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造了世界上最棒的電影天堂

文 | magasa

亨利·朗格盧瓦（Henri Langlois）出生的時候，電影這門新的媒介樣式剛剛開始為自己爭取藝術地位，格里菲斯正在拍攝《一個國家的誕生》，法國電影先驅路易·盧米埃爾和喬治·梅里愛一個早已告別他所發明的這個玩意，另一個正處於事業的最低谷。

當時在法國，流行高蒙公司的路易·費雅德（Louis Feuillade）拍攝的那種犯罪系列電影，例如《方托馬斯》（Fantomas）、《吸血鬼》（Les Vampires）。

對於朗格盧瓦這個國際主義者來說，法國電影或許並沒有在他心目中佔據最至高無上的位置，如果說什麼有特殊的話，那就是在他看來，法國和美國是世界上僅有的兩個國家，擁有最「完整」的電影史——其他國家，都曾有過黯淡期，例如10年代的德國，20年代的義大利。

朗格盧瓦成為國際主義者（至少在電影上）和他出生在土耳其的士麥那密不可分，雖然他的父母是法國人，但他的人生最初七年卻是在這個亞歐之交的國度度過。因為父親在小亨利剛生下來不久就上了戰場，他是由母親、外婆和家庭教師養大的。

朗格盧瓦母親這一系，有義大利和美國血緣，而他成長的地方士麥那是個很希臘化的城市，所以在這個很國際化的背景下長大，令他接觸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

戰敗後的土耳其將士麥那交給希臘軍隊接管，但很快又奪了回來，朗格盧瓦家的花園陸續收留了不同國家的難民。考慮到局勢越來越混亂，出於擔憂人身安全，朗格盧瓦剛從軍隊返家不久的父親，決定帶全家回法國。

亨利·朗格盧瓦（左二）

法國軍艦帶著這家人穿越地中海，他們借道馬賽抵達了巴黎，開始新的生活。朗格盧瓦的父親放棄了在土耳其從事多年的記者本行，進入一家鐵路公司，發揮他的業餘特長——發明創造，開發出很多專利小產品，竟然也掙了一些錢。但因為工作性質，他與家人聚少離多。

據朗格盧瓦的弟弟喬治回憶，他哥哥在12歲的時候，就已經展露出「放映家」的潛質——他喜歡給全家放幻燈片，於是母親和弟弟成了朗格盧瓦的第一批觀眾。其實早在土耳其的時候，年幼的朗格盧瓦已經經常光顧電影院了，但只有回到了法國，他才有機會令這一嗜好翻倍膨脹。

法國在一戰前在世界電影市場上風光無限，但戰後一落千丈。美國電影取而代之，不僅奪走了法國在海外的大部分市場，更反攻到歐洲大本營，卓別林、埃里克·馮·斯特勞亨、西席·B.地密爾是戰後對法國影響最大的三位好萊塢電影人，一戰時歐洲電影陷於停滯，但美國電影卻突飛猛進，在敘事手段、攝影和剪輯技巧等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特別是地密爾的《欺騙》（The Cheat）給法國電影界帶來了震撼性的衝擊，他們知道了原來電影可以這樣拍——但為什麼不是《一個國家的誕生》呢？原來法國政府擔心這部影片的種族歧視觀點會對法國的非洲屬地產生負面影響，於是就抵制了這部作品。

《一個國家的誕生》

除了好萊塢，戰後從廢墟上立起來的德國電影，也讓它們的近鄰法國人大吃一驚，原來電影並不一定非要寫實，還可以玩表現主義啊！大概還處於小學生年齡的朗格盧瓦無疑親身體會到了世界電影的日新月異。

當然，20年代的法國電影文化絕不比其他國家遜色，事實上一直是法國人在主張更加嚴肅地對待電影。路易·德呂克（Louis Delluc）、讓·愛潑斯坦（Jean Epstein）、馬塞爾·萊比爾（Marcel L"Herbier）等掀起的先鋒電影運動和電影俱樂部潮流，令電影在高級知識圈裡成為時髦現象並獲得尊重。

當時的巴黎，和今天一樣，遍地都是電影院，而且人們不興區分什麼商業和藝術，所以朗格盧瓦根深蒂固地認為，好萊塢娛樂片和先鋒藝術電影沒啥太大區別，都有好壞之分，只要是好電影，都應該支持。（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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