝成化六年（1470年）11月28日，對於中國古代文化史來說，又是很重要的一天，蘇州一個官宦人家子弟文林，有了自己的兒子，取名為文壁。

這個蘇州文家，祖籍在衡山，永樂年間才搬到了蘇州，雖然也是官宦家，但世代都是武將，到祖父一代才開始走讀書入仕的道路，家族的年輕一代，也被寄託厚望，盼望著一代代刻苦讀書入仕，光耀門庭。因為這個目標，這位文壁小朋友出生後，就叫家人涼水澆頭：一個傻孩子！

傻到什麼地步？看著很老實，但老實得特別遲鈍，別說讀書識字，一直到七歲的時候，也就是今天小朋友們的適齡入學年齡，他竟然都不會開口說話。直到十一歲的時候，才能勉強與人交談。傻到這地步，不知有多少請來的教書先生搖頭嘆氣，鄰居家大人小孩說起來，也常是偷著樂：看老文家的傻孩子！

但有一個人，始終對這個孩子滿懷信心，父親文林。他不止一次，在各個場合維護自己的兒子：我的兒子不是傻，而是心中懷有大智慧，他將來一定會大器晚成。

不但這麼說，更是付諸行動，從小兒子的教育，都是文林親自抓，後來文林科場入仕，孩子母親也過世，文林在各地為官，也是帶著兒子一起，日常的學問功課，經常親自給兒子講，且不斷用各種方式給兒子鼓勵：相信自己，你一定是最優秀的。

好多人當時都認為，這個父親是在溺愛。但歷史證明，這位父親沒有錯，因為這位叫文壁的孩子，還有一個閃耀中國文化史的名字：明朝文化大師文徵明！

在父親的教導下，文徵明的學問日益精進，而父親對他最大的影響，還不是信心的呵護，而是一句牢記終生的訓誡：讀書習字，要懂得自己思考，即使聖賢道理，也不要輕易盲從。甚至就從生活做起，每次讀書遇到困惑，父親為他解惑，卻也啟發他自己多想多思。思考，成了他一生不變的習慣。

這樣習慣的文徵明，在學堂里並不是老師喜歡的孩子，看著最笨性子沉，而且對課本的知識，也常滿腹疑惑，而且明明要讀四書五經考科舉，他卻特別喜歡看閑書，《春秋》《左轉》《史記》都讀得精熟，還有特殊愛好，就對史書中那些身懷絕技的人物感興趣，相當不務正業！

更不務正業的是，他那時起也有了很多朋友，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物，比如唐寅，都穆，而在這些稀奇古怪的風流才子中間，他又是最另類的一個，諸如流連青樓之類的風流行徑，他從來沒興趣，更不喜歡高談闊論，與妻子吳氏一生恩恩愛愛，一群風流才子里，標準好男人。

但不到二十歲的年歲時，這位好男人，就做出了一個改變他一生的選擇，一次在朋友家中，驚見了畫家沈周的《長江萬里圖》，頓時傾心仰慕，立刻做出決定，拜入沈周的門下。對這個原本志在科考的學子，沈周還很猶豫，因為在那個年代，作畫還被看做不務正業的事，但文徵明卻鐵了心，幾次誠懇上門請求，終於獲得了允許，成了入室弟子。

這個決定，從此把他推上了一條新路，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麼，以後的大半輩子，在很多人眼裡，他是個不務正業的科考失敗者，每一次去科考，每一次都無奈落榜，而他的興趣，似乎也不在這裡，每次科考一路，都會留心觀察山水，尋訪書畫名家，甚至探訪名勝古迹，最重要的考試？似乎心不在焉！

最後就連入仕，他也心不在焉，晚年好不容易得到推薦，入朝當了幾年小官，卻是任期滿了就辭職，從七十五歲起，開始和朋友遊山玩水，寄情於書畫中，直到89歲那年，執筆而逝。

他的生活，看上去只是一個屢試不弟的學子縮影，但是看他的書畫作品，才知道他打開了多大的天窗，明朝開國後，書畫創作的保守刻板，在他的筆下一掃而空，代之以精細刻骨的技法，深沉大氣的筆力，還有構思獨特的山水，他的畫作，和恩師沈周一前一後，開創了中國書畫史一大流派：吳門畫派，明朝中期書畫死氣沉沉的景象，在他的筆下徹底變成過去，代之一片生機勃勃。

文徵明《絕壑高閑圖》

當無數的狀元探花，曾經的叱吒風雲，都已淹沒在歷史，他的書畫作品，卻還閃耀在歲月夜空里，另一代代後人嘆為觀止。成功就是這樣，也許你很笨，也許在別人眼裡很另類，但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獨立的思考選擇，並且，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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