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盡古今多少事，一首唐代歌謠的傳奇

作者丨陳蕊

《何滿子》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

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這是一首唐人張詁所作的著名宮詞，聲聲哀怨，字字泣血。三千里故國舊夢恍惚如昨，歲月寂寞，哀哀戚戚唱一首《何滿子》，曲未罷已是雙淚垂。這首詩寫的是宮怨，卻不似常規的宮怨詩華麗綺靡。曾有人略帶誇張的稱讚這首詩：哪怕唐詩全集刪到只剩下三十首，這首詩也一定會入選。

（何滿子。圖片來自網路）

簡簡單單四句二十個字，為何會有這麼大的魅力？除了詩歌本身的藝術魅力，還不得不從詩歌背後的故事說起。

何滿子何許人也？《樂府詩集》載白居易語：「何滿子，開元中滄州歌者，臨刑進此曲以贖死，竟不得免。」

這段話講的是唐玄宗時期，有個著名的歌手叫何滿子，據說她因故得罪了皇帝，被推出就刑。就刑前，她張口高歌，曲調悲憤，使「蒼天白日黯然失色」。結果皇帝聞之，終因惜其技藝難得而降旨緩刑。

這就不免帶上點傳奇的色彩了，至於唐玄宗到底是憐其才，還是被那含淚高歌的楚楚神態所打動，我們也不得而知。「一曲四詞歌八疊，從頭便是斷腸聲。」這首傳奇歌曲受到了包括元稹、白居易等眾多詩人的盛讚，在宮廷坊間廣為傳頌。

時光倏然而過，轉眼就到了會昌年間，已是唐武宗在位。

話說武宗時，有位叫做張詁的才俊，他出生在清河張氏望族，家世顯赫，被人稱作張公子，有「海內名士」的美譽。張詁最開始在蘇州文藝圈活動，後來又去了長安，長慶中令狐楚向皇帝表薦他，沒有回信。張詁沒有辦法，只能給各個諸侯當幕僚，卻又被另一位才子元稹排擠，只好去了淮南，最後隱居以終，生卒年已不可考。

（苦心的才子）

張詁或許也曾為《何滿子》所傾倒。他作的《宮詞二首》之一：「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流行一時。後來這首詞傳入宮禁，武宗病重，自覺不久將去世，於是把因歌藝受寵的孟才人召到跟前，問：「我如果死了，你準備怎麼辦？」孟才人抱著笙囊哭泣，答道願自縊以追隨陛下，武宗默許。孟才人要求唱一曲以表達自己的哀傷，武宗點頭應之，於是她高歌《何滿子》，唱罷後昏倒在皇帝的榻前。

武宗急令太醫診治，太醫稱「身體雖然還溫熱，但是肝腸已經寸寸斷絕，救不活了」，佳人就此香消玉殞。不久武宗也死了，眾人要將他的棺木遷走，發現很沉重。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武宗是否是在等孟才人。於是便命令將孟才人的棺槨一同抬來，如此才搬動。此事載於《唐詩紀事》。

（似乎，悲離才是愛情的最刻骨標識）

也有一說是武帝駕崩後，孟才人哀痛數日而死，並非死在武宗塌前。但一條鮮活美麗的生命確實是香消玉殞了。一曲《何滿子》曾經挽救過一個才絕的伶人，卻又悲死了一個德絕的宮人。歷史的巧合不禁讓人唏噓不已，痛惜非常。

傳奇的故事被寫進了詩歌，傳奇的詩歌造就精彩的故事。除了何滿子，還有「一舞劍器動四方」的公孫大娘，還有「此曲只應天上有」的琵琶女。也只有在屬於詩歌的盛唐才能發生這樣的故事，唐詩三百首，一定還有更多的精彩故事，等著我們慢慢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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