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順眼的美麗女人，是所有人的原罪？

情感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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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通惠河邊一哆嗦

來源：談娛（ID：talkent）

大概十年前，我在我爸的抽屜里翻出了《西西里島的美麗傳說》。從此，父權的神聖形象轟然坍塌；我對「美」的定義也初次產生：美，即襠下一激靈；美，即蕩婦。

假如將思慮從瑪蓮娜的誘人曲線上挪開，就會產生更驚心的恐懼——人性的卑劣，也可以說是懦弱。地中海的風吹過義大利小鎮，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幫看似善良的居民，一夥青春期的幼獸。男人們虛偽又貪婪，女人們妒火中燒。一個低眉順眼的美麗女人成為了所有人的原罪：男人們渴望與她共度良宵；女人們則埋藏著渴望取而代之的野望，將其轉換為毀滅的衝動。

律師猥瑣醜陋，卻道出了真相：「她有什麼罪過？她唯一的罪過就是太過美麗。」

紅顏自古薄命，《伊利亞特》中的海倫，《金瓶梅》中的潘金蓮，概莫如此。他們成為一切罪惡的發軔，世界崩壞的借口。美，在某種層面上，成為了異端，尤其，當你生存的社會以平庸者佔大多數時。

於是，美，成了淫蕩。

人類的本質是恐懼與焦慮：孤獨、孱弱、短暫。

於是，人類找到了驅散恐懼的方式——製造符號。這個符號可以是國家、民族、主義、道德、信仰，甚至可以是某種愛好、某種流行的行為方式，符號的本質就是為了區別敵我，它製造了敵和我——事實上製造「敵」的意義就在於劃分出「我」。「我」是眾多的、強大的、永生的——於是我們的恐懼和焦慮得到緩解，我們由於壓力所產生的敵意得到釋放。這就是功利主義下考量的正義，也是現實社會運轉的定律：正義，即絕大多數人的絕大多數利益。

淫蕩是一個農耕社會誕生的符號，其根基是把女人視為男人的私人財產。在生產力低下，女人經濟不獨立的農耕社會，女人必須將丈夫牢牢拴在身邊，才能為自己和後代獲得更多的生存資源，這是遺傳利益角度的算計。所以，一個妖艷的美麗女子，等於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然而，在內心深處，每一個女人都渴望成為蕩婦，因為蕩婦代表著更多的選擇權，選擇男人的權力，選擇更多的男人，意味著佔有更多的生存資源。既然無法擊敗，又無法成為，那麼，索性毀滅它。男人又何其悲哀，他們一方面壓抑著自己膨脹的性慾，一方面又需要道貌岸然地做個君子。別高估君子這個詞，它只是一種妥協，男人的算計：首先，佔有美，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金錢與時間缺一不可；其次，佔有美，需要承擔家庭損壞的風險，從此，你可能因為一夜春宵而失去一個終身保姆與終身性奴。最後，你要面對憤怒的同性，畢竟，你佔有了他們的美夢。所以，既然風險這麼大，那麼還是做個無能的君子比較好。

《西西里島的美麗說》，只說了一件事：人們承擔不了渴望不可及的美麗；於是，人們選擇摧毀美麗。

只有一種淫蕩可以被容忍，即做個妓女。

妓女有價碼，人盡可夫，她們很難對女人妻子的身份產生實質威脅，也很難成為男人們爭鬥廝殺的理由。電影中，瑪蓮娜穿著黑色蕾絲裙子，將丈夫的照片懷抱胸中，踩著舞點旋轉；她低著頭，匆匆穿過人群，躲避著男人們不懷好意又諂媚的目光；此時，她只是個美麗羞澀的寡婦。後來，她剪了頭髮，染成金黃，紅唇叼煙，打火機次第亮起，眼神不屑；她與納粹軍官交歡，身邊亮起神聖又頹靡的光暈，放肆地笑；她最終選擇出賣美麗的肉體換取生活的權力。

她既沉默又驕傲，臉上沒有人們期待的羞愧。她滿足了小鎮上所有男人的夢，用一塊麵包或是幾升橄欖油；在戰爭結束後，她承擔了所有人的憤怒，被剪碎衣衫，被撕扯暴打。

上帝也不過如此。

如果存在上帝，我希望她是個蕩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