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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春秋,都在左宗棠雞這道菜」

在非虛構集《自由的老虎》、《波士頓人》之後,青年作家沈誕琦以老練的筆觸,犀利的視角和精巧的小說構思,帶來《中國特色的譯文讀者》這部新作,在集結了來自各種空間的素材之下,沈誕琦為我們講述了在不同時空中的發生的故事,無論是外國人、中國人、虛構、非虛構,在這些故事裡面,都有著相同的孤獨。這份孤獨感來自於作者自己——一個在中國成長卻在美國生活的女孩,每天說著流利的英文,卻用中文為讀者寫作,而寫作是她唯一能夠與從小到大閱讀的譯文鏈接的方式。而她對於譯文和原版小說的觀感和討論,爭議和猜想,也不僅僅展現了中國特色譯文讀者與英文原版的碰撞文學,而是在書中展開了一個關於中國和世界的討論與對話。


在書中的這些故事裡,沈誕琦用一個「與世界平等對話」的角度跳出了華人作者的視角和生活圈,就好比她以自己的閱歷和感受,寫了一個關於「音樂教育」的故事。在這個故事裡,我們可以窺見一個華裔家庭下的兒子是如何在自己售賣「左宗棠雞」的中華料理餐廳與吹著洋氣的單簧管與白人女孩談戀愛的學校之間這道縫隙中生活成長,帶著點青春期的迷茫,和黃皮白心香蕉人必須經歷的一切——被文化撞擊,被父母影響。


所以,這本書來自一個中國特色的譯文讀者,在美國,用自己對文學的執著和追求,寫下了一部給全世界看的小說。

而這篇《音樂教育》,或許可以幫助你去看看真正的美國高中體制與華人生活交際圈的強烈碰撞,以及作為一個不知道「左宗棠雞」到底是何來歷的中國人,在面對諸如此類種種時的尷尬。然而在這些必經的成長之後,最終我們都會付之一笑,在唐人街的某一個街角,坐下來認真的吃一個早茶。



「家國春秋,都在左宗棠雞這道菜」




音樂教育



節選自《中國特色的譯文讀者》 沈誕琦 著



莫里森先生搞不懂樂隊里最拔尖的那個孩子賈斯汀·李到底怎麼了。自從兩個月前賈斯汀·李拿到南卡羅來納州高中生音樂大賽決賽資格,莫里森先生沒少督促他練習。「每天至少兩小時。」在樓道里看到賈斯汀,莫里森先生就這麼遠遠地吆喝一聲。「每天三小時練著呢,莫里森先生。」賈斯汀也遠遠地吆喝一句,邊摟著凱蒂往前走。單簧管組決賽只有四個選手,只要賈斯汀不是最差,他就能為斯帕坦堡高中贏得第一塊州立音樂比賽獎牌,讓莫里森先生成為建校以來功勞最高的音樂老師,多拿兩千塊年終獎金。每天三小時,莫里森先生相信賈斯汀沒有說謊,首先他臉皮薄,一說謊就會臉紅,其次這幾周來賈斯汀的指法突飛猛進,顯然下了苦功。可是莫里森先生弄不懂,為什麼指法進步了,吐音技巧卻不進反退。


兩個月前賈斯汀還沒有追到凱蒂,課間換教室只好用磚頭厚的《AP歷史》擋住褲襠走路,遮掩又不知怎麼勃起了的下身。這招男生們都懂,看到賈斯汀這麼擋著,就「喲,喲」地怪叫。 這尷尬直到追到凱蒂才算解決。課間換教室,賈斯汀緊緊摟著凱蒂往前走,同學們艷羨這對金童玉女,只有凱蒂才輕聲抱怨賈斯汀又戳疼她了。


再過一個暑假賈斯汀就要升高三了,或者,按照美國的叫法,「十二年級」。莫里森先生希望賈斯汀申請茱莉婭音樂學院,這麼高的演奏天分浪費了太可惜。凱蒂希望他和自己一起申請一所偏人文的文理學院,她是一個熱情的詩人,也就是說,她剛開始寫詩。主管大學申請的彼得斯太太認為賈斯汀可以試試申請幾所常春藤大學,畢竟他的成績是全年級第一。是的,這是一所中不溜秋的公立高中,雖然在斯帕坦堡市算全市第一的公立高中,可是和教育資源雄厚的加州或者麻省比起來,這樣的師資和生源該算是個差學校了,每年學生里出幾個黑幫成員、幾個未婚先孕的少女。然而彼得斯太太認為,即使是這樣一所差學校里,都有些好苗子能夠上全國最好的大學。


面對所有這些期盼,賈斯汀一律說,他也覺得這個主意挺好。然後沖對方一笑。

只有賈斯汀的父母對他的大學另有打算。李家安和李趙美芳夫婦希望李峰(他們從不叫他賈斯汀,雖然他的駕照上明明白白只寫著Justin Li)去南卡州立大學。他們並不知道賈斯汀的成績有多好,是的,每年的成績單都是A,可是得A的人一大串,張家的小妮年年得A,最後不也只上了州立?況且他們覺得沒必要上特好的大學,反正賈斯汀遲早都得回來打理「中國之星」,李家安又不能幹一輩子,老子退休,兒子就得接上。開餐館沒必要把文化學特好,李家安只上完高中,李趙美芳高中才上一年就懷上賈斯汀退了學,夫妻倆不是照樣把餐館開得紅紅火火?再然後,他們真沒錢供賈斯汀上私立大學,這家餐館經年累月積下來的微薄的存款,都用來給賈斯汀付私立小學的學費了。六年小學,每年八月,李家安都拿著那張學費賬單沖賈斯汀大吼一句:「敗家東西,你看看你浪費了多少錢,你看看。」並不是賈斯汀的錯,他之前讀一個公立幼兒園,差點被同學打死——越小的孩子,越是心狠手辣,一口一個「ChinoChino」,用腳踹賈斯汀。他是班上唯一一個「中國佬」,剩下三十來號人,一半黑人,另一半拉丁裔,父母不是蹲監獄就是在戒毒所,個個都是霸王。送了幾趟急診室後,李家安只能下決心送他去上私立小學,不但私立,還是教會學校,沉悶,最不容易出事的那種,一天一大半時間都用在讀《聖經》、唱聖歌上——雖然李家沒有宗教信仰。李家是鎮上唯一不信教的家庭。


不是賈斯汀的錯。可是李家安覺得,既然他的父愛已經通過六年的私立小學學費表達過了,就不用通過私立初中、私立高中、私立大學再表達一次了。小學六年每個周日,賈斯汀的同學們上教堂,李家安送賈斯汀去周師傅家後院練功,那六年賈斯汀就沒記得哪天自己身上是沒烏青塊的,為這事學校還專門把李家安叫去過,以為他家暴。小學畢業,賈斯汀身子骨練結實了,能打,也挨得住打,李家安又把他送回了公立學校。李家安說,開餐館就要那副混江湖的機靈勁兒,在公立學校混混,蠻好。


第一回去周師傅那裡學功夫,賈斯汀七歲,是李家安親自陪著的。李家安給周師傅送去一盒水果,又叫賈斯汀跪下來磕頭。賈斯汀嫩聲嫩氣地叫「master」。李家安就打他頭:「一句中國話都不說。」周師傅說:「哎喲老闆啊,怎麼可以叫少東家向我下跪,擔受不起的。」賈斯汀覺得滑稽,因為這周師傅不是別人,正是「中國之星」的主廚,而周師傅住的這房子就是賈斯汀他家一年前剛搬出來的居所。


兩年前,李家安的父母在紐約經營了一輩子的中餐館因為一道拔絲山藥,被一把火燒光,保險公司分文不賠,說餐廳本身就有消防隱患。李家安把父母托給了親戚,從曼哈頓一路開車往南,物色新店址。一部卡車,裝著舊傢具、幾十箱鍋碗瓢盆,擠著李趙美芳、賈斯汀、李家安那個單身的弟弟和那剛離婚的妹妹,還有就是老餐館的倆廚子:大師傅姓周,小師傅姓孫。開到南卡羅來納的斯帕坦堡,整個鎮子十條馬路,轉了一圈,沒看到一家中餐館,李家安說「挺好」,就停了下來。之前他們幾個沒一個聽說過斯帕坦堡這鎮子,第二天去鎮政府申請低保房,看政府的宣傳冊,才知道整個鎮人口三萬,在南卡羅來納州這種荒僻的地方也只能算得上第十二大。孫師傅說:「跟紐約沒得比。」周師傅說:「還沒曼哈頓一條馬路上人多。」李家安說:「挺好,紐約中餐館太多,競爭吃不消。」那時候李趙美芳還懷著孕,一個月後鎮政府的低保房批下來,那孩子已經被流產掉了。李家安覺得沒啥,第一那是個女孩兒,「陪錢貨」,第二政府的低保房才三室一廳,他們夫妻加賈斯汀住一間,李家安弟弟妹妹住一間,兩個廚子住第三間,著實緊巴巴。添個孩子,添亂。


那年申請完了臨時的低保房,李家安忙活著新餐館開張,李趙美芳忙活著蓋新房子:她在斯帕坦堡一條最陡峭的馬路的坡頂買了塊便宜的空地皮,從紐約唐人街找來一個從吉林過來打黑工的施工隊,噼里啪啦地就造了三層高、十個房間的大房子。油漆一干,他們一家搬進去沒過一周,李趙美芳又流產了。按理說美國的油漆都質量很好,不會引起流產,所以李家安就威脅要告那個吉林過來打黑工的施工隊,告他們偷渡。那吉林包工頭就罵回來,說李家安的老婆習慣性流產,栽贓陷害遭報應。那包工頭就指著賈斯汀罵:「絕子絕孫!」那包工頭就露著胳膊肘子給李家安看那一大膀子文身:「當心我帶頭大哥做了你小子!」李家安面不改色,慢悠悠地對孫師傅說「叫周師傅來」。周師傅來了,南卡夏季悶熱,周師傅上身赤膊。一瞥到周師傅膀子上那圖騰文身,吉林包工頭立時跪下:「大師父受我一拜。」

所以,賈斯汀聽廚房裡叫「大師傅」「大師傅」,以為說的是周師傅主廚的身份,其實呢,不是「大師傅」,是「大師父」,那是在說,老周十歲出頭就混香港三合會,弟兄中間排位極高。


大師傅平素悶聲不響,見識多得很。有一年,一個攝製組來「中國之星」,說是跑遍全美所有中餐館要拍一部關於「左宗雞」的紀錄片。導演是個三十齣頭的四川人,十多年前和父母移民到舊金山,父母在餐館打黑工,血汗錢供他去洛杉磯學電影。導演問李家安,「中國之星」的這份菜單——這些個寶寶盤啊湖南牛啊陳皮鴨啊左宗雞啊——是怎麼來的?李家安就說,原來紐約那家一把火燒光的飯店也是這個菜單,美國的中餐館,菜單不都是這麼一色一樣嗎?導演又問,左宗雞的淵源他知道嗎?李家安就說,想必是左宗棠喜歡的菜式。


大師傅在一旁悠悠地說:「四九年,老蔣逃到台灣,氣不過,晚飯端上來,嘗了幾口,終於吐出一句話:『湖南有兩個寶,一個齊白石留在大陸,一個彭長貴來了台灣,我和共產黨——算是平分秋色。』彭長貴,就是蔣介石的廚子,湖南人。」


導演凝視一身油煙的大師傅,目光炯炯:「師傅你認識彭長貴?」

「紐約幾面之交,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彭師傅還康健?還掌勺?」


「硬朗得很,天天去廚房,罵罵徒弟。」


大師傅轉向李家安,徐徐說:「五二年,兩岸對峙,形勢緊張。美國的海軍司令到台灣,被當作是救台灣一命的貴客,國民黨連續三夜設宴款待,掌勺的就是彭長貴。前兩夜清蒸、紅燒,使盡了中國菜的看家本領。第三夜,上面傳達指示,想要宴席上有點創新,中西合璧,也算是透著一種政治表態,表明台灣願意配合美軍的各項行動。接到這個任務,彭長貴靈機一動,把雞切大塊,放油里炸一下,這是美國人喜歡的做法,然後放點辣椒,淋上醬汁。美國海軍司令吃得津津有味,叫來廚師,問他這道菜叫什麼。臨時編的菜,哪有什麼名字,彭長貴就胡謅,『左宗棠雞』。彭長貴二十歲被國民黨抓壯丁抓走,沒什麼文化,就知道自己老家湖南的左宗棠是個常勝將軍。」


「越是千鈞一髮,大戰在即,越是要用常勝不敗的彩頭。」四川導演嘆道。


「又過了十年,為了兒女的教育,彭長貴移民到美國,歷盡艱辛,終於在紐約開了自己的餐館,叫彭園。當時的國務卿基辛格帶幾個朋友來吃,吃到左宗雞讚不絕口。『基辛格喜歡的中國雞』,被《紐約時報》這麼一報道,一炮打響。沒多久,尼克松訪華,帶動美國興起了中餐熱,幾年裡,中餐館在美國從屈指可數到遍地開花,家家都做基辛格喜歡的左宗雞,菜譜卻越傳越變樣,從鮮辣口變成了甜口,加花菜,加蘑菇,哪是原來那個味道。」


李家安聽得入神。


「『家國春秋』,都在這道菜。」


每天下午三點放學,賈斯汀開車載凱蒂去鎮上的公共圖書館自習。並非他們那麼喜歡圖書館,那是凱蒂媽唯一允許的約會場所。在圖書館,凱蒂會拍一張課桌的照片,用手機發給她媽:「媽,已經在圖書館自習,三小時後回家。」賈斯汀用手機給李家安發簡訊:「爸,已經在圖書館自習,三小時後去餐館幫忙。」然後他們奮筆疾書,賈斯汀做數學作業,凱蒂寫英文作文,寫完之後換著抄,抄完也就過了一小時,他們站起來,開車回賈斯汀的家,在他卧室的床上過完接下來的兩小時。那總是很安全,凱蒂媽以為她在圖書館,賈斯汀一家都在「中國之星」忙著晚飯開張,從不會有人在這個點回家。賈斯汀小心地把避孕套放進信封,第二天扔在學校垃圾桶里。


然後他起床穿衣,送凱蒂回家,自己開車去餐館,從後廚的儲藏室里拿過那身不太乾淨的服務員套裝穿上,把菜單遞到客人面前,聽客人點菜:「李鴻章雜碎、湖南牛、酸辣餛飩湯、兩碗米飯。」他就記在紙上,「21、39、5、2R」,把這單子送到後廚。如果客人不多,從客人下單到他必須去給客人端酸辣餛飩湯之間,有五分鐘空閑。他站在餐廳前台,從抽屜里拿出自己的單簧管,兜里掏出幾張散頁的譜子,手指按著單簧管練指法,嘴裡卻不去吹——客人都在吃飯,背景音樂是鄧麗君或者周旋的歌聲。李家安路過,搖搖頭。五分鐘之後,後廚傳來一聲響鈴,餛飩湯好了,賈斯汀放下單簧管,端菜。美式潮州菜,專為美國人的口味「改良」,快餐化流程,醬汁只有幾種,都事先調好:甜酸醬、豆豉醬、甜橙醬、蚝油醬,每道菜製作都快,大火炒熟,中火收汁。等菜的邊角料的時間,賈斯汀手指按在單簧管上,腦子裡默唱譜子。晚上六點半,電話會響,是鎮上的警察局叫外賣,天天都是老花樣:「甜橙鴨、左宗雞、撈麵。」那之後陸續會有書店外賣、舞蹈學校外賣、酒吧外賣送外賣是賈斯汀的活,因為他英文最好,人最小,送到客人手上能多拿點小費。他偷偷帶著單簧管去開送外賣的舊尼桑,送完一單,把車開到小路上停下,單簧管吹上幾句,再回餐館。每天只有這幾分鐘,他能把單簧管吹出聲音來。


晚上十點,「中國之星」打烊,父母和廚子們在店裡再收拾一會兒,賈斯汀先回家,不會直接睡覺,他拿著籃球去後院那個籃框練投籃。他得當心別讓球彈出後院的籬笆。因為他媽當年貪小便宜,他家的地皮在上坡路的最頂峰,球一出院子就會一直往下滾,滾進一個已經沒有活水的大水潭。那麼他就得走長長的下坡路,捲起褲腿去水潭裡撿球,再走長長的上坡路回家。有時候他想,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過下去,沒有不甘。有時候,他躺在頂樓的小卧室,枕頭上嗅到凱蒂留下的香水味,睡不著,就開始想,總有一天需要做決定,在左宗雞和單簧管之間做個決定。


然後他就又去上課,又溜出學校和凱蒂吃午飯,又碰到莫里森先生罵他怎麼指法進步了而吐音卻大退步,他又嘻皮笑臉地打哈哈,又載著凱蒂去圖書館裝模作樣地自習,又把凱蒂騙到床上,又去餐館招呼客人,在端菜和收拾的間隙,無聲地練習單簧管指法,又去警察局送外賣,又把車停在小路上,又打開車窗一條小縫隙,又把單簧管吹出聲音來,才幾分鐘。他想他會成為指法一流、音色糟糕的單簧管手,大概能在州立決賽的時候得第三名,能給莫里森先生帶來一筆不算多的年終獎金,但是不能考上茱莉亞音樂學院。他想他大概也得讓彼得斯太太失望,進不了哈佛、耶魯,因為他一直在餐館裡端盤子,沒有時間搞大學申請準備考試,但是他感覺自己能去的學校至少比州立大學強,他大概能在埃默里大學或者杜克大學搞到一筆獎學金,這樣就不用李家安出錢上學。他不會去繼承「中國之星」,不管李家安怎麼強硬,怎麼打罵,這件事情上他做不到,不過也許他得負責把餐館賣掉,賣出一個不賠的價錢,再或者是說服李家安讓大師傅把餐館盤下來,大師傅能保住工作,爸爸能拿到年金養老。這不夠好,這一切的安排都不夠好,所以賈斯汀經常對凱蒂說,他是個大混帳。就像在上坡路的最高點打籃球一樣,永遠玩不盡興,永遠在戰戰兢兢地看,球別跳出這一道矮籬笆。


並不是每一個夜晚他都能這麼練習投籃。如果店裡忙不過來,他就得幫忙一起收拾。期中和期末他還得幫表弟溫習功課。更大的麻煩是天氣。南卡一年四季都是濕乎乎的,夏天最難熬,熱帶氣旋伴隨著經月的雷暴,「中國之星」的店面每年夏天都會被風雨打損不少,賈斯汀就不得不跟著李家安一起車木頭、上油漆、擰螺絲。夏天的大雨夜自然就不能打籃球了——不過,有時候,即使下雨也是會去打的,因為實在無事可做,凱蒂去了夏令營,其他孩子都去了夏令營,只有李家人一夏天都守在斯帕坦堡。賈斯汀就在雨夜赤膊只穿條短褲打球,邊淋雨邊哭。人總要過下去。(文/沈誕琦)


沈誕琦,上海人。普林斯頓大學本科畢業,運籌與金融工程專業。畢業後在美國聯邦儲蓄所波士頓分行從事宏觀經濟政策的分析與制定。工作幾年後重回學校攻讀碩士學位,畢業於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國際發展專業。現居舊金山,從事管理諮詢業,主要客戶為非營利組織、國際機構和政府部門。著有非虛構集《自由的老虎》。



「家國春秋,都在左宗棠雞這道菜」


《中國特色的譯文讀者》沈誕琦 著 浦睿文化 出品 / 湖南文藝出版社



青年作家沈誕琦繼非虛構集《自由的老虎》《波士頓人》後,首部系列短篇小說。這個系列中有關於中國人的故事,也有關於外國人的故事;有完全虛構的故事,也有和歷史上真實的人物事件相契合的半虛構的故事——在翻譯中迷失的愛,被種種問題延遲的高潮,疾病發明家,陌生女人的來信,意圖終結所有孤獨的作家,從不拍照的攝影師……故事之間環環相扣、互相關聯。在不同時空中發生的故事,有著相同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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