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仁發《五王醉歸圖卷》：「宋元熱」的里程碑

2016秋拍此刻正值決戰階段——由北京保利、北京匡時領銜的北京第二輪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任仁發的《五王醉歸圖卷》恰恰在此時此刻以3.036億元創造了這個秋拍中國藝術品成交價之最，在近年來持續發酵的「宋元熱」中，堪稱一座里程碑。

[元]任仁發《五王醉歸圖》 題跋35×65.5cm；畫心35×210.5cm

鞍馬人物時代寫照

生活於十三十四世紀的任仁發與元代名家趙孟頫同歲，卻並不像趙那麼出名，他的作品為什麼在今天會創造如此天價？在筆者看來，可以從四個層面來判斷作品的價值：

第一是作品的藝術價值。其實，在有關此畫的眾多媒體報道中這個層面的內容最多，無需在這裡重複，我只覺得作為古代繪畫需要特別關注的，是其美術史定位。對此，北京保利的古代書畫專家李雪松的點評可謂一針見血：任仁發是中國美術史上最後一位鞍馬人物題材的大師級巨匠。

這一點可以元代最負盛名的鑒藏家柯九思的評價作為佐證，他在任仁發《二馬圖》上的題跋中將其與趙孟頫相提並論：「自曹、韓之後，數百年來，未有舍其法而逾之者，惟宋李龍眠得其神，本朝趙文敏公得其骨，若秘書監任公，則甚得其形容氣韻矣，豈易得哉!」

任仁發《五王醉歸圖》局部

難能可貴的是，這件作品雖然遵循傳統的宋元的理念與技法，但從審美效果看卻極具當代性。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件七八百年前創作的作品，在今天的社交媒體上仍然得到眾多圈外人士發自內心的讚賞。這也充分說明了，真正的繪畫經典是超越時代的，可以讓今天的觀眾在欣賞作品的時候經歷類似「穿越」的審美體驗。

第二是作品的歷史與文化價值。這裡特別要強調的是，鞍馬人物作為一種傳統中國繪畫的表現樣式並不常見，但在號稱「馬背上的帝國」的元代卻有其特殊的意義，作為那個時代的寫照，任仁發的鞍馬深深地銘刻著時代的烙印。換一個角度看，那些馬在大師的筆下已經升格為個性化的符號，因為其中有作者的文化批判，構成了他筆下獨特的社會寓言。

收藏歷史堪稱傳奇

第三是作品的收藏價值。這既涉及作品本身的物質層面，比如李雪松所指出的，其品相依舊非常完美，畫面內容異常豐富，令人過目難忘；也涉及作品的稀缺性，因為任仁發的作品存世量少，大多被中外著名博物館收藏，所以李雪松特彆強調，是目前已發現的唯一一件可以在民間流通的任仁發真跡。

當然，作品的收藏價值最重要的還是其傳奇性的收藏歷史。這段歷史有四個階段，一是在明代進入著名藏家的視野；二是在清代成為宮廷珍藏，尤其是被千古一帝的收藏皇帝乾隆所珍愛；三是民國時期被末代皇帝溥儀偷偷帶出紫禁城；四是被著名的中國古董商盧芹齋賣到海外。

任仁發《五王醉歸圖》局部

有趣的是，這個傳奇還在續寫：2009年在佳士得香港秋拍上首次亮相拍場，時隔7年，在北京保利的秋拍中又再次現身。可見，這是頂級藏家追逐的目標，其作為收藏資源彷彿是有生命的，其收藏價值是伴隨其收藏歷史的延續而不斷成長的。

「宋元熱」承前啟後

第四是作品的市場價值。這是對藝術品的價格有直接影響的層面，也是最難捉摸的層面。因為，藝術品的藝術價值與歷史文化價值可以是定論，而其收藏價值雖然是動態的，但基本可以預測，只有藝術品的市場價值卻難以預測，因為那是由市場的供求關係所決定的，實在是變幻莫測。在12月4日保利的古代書畫夜場上，這件作品以6800萬元起拍，卻以超過3億元的高價成交，其間經過長達幾十分鐘上百輪的競價，這一點連保利公司與李雪松本人都覺得意外。李雪松對此的解釋是近年來藝術市場持續發酵的「宋元熱」。他說：宋元等高古書畫在近幾年市場發展中越來越受追捧，而這件《五王醉歸圖》是十分重要的真正的博物館級藏品，對收藏家來說是非常難得的購藏機會。所以有數位古代書畫最重要的客人參與競投，使最終成交價格超過了市場預期。

對於「宋元熱」，參與《宋畫全集》《元畫全集》出版的專家劉九洲對筆者表示，「宋元熱」是最近兩三年里全球經濟、文化與學術的交匯點：第一，全球最好的博物館，都拿出自己的珍藏來做宋元的展覽；第二，進行了一系列的學術研討會，包括上海博物館、北京故宮、浙江博物館、上海的龍美術館，還有美國的密歇根大學等，這些研討會讓藏家了解，宋元書畫的精彩不僅是因為技藝高超，也是因為其獨特的氣息，涉及審美價值的判斷；第三，宋畫全集與元畫全集的出版，發揮了平台作用，給有心的藏家提供了檢驗的辦法，比如任仁發作品的圖片元畫全集里都有。他還以龍美術館的宋元書畫大展為例，表示宋元書畫全球存世量三四千件，這個大展就呈現了80件，超過了存世總量的1%，難得的是其中半數借自20多位私人藏家，對收藏界是很大的刺激。他還指出，宋元書畫在20世紀就是全球博物館爭奪的首選目標，但近年來的藝術市場上那些博物館卻爭不過私人藏家。

任仁發《五王醉歸圖》局部

任仁發的《五王醉歸圖卷》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拍出高價的。有趣的是，2009秋拍其首次亮相時正值「宋元熱」初現端倪，當年春拍宋徽宗《寫生珍禽圖》、秋拍曾鞏《局事貼》相繼現身拍場，結果曾鞏《局事貼》率先破億成交，宣告中國藝術市場進入億元時代。當時，《五王醉歸圖卷》在佳士得香港秋拍的成交價為4658萬港元。時隔7年後，這兩件拍品相繼再現拍場，春拍《局事貼》成交價超過2億元，秋拍《五王醉歸圖》的成交價則超過3億元，不禁讓人心生疑問：兩者的價格表現為什麼會如此陰差陽錯呢？

在筆者看來，這既取決於「宋元熱」的持續發酵，引領古代書畫板塊再度扮演了突破藝術市場行情瓶頸的先鋒角色；也取決於整個中國藝術市場的行情走勢。好比2009年，宋徽宗《寫生珍禽圖》在春拍僅以6000多萬元成交，到了秋拍《局事貼》就突破了億元大關。這恰恰說明今年的拍場，春拍是觸底止跌，秋拍是反彈回升，而「宋元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堪稱自由中衛，行情下跌靠其抗跌，行情反彈靠其衝鋒陷陣。令人欣慰的是，這次任仁發《五王醉歸圖卷》的3億元新高打開了價格空間，中國藝術市場在中國書畫這個主力板塊的帶動下，有望在2017年徹底扭轉2012年延續至今的頹勢，走向上升通道。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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