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巨星在片場明爭暗鬥，成就了這部史上最經典喜劇

王家衛監製的喜劇《擺渡人》12月23日上映，有梁朝偉和金城武兩大男神加持，加上又是聖誕節檔期，相信票房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時間回到23年前，另一部由王家衛監製，梁朝偉、張學友、張曼玉等主演的港產片，亦曾橫掃香港票房，令觀眾笑到肚子痛，那就是《射鵰英雄傳之東成西就》（下簡稱《東成西就》）。

這部戲的導演劉鎮偉，曾接受媒體採訪，大談《東成西就》的搞笑拍攝內幕，以及一眾巨星在片場明爭暗鬥的秘聞……

1993年，以惡搞《射鵰英雄傳》為噱頭的搞笑片《東成西就》在香港上映，票房高達2200萬港元！在23年前的香港，這可是相當了不起的成績了。

該片的監製是王家衛，導演則是他的好拍檔、後來導演了《大話西遊之月光寶盒》和《回魂夜》的劉鎮偉。

說起這部片子，劉鎮偉回憶當初拍攝的緣由：「有一晚，我在酒店問一個服務員：『你想不想看《射鵰英雄傳》這樣的故事？』那個服務員聽罷很興奮，我立即致電王家衛，他同樣表現興奮。」

當時原定的計劃，是拍攝一部文藝片《東邪西毒》，一點都不搞笑的，計劃讓王家衛先拍上集、劉鎮偉續拍下集。可惜王大師拍來拍去都拍不完，眼看賀歲檔已迫近眉睫，劉鎮偉唯有頂硬上，立刻起用同一群演員先拍一部搞笑版的《東邪西毒》，也就是《東成西就》了。

最厲害的是，這部戲只用了短短27個工作日就拍好。劉鎮偉說：「中途趁轉景時，我還躲在酒店房間，用一個星期完成《方世玉》的電影劇本，也不清楚為什麼當年可以做到！」

《東成西就》中，最爆笑首推梁朝偉的「香腸嘴」。但其實拍攝當天，劉鎮偉氣炸了肺，「張學友一見到偉仔便忍不了笑，後來學友想了一個方法，就是一出場就閉上雙眼，但偉仔一見他這樣，又笑個不停。」

結果，這簡單的一幕，因為大家忍不住笑，而從晚上拍到了天亮，還好沒有誤了整部戲的進度，要知道這是趕著上檔的戲，「如果你細心留意，那一場戲的光線是不連戲的。」

劉鎮偉從小看粵語長片長大，所以在《東》片中，他也惡搞了很多粵語片明星，例如張國榮是林家聲化身，張曼玉的談吐則模仿吳君麗。

「起初曼玉不知道國師怎麼演，我給她看吳君麗的片段，記得吳君麗是怎樣說話的？『呢件事就系咁樣……架喇！』（這件事就是這樣……的了）、『我地一於去……啦喔！』（我們不如去……了吧！）。最後的兩個字，永遠跟不上拍子，曼玉一聽就笑，明白怎樣去演了。」

巨星濟濟一堂，相處融洽嗎？

「Yes and no！」

劉鎮偉解釋，「Yes的意思是，大家都平起平坐，拍戲時好尊重對方，但我在現場發現，青霞常與祖賢聊天，哥哥（張國榮）、嘉玲、曼玉、家輝是另一幫。葉玉卿比較慘，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可能是因為她拍三級片而紅吧。但我覺得不應該這樣，所以我很照顧她，每次叫東西吃，我第一個總會問卿卿想吃些什麼。」她會難受嗎？「不，她是個聰明人，知道發生什麼事。」

在化妝間，也能看到女明星的小心機。「A在化妝，B走進來。A化完本應離開，但望向B，覺得對方今天好像有點不同，轉頭A又坐回去，再化過！」

有天，劉鎮偉在拍攝青霞的戲，總覺得她有點不自然，一喊「卡」便常常望某個地方，他無意識回頭一望，原來王祖賢在暗處注視著青霞。

「這就是我說的『yes and no』的意思，團結之中，他們暗地裡會有較勁，但都是善意的。」

《東成西就》變成瘋狂搞笑片，本來說好要拍攝的《東邪西毒》下集，劇本仍鎖在劉鎮偉的抽屜內，「甚至王家衛拍出來的，都不是我原本構思的故事。」

可以說，《東成西就》是劉鎮偉給金庸迷的一個另類選擇，至於另一部經典《大話西遊》系列，同樣來自他滿腦子的疑問。

「從來沒有人想過，猴子可以有愛情；為什麼唐僧百毒不侵，能拒絕全世界女人的引誘？我們可以有全新的解讀！」然而這樣的自信，換來的卻是挫敗感。

因為《大話西遊》剛推出時，電影口碑相當不好，導致他一度低調地收山。「當時完全不想拍戲，走得太前不是好事，但你要我落後，我又不情願。」

（《大話西遊》系列捧紅了不少演員，其中包括莫文蔚跟藍潔瑛）

後來，王家衛打電話給他，「肥仔，你的電影（《大話西遊》）紅了！」劉鎮偉覺得不可能，「我不上網，而且1995年的戲，怎可能會在1999年才紅了？」

直至聽到一個人的聲音，他相信了。「星仔（周星馳）打電話來，先問候我的心臟，當時我確是有點血壓高，但他無事不登三寶殿，怎會有空問候我的身體？」原來《大話西遊》走紅，周星馳想找他幫忙構思《少林足球》，劉鎮偉亦復出，活躍至今。

劉鎮偉本來不是電影人，而是在銀行打工的，上世紀70年代，因為公司收購了電影公司「世紀」，他奉命回香港管理，開始和電影結緣。

初接觸電影業，劉鎮偉自知外行，沒有事事干預，但偶然聽到有導演在構思鬼片，他不吐不快，「我看過《大白鯊》，明白一個道理，日常生活中越多人遇到的東西，所製造的恐慌就越恐怖。我說，你們還在想鬼屋題材，試問有多少人去過？但香港人每天都會坐電梯，何不在此拍一部恐怖片？」

導演接納意見，拍攝了經典港產驚栗片《凶榜》，劉鎮偉說：「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電影觸覺，只是好開心有導演肯聽我的意見。」

後來金融風暴，「世紀」倒閉，劉鎮偉應鄧光榮邀請，加入鄧的電影公司「影之傑」。「他（鄧光榮）知道我和銀行關係好，可以調動資金拍戲。我有兩個條件，第一要做導演，第二要找一個人幫忙。」

那個人，就是王家衛，「我跟他聊過天，一談話就知道他（王家衛）很厲害，創作天分很高。」

（劉鎮偉在《大話西遊》也有演出）

然而，為何他一個外行人，膽敢自薦做導演？原來從小看粵語片長大的他，有一個電影夢在心中。「小時候媽媽問我長大想做什麼？我衝口而出說想做任劍輝。媽媽賞了我一記耳光，怒吼：『任劍輝是女人！你想做女人嗎？』我很委屈，因為每次都見任劍輝演相公，哪知道她是女人？」

在鄧光榮的電影公司，劉鎮偉選擇《猛鬼差館》作為他的執導處男作，這乃是經過一番「市場學」分析得出的結果。

「記得那天和王家衛在咖啡廳，我寫下動作片導演有洪金寶、劉家良、元奎；劇情片導演有徐克、譚家明、許鞍華；喜劇導演有麥嘉、黃百鳴、許冠文；一直寫到黑色喜劇，發現市場上只有一個劉觀偉（《殭屍先生》導演），那我跟他一個人競爭，好過打一堆人吧！」

成本100多萬港元的《猛鬼差館》，票房爆出1100萬，更掀起一片「猛鬼」熱，劉鎮偉成功了。

打蛇隨棍上，鄧光榮希望一直「猛鬼」下去，但劉鎮偉想嘗試新題材，便離開公司外闖，開拍《流氓差婆》，種下與周星馳的緣分。

「從《霹靂先鋒》開始，我已經知道他是好演員，於是找他拍劇情片，但拍了一星期，知道出事了！這個人應該拍喜劇，於是我趕快改劇本，開拍《賭聖》。」

第一天開工，周星馳很擔心地問劉鎮偉，「不是吧，讓吳君如的腋窩吃龍蝦？」吳君如更害怕，擔心星爺會沾醬料「騷擾」她的腋窩。

拍到吃芥末時，一心想要出位的星爺，將一大坨芥末吞進肚子里，劉鎮偉一喊「卡」，星爺大喊一句：「好辣！」然後一個箭步衝進了廁所，導演追上去，問他發生什麼事，原來星爺在喊「辣」時，嘴巴張得太大，下巴脫臼了！

「我陪周星馳到香港浸會醫院，醫生一見到他這樣，就已經想笑，後來認出他主演過《他來自江湖》，更是忍不住笑。」

《賭聖》大破4000萬港元，令周星馳初嘗全年賣座冠軍滋味，大家都以為劉鎮偉一定自信爆棚，但事實恰恰相反。

「票房就像股票，你一直上、一直上，總有一天會爆破：我感覺到《賭聖》可能就是我票房最高的電影，之後接下來一定會滑落。」

他不再純粹追求商業，要向小時候最愛的粵語片致敬，所以開拍《92黑玫瑰對黑玫瑰》。

「我心中有好多疑團，小時候看任劍輝，明天要午門斬首，白雪仙送上最後一餐，兩個人隔著監牢在哭。但我看那兩條木柱，寬闊得可以讓人走進去，為什麼任劍輝還要躲在裡面哭呢？所以在《黑玫瑰》，梁家輝一邊唱歌，一邊打開監獄門走出來，其實是我對粵語片的控訴。」

戲中馮寶寶演飄紅、黃韻詩演艷芬也是雙絕。「我第一個找的人是葉德嫻，但一談完就知道找錯人，感覺不對，馬上決定用馮寶寶與黃韻詩。」

他約寶寶姐在文華酒店談劇本，一個小時後，他對寶寶姐說要收回劇本，重新再寫。「我們談話時，她很飄忽，好像隨時失憶一樣，我當然要寫她的真人版了！」結果，劇中的「飄紅」就是一個隨時失憶的高手，馮寶寶屬於本色出演。

劉鎮偉過足戲癮，自以為又是另一部傑作，誰知午夜場只收幾萬港元，上映初段同樣冷清，他索性收拾行李回加拿大，不好意思面對投資人！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走佬』，還記得阿Joe（黎明前經紀人陳善之）坐的士來機場，說：『你的電影今天反彈喔！』我說要上飛機了，別開講笑啦！」

可是，奇蹟真的出現了，《黑玫瑰》憑口碑大翻身，票房瘋狂飆升，上映了170多天，最終收2200多萬港元。

如今，劉鎮偉還能不能創造奇蹟呢？按照他近年的成績來看，恐怕真的是江郎才盡了!

但無可否認，過去二三十年，劉鎮偉導演帶著我們的歡樂，沒任何電影可以取代，翻出《東成西就》，它依舊是不可多得的經典喜劇！看一遍笑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