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火雄

1926年8月13日，在毛澤東準備上井岡山打游擊前夕，菲德爾 · 卡斯特羅降生於古巴奧連特省中部偏北的比蘭莊園，在7位兄妹中排行第3，弟弟勞爾 · 卡斯特羅，日後成為他革命事業最重要的助手。

13歲造父親的反

作為莊園主，其父在當地控制著1.1萬多公頃土地。雖是地主家的「少爺」，卡斯特羅卻頗為叛逆，似乎很早就有了革命基因。有一次，他看到學校張貼的古巴地圖沒有家鄉比蘭的標示，一怒之下撕掉了這張地圖 ；當同學中一位市長的兒子欺負了自己的朋友，卡斯特羅二話不說，拔拳相助，把這位「官二代」打得趴下求饒，聞訊趕來的老師見此場景，一時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卡斯特羅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更為甚者，為了反對父親虐待僱農，13歲時，卡斯特羅鼓動和組織工人們罷工。兒子居然要造父親的反，結果他被狠狠抽了一頓鞭子。青年時代的卡斯特羅閱讀了大量英雄人物的傳記，古巴民族獨立先驅者何塞 · 馬蒂，拉丁美洲解放者玻利瓦爾和聖馬丁，都是他心目中崇拜的英雄。

年輕時的卡斯特羅

1945年，卡斯特羅考入哈瓦那大學法律系，之所以選擇學法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喜歡辯論，他擁有超凡出眾的口才。卡斯特羅很快成為大學裡的風雲人物。1947年，他加入古巴人民黨，報名參加了遠征多米尼加、旨在推翻獨裁者特魯希略的軍事行動。遭古巴海軍阻攔後，卡斯特羅趁人不備，跳入大海，游過鯊魚經常出沒的海域，回到古巴。

當所有人為自己的生計操勞時，年輕的卡斯特羅已開始為國家命運奔波了。那是一個風雲際會的年代，古巴正醞釀著新的變局。1952年3月10日，親美的巴蒂斯塔兵不血刃政變成功，建立軍人獨裁政權，隨即下令取消憲法、解散議會，實行新聞檢查和鎮壓。

那一年，已當了兩年律師並專為窮苦人辯護的卡斯特羅作為哈瓦那選區代表，當選為國會議員候選人。突如其來的一場政變擊碎了卡斯特羅的議員之夢。卡斯特羅向法院提出起訴，指控當局取消議會選舉違背憲法，當然，法院毫無懸念地將其駁回。從此，卡斯特羅逐漸意識到「槍杆子裡面出政權」，「革命是法律的源泉」，決心武裝奪權推翻獨裁者，「巴蒂斯塔以武力上台，必將被武力推翻！」

年輕時的卡斯特羅，留著標誌性的鬍子

美國眼中的「獨裁者」

卡斯特羅率部推翻巴蒂斯塔獨裁政權後，勞爾被任命為革命政府國防部長，負責掌管軍隊。為了鞏固新生的政權，鎮壓反革命似乎是暴力革命成功後的第一選擇。卡斯特羅親自下令抓捕巴蒂斯塔分子，數百人受到審判，其中150人被處以極刑。

大鎮反很快受到來自美國方面的譴責。美方將其與蘇聯當年的「肅反」和「大清洗」相提並論，稱之為「浴血暴行」，卡斯特羅也被視為「獨裁者」。

作為革命武裝力量總司令，卡斯特羅掌權後立馬實行了土改。新通過的法案禁止大莊園（500公頃以上）存在。卡斯特羅為此帶頭交出自家的1萬多公頃土地，無條件地分給無地和少地的農民。

卡斯特羅在1953年的審判之前

母親莉娜得到消息後，端著一支步槍到大門口準備迎接卡斯特羅兄弟，經過勞爾勸說才同意徵用土地。妹妹胡安娜則直接宣布與兩個革命的兄弟斷絕關係，憤然離開了古巴，從此定居海外。土改共徵收大莊園和美國人佔有的土地超過兩百萬公頃。

此外，革命政府還推行掃盲運動，為民眾提供免費教育，全民享受公費醫療，全國連鎖的「人民商店」全部實行國營管理和定量供給制。同世界上所有的共產主義者一樣，卡斯特羅想把古巴建成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理想國。

其它各項改革同時開展。10月，勞爾出任國防部長，格瓦拉因為一點「意外」被任命為國家銀行總裁。一次開會時，卡斯特羅問大家，誰是搞經濟的？格瓦拉立刻將手舉得高高的。卡斯特羅見狀，立刻任命格瓦拉擔任國家銀行總裁這一要職。散會時，卡斯特羅把格瓦拉叫過來，問他，「你什麼時候成經濟學家（Economist）了？」格瓦拉納悶道「: 什麼？我當時明明聽你說的是共產主義者（Communist）!」因這兩個單詞發音如此相近，格瓦拉搖身一變成了銀行總裁。格瓦拉筆走蛇龍的簽名，一度也印在了古巴新發行的紙幣上。

切·格瓦拉和卡斯特羅

卡斯特羅上台後，一改古巴奉行多年的親美政策，先後把美國在古巴的糖廠、電力公司、煉油廠等400多家企業收歸國有。這無異於摸老虎屁股。美國歷來把古巴看作自己的後院，至今還在古巴戰略要地關塔那摩設有軍事基地，如今後院起火，美國豈肯善罷甘休。

中蘇論戰，卡斯特羅站在蘇聯一邊

「大米沒什麼了不起的，應該習慣吃小麥，那樣對健康更好。」1965年3月，卡斯特羅在哈瓦那大學發表演講時，直接點名批評中國是修正主義者。因為古巴試圖在中蘇論戰中支持蘇聯。當年，中國突然大幅減少出口古巴的大米，改而送去大規模的精神食糧——中國大使館直接向古巴民眾投遞批評蘇聯和古巴的宣傳品。

卡斯特羅的演講對毛澤東的批判比蘇聯人的調門還高，他指責中國干涉古巴內政。就在這次演講前20天，格瓦拉剛剛率團訪問了中國，試圖調停毛澤東與卡斯特羅的關係。其實，游擊隊起家的卡斯特羅對中國有天然的親切感，尤其是激進的格瓦拉甚至有強烈反蘇思想，蘇聯早已是個官僚體制國家，而中國的絕對平均主義和人民公社體制，非常對卡斯特羅等人的胃口。同樣，卡斯特羅贊同中國的世界革命理論，不贊成蘇聯的和平共處、和平競爭。古巴心在中國，但胃在蘇聯，可以少了蘇聯的大米，但少不了蘇聯的援助。

古巴

蘇聯人以高價收購古巴蔗糖，以低價向古巴銷售石油和其他工業產品，再加上各種援助，這個當時僅700萬人口的小國，最多時，從蘇聯獲得的收益相當於每年人均400美元，這個好處遠比美國人對古巴封鎖造成的損失大得多。也正因此，古巴充當了蘇聯霸權的急先鋒。在拉美和非洲，兩大陣營角力處，為避免美蘇直接衝突，蘇聯不宜出兵的地方由古巴打頭陣。上世紀70年代，古巴有百分之一的人口在海外參戰，當然，蘇聯人出錢出槍。

中蘇論戰，毛澤東主張用分化瓦解、多多爭取的策略：「豺狼當道，安問狐狸」，他認為蘇共才是批判對象，其他脅從不問。但因為大米和宣傳品問題，卡斯特羅跳了出來，終於引起毛的重視，由此，毛澤東的語氣變成「卡斯特羅無非是豺狼當道」，古巴在中國的被批判待遇，遠高於蘇聯外的其他東方陣營國家。

中國外交部網站關於古巴的資料介紹，有這麼一句話 ：「60年代中期到80年代初，中古實質交往不多。」不到20個字，把20年時間的一切都輕輕帶過了。

躲過 630多次暗殺

卡斯特羅自取得革命勝利以來，美國總統一茬一茬接連換了11位，卡斯特羅卻穩坐釣魚台，成了叫板美國的不倒翁。為了拔掉卡斯特羅這枚「眼中釘」，50年來，美國方面先後策划了638次「斬首行動」，方式五花八門，足以令電影007的編導都自嘆弗如。

上世紀60年代初，中情局收買了卡斯特羅的私人醫生米勒。不久，米勒接到毒死卡斯特羅的命令，當時卡斯特羅身患眼疾，中情局把注有劇毒的藥水交給米勒。米勒好幾次都不敢下手，最後鼓起勇氣準備行動時，由於心慌，不小心把毒藥瓶打翻在地，強烈的毒性頓時腐蝕了水泥地板。米勒嚇壞之餘，最終選擇了自首。卡斯特羅並沒有為難米勒，而是把他安排到一家醫院工作。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1965 年，中情局將一名化名「巴蒂」的女子送入古巴，她憑著美麗的容貌和出色的藝術才能，很快在古巴文藝界嶄露頭角，並結交了一些政府要員。當年年底，美國中情局給巴蒂下達行動命令 ：在卡斯特羅參加1956年1月1日國慶活動時，用無聲手槍刺殺卡斯特羅。行動前夕，美國特工在哈瓦那科希巴酒店策划了一起爆炸，死6人，傷8人，巴蒂的弟弟和妹妹均在死者當中。這使巴蒂痛苦萬分，經過反覆鬥爭，巴蒂於國慶前一天主動向古巴政府自首。

還有一次，美國中情局獲得了卡斯特羅喜歡在古巴海岸線潛水的情報，於是著手培育加勒比海貝，想藉此弄到能盛大量炸藥的貝殼。他們給貝殼塗上血紅和鮮亮的顏色，以便在卡斯特羅潛入海底時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一旦他接近貝殼，貝殼就會自動爆炸。但是，這個「貝殼炸彈」並沒有受到卡斯特羅的「青睞」。

在雪茄中做手腳

美國中情局還製作過香煙炸彈、鋼筆手槍，甚至在雪茄中加入脫毛劑，使卡斯特羅的鬍子永遠脫落，以改變其形象，最終無功而返。卡斯特羅曾經說過 ：「如果奧林匹克運動會有一個項目是躲避暗殺的話，那麼金牌非我莫屬。」多年以來，卡斯特羅就像美國作家海明威筆下的「硬漢」形象一樣，既不被打倒，也不被打敗。

多年與暗殺進行鬥爭，卡斯特羅不得不改變生活習慣。執政初期，他常是一個人上街，面對面與民眾交談。隨著暗殺手段升級，他的行蹤逐漸隱秘起來。卡斯特羅幾乎成了搬家專業戶，幾十年里換了大約20個住所，任何潛在的危險分子想要找到他都很困難。另外，卡斯特羅很少和弟弟勞爾共同出現在公開場合，更不能乘坐同一輛車。這樣做是為了保證在自己出現意外後，勞爾能夠繼續執掌政權。這一規定沿襲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