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談論達特茅斯學院的時候，應該聊點什麼？最另類的常青藤

天下 11-29

文 | 飛魚

當我在談論達特茅斯學院的時候，我應該談論些什麼？

我可以大談特談Foco食堂每天不斷無限量供應的烤三文魚，逢年過節的波士頓大龍蝦、日本壽司、墨西哥卷餅、韓國海鮮泡飯；我也可以大談特談常青藤的漫長歷史和一個個響亮的名字，談論華爾街和紐約，談論白宮和Middle-upper class；我當然也可以大談特談希拉里競選期間柯林頓和桑德斯接連拜訪這個東北偏遠的小鎮；大談特談那些overflowing的實習／research機會；大談特談夏日在Connecticut River上泛舟，冬天上山滑雪是多麼棒的體驗。

可在談論她的時候，我想起1769年達特茅斯建校的時候，大洋彼岸的中國還是清朝乾隆三十四年。在談論這所北美新大陸新世界上最早的九所大學之一的名校時，當談論這代表著人類文明教育的集大成者時，我是不是更應該談論一些別的什麼？

金庸曾經寫過一個叫山中老人的人物，其原型是真實的歷史人物哈桑－本－薩巴赫。哈桑開創了著名的阿薩辛派，以嚴密的恐怖活動對付政敵。他手下有數千刺客，自幼學習各種刺殺術，易容術和宮廷禮儀以便執行刺殺。此刺客組織長居山中，唯有執行任務時才下山，由於他們行刺成功率極高，在西亞令人聞風喪膽。據傳，哈桑命人在山中建立了恢宏無比的宮殿，並修了三眼泉水，奶泉，酒泉和蜜泉，每當刺客要下山執行刺殺之時，總先用迷藥將刺客迷倒，再抬入宮殿，宮殿里有無數美女，美食，美酒伺候，使得刺客誤以為到了天堂。離開宮殿後，刺客被告知若是為任務殉死，就可升入天堂，重返極樂世界，於是刺殺者前仆後繼，奮勇無比，一心為了重返那個宮殿，於是任務無往不利。

而達特茅斯學院，就如同山中老人手下的薩巴赫派般遠離塵世，隱於群山森林之中——它位於一個叫Hanover的新罕布爾州小鎮上。在波士頓，在紐約的街頭，也許有人見過一輛神秘的白色大巴，車身上用淡綠色寫著 Dartmouth Coach。那就是達特茅斯專線，聯通達特茅斯所在的Hanover小鎮和波士頓火車站，機場以及紐約。每次坐上Dartmouth Coach，從車水馬龍的城市往森林，往群山中開，就想起來《哈利波特》里那輛直達魔法學校的火車專線。

談到常青藤，人們第一反應或許是華爾街上的精英，社會上的翹楚巨擘。他們操著一套普通人聽不懂的語言，談論著普通人只能當新聞來看的天下大事。那些精英學校里，想必是人人錦衣華服，各個未來人贏的樣子。

可達特茅斯學院，八所常青藤里最北面，最純爺們的一所，其實非常cult，非常「邪」。

從建校之初，達特茅斯學院就有了一種特別的氣質。

兩百多年前，別的幾所常青藤建校都是為殖民地的白人青年提供教育，唯有達特茅斯最初建校的願景是為了教育白人青年和印第安人青年。至今，校徽上還保留有兩個部落打扮的印第安人捧著書本走向教室的圖案。

大山深處，Hanover小鎮是只屬於我們的烏托邦小鎮。

在美國東岸的年輕人里流行一種穿衣風格叫做Preppy，最早源自於為進入常青藤大學私立貴族學校做準備的學生們的穿著。達特茅斯校園氣質是Preppy和Outdoorsy的結合。在達特茅斯，儘管也可以見到不少身穿灰色大衣腳蹬靴子，如同《緋聞女孩》里那些紐約上東區女生穿著那樣的學生。但更多的人都是穿著一件普通的學校衛衣，步履匆匆地穿越校園。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要去做什麼。每到周末，便見到背著登山包的學生三五成群的出發去周圍的大山裡遠足宿營。

我覺得這裡最棒的一件事情絕對是達特茅斯是一個能包容很多與眾不同的人的環境。雖然初聊起來，大家的確都是有很高的標化成績，中上層的家庭出身，從小到大一路各種leadership，但是很多人都有不為人知但是很酷的一面。

說到Dartmouth的cult,首先要說到Gap year。

Gap year最早源於歐洲，貴族年輕男性為了增加閱歷，背包環遊歐洲一年，廣泛的接觸不同的風土人情開闊視野。如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進行gap year，但在保守人士看來，依然不失為離經叛道的行為。在達特茅斯的申請官網首頁，是有專門一欄是gap year的，學校支持鼓勵學生在上大學之前gap year一年——旅行，做義工，做研究，了解世界，學校認為學生經過一年在真實世界上的行走和磨礪之後，會變得更為成熟，從而可以從大學生活中獲取更多。

真正了解到達特茅斯的gap year文化是在新生野外orientation的時候。

每年新生季的時候，達特茅斯都會舉行全美最大的新生Outdoor Trip Orientation，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從宣傳到組織，全是有學校的Dartmouth Outdoor Club的學生主辦的。

可選擇的項目從馬術，到有機農場，到瑜伽，到漂流，到背包徒步，應有盡有。周邊環繞的群山就是最豐富的資源。

所有的新生分為十多批，每批有數個小組，每個小組都有各自的任務，穿過各自的路線後，各個小組會在達特茅斯的聖地——Moosilauke山腳底下的The Lodge小木屋匯合，共進一頓驚喜不斷的晚餐，宣誓成為達特茅斯的一員。

我當時選擇的H45是Dartmouth First Year徒步裡面的最難級別。三天里要背負超過二十公斤的重量，翻越兩座大山，包括達特茅斯的聖山Moosilauke。團隊的九個人人人都是身懷絕技.

九個人有六個人都有gap year的經歷。

有在微軟實習過的陸軍老兵加程序員，有在哥倫比耶執行過救援任務的海軍退伍老兵，有翻過很多一萬四千英尺以上高峰的滑雪隊運動員，有高中畢業後去摩洛哥支教了一年再來上學的哲學生，有夏威夷海島來的對政府學感興趣的小夥伴。

在行動開始之前，我們就上交了所有的電子設備，在野外幾天里我們暫時和世界隔離開，一路上就唯有和小夥伴們說話。幾天下來，每個人都幾乎說儘力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和團隊里其他人有不一樣的故事和特長，但是我們卻又一樣的與眾不同。身在煉獄，心在天堂的旅途也使得我們成為了莫逆之交。

這條穿越Beaver trail的路線真的挑戰很大，特別是加上要背負大重量翻山越嶺。每每瀕臨體力極限的時候，我們大家總是有個信念，就是我是達特茅斯的學生，沒有什麼做不到的。歷史上那麼多組執行這個任務的團隊都成功了，我們這組現在雖然累爆，但是怎麼可能失敗呢？

後來上學時，我發現，一年有四個term，可以任選三個，但是每個term只有短短十周，在短短十周內我們卻要學習和別的學校十幾周差不多甚至更多的內容。

很多時候拿到一個看似很難的project，第一反應是卧槽這怎麼可能完成，第二反應是我是達特茅斯的學生，既然之前有那麼多學長學姐都完成了，我有什麼理由完不成呢？

每當十周結束，看看在這短短十周里掌握的知識，完成的成就，自信心就會多一些，原來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真的是有可能被完成的。

和那些身處大城市的大學不同，達特茅斯還是保有了非常久遠的傳統。

比如你問人是那一屆的，人們不會回答「Freshman」,」Sophomore」,而是回答畢業年，如果是2020年畢業的就回答，「I am 20.」

比如每年十月的Homecoming,達特茅斯的一個傳統是在校園中央的大草坪The Green上燃起數十米高的大火。每年的新生要繞著大火跑圈，要跑他們的入學年份的數字，比如2015年畢業的就要跑十五圈，2019年畢業的的就要跑十九圈。

那個夜晚，漆黑的夜空下，十多層樓高的大火熊熊燃燒，新生們繞著大火跑圈，upperclassman高喊」touch the fire『，慫恿新生越過安保去觸碰草地中央的大火，在達特茅斯相傳觸摸了大火的人就會走好運。不是人人都有那麼大的勇氣，但每年總有那麼幾個勇士奮不顧身地沖向大火去摸一下火焰。

比如，在美國大學流行一種把乒乓球扔進對方面前紙杯的喝酒遊戲，叫做Pong,但在達特茅斯，人們不是用手扔的，而是用拍子打的，每個兄弟會的House還有不一樣的規矩，每個夜晚不知多少的這個遊戲不知道消費多少的酒精。

比如雖然學業繁重，但是周三晚上就有很多人開始go out,如果是兄弟的rushing term,有的時候一周要喝四次酒。Greek life在達特茅斯極為盛行，60％的學生都是兄弟會或者姐妹會的。

概括在達特茅斯上學的體驗，就是天氣很冷但是大家一點都不高冷。大家看起來都是over-achiever但是深入聊一下都發現是非常與眾不同的人，work hard play hard。

Dartmouth的校訓是Vox clamantis in deserto.

有人霸氣外露的稱之為「傾聽荒野的呼喚」，也有人翻譯做空谷足音。

相必這校訓一方面說的是Dartmouth處於新罕不舍爾的群山之中，森林深處，平日也是沒事就可以爬個山野個營；另一方面是說要向荒野奮不顧身地走去，在荒野里遠離世界，靠近自己。

但是Dartmouth這種傾聽荒野的呼喚，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的。最擔心的第一天，下了車就被熱情的DOC trip leader擁抱，直接帶入組織；最疲勞的攀爬Mount Mousoluke的時候也不是孤身一人的，我們帶的水，食物，醫療設備都是可以互相共享的；深夜的lab,最艱難的工程課也不是孤身一人的，永遠可以有TA和同學一起work on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