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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文 | 雲曉
此後半生他遵從內心
從未跟隨人群
△曉松，法國人，自由作家，在大理一處老院子開了家私房菜。蟠曲村是大理蒼山腳下一座「空心村」，由於生活不便，以及新農村建設，大部分本地村民都遷到離城更近的新房子。老房子閑置荒廢，還守在村裡的，除了當地最窮困的白族人家，就是村裡唯一的外國人曉鬆了。法國人曉松是一個很會做菜的自由作家，法文名Gil。曉松喜歡中國文化，中文流利，2005年搬到北京居住。那時他是記者，經常出差，雖然身處喜歡的國度，但也越來越受這個國家的繁忙節奏所累。加上北京的霧霾越來越重，他逐漸覺得如果自己繼續在北京生活下去一定是瘋了。離開中國吧？「如果離開，肯定第二天我就會瘋狂想念中國的。」在距大理古城幾公里外的蟠曲村，他遇到了現在這個有40多年歷史的老院子。
剛搬來時，老房子屋頂已瀕臨塌陷，沒有電路，土廁所，蜘蛛網掛滿角落，鬼屋一般。經過艱辛的改造，老院子稍微像點樣子，曉松在這裡開始新的生活，並做起了一周只接待一兩桌的私房菜。△院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是種了橘子，金錢草，薄荷，羅勒，微型蔬菜，還有些花。四季更迭，可以滿足一部分日常需求。早晨5點起床，背上竹簍去古城裡的市集買新鮮的食材，用帶著法國腔的中文和當地菜農討價還價，以及切磋食材的做法。他做菜創意十足，會在傳統法國菜里加入四川的花椒，用葉子包裹著傳統白族小食，乳扇。在大理的生活所需靠做私房菜的飯錢便夠了。做完菜，每天還有很多時間，泡上茶，坐在老竹編椅上看書，聽蟲鳴鳥叫，或是打理小菜地種的蔬菜香草。他延續著從1997年10月以來的一個習慣，每天拍一張美食照片，至今已拍了超過十萬張。日子過得世外桃源般愜意自在。但身為外國人，一樣會聽到這樣的聲音：「三四十歲的人，就應該去結婚，生孩子，好好賺錢。」用盡各種借口讓自己安於現狀的人，或是忠於某種固化思維的人，在這個時代，一定會在未來某天，聽到內心發出的從未真正活過的嘆息聲。一歲時，父母帶他從法國第七大城市斯特拉斯堡搬到阿爾卑斯山腳下的一個小鎮，格勒諾布爾，他在那裡生活了20年。那是一個由外來移民組成的村子，生活著很多不會說法語的難民，來自摩洛哥、寮國、阿根廷，有不少吉普賽人，以及很大一部分想要過不一樣生活的法國中產階級。在阿爾卑斯山下的自然里，他聽來自寮國、南美的夥伴們講他們家鄉的故事。那些故事很遙遠，但強烈地吸引著他。曉松的母親，來自德國南部的上層階層，卻和像民工一樣、從西班牙來法國來找工作的曉松爸爸相愛了。為了心中認定的理想生活，在眾多非議聲中，她帶著孩子，叛離自己的家庭傳統，跑到阿爾卑斯山下的小鎮與愛人開始全新的生活。媽媽曾對年幼的曉松說，「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你自己的路，要用你的一生去追你的夢，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一定要記住，只有這一點，才是你出生的意義。1991年曉松大學畢業，選擇了一份可以走遍世界的工作，去了巴勒斯坦，土耳其，黎巴嫩，約旦，敘利亞。從那時開始寫作，寫亞洲文化，過上了他小時候夢想的生活，深入地探尋這個世界，去體驗不一樣的生活。1996年他第一次以記者的身份來雲南麗江探訪東巴文化。先到香港，坐車到廣州，再從廣州坐五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到昆明，在昆明的一個美國人給他畫了一張鬼符一樣的地圖，和一張東巴人的照片，讓他去找一個村子，那個村子靠近瀘沽湖。終於到了瀘沽湖附近，再往前沒有車走了，只能徒步。走了兩天，到了一個村子，看到幾個當地人在喝啤酒，拿出地圖問路，當地人看不懂，打開信封看照片，開始大笑，說「這個人，我們都認識」。當地人帶曉松坐一隻很小的船去找東巴人，一葉扁舟飄在碧藍無波的湖面上，當地人一路唱著山歌，在滬沽湖上輕慢地划了三小時，曉松說「美好得像是要去世界的盡頭。」2001年美國和阿富汗交戰時，曉松跟隨法國NGO組織等在烏茲別克的海關，戰火稍歇，便穿過廢墟，把食物藥物帳篷送去給前線的難民。2005年曉松搬到北京生活前，先去了成都，再去了甘孜。在甘孜色達佛學院，05年外國人還不能進佛學院，他把頭包得嚴嚴實實混了進去。在佛學院里認識了一個喇嘛醫生，剛畢業，想要開診所幫家鄉的村民治病，但是太窮了開不起，家鄉的村民沒地方看病，也去不起大地方。曉松拿出所有的錢，加上從一些法國朋友籌來的資金，給這個喇嘛醫生在雅礱江邊，買了一處房子做診所。他在甘孜的那段時間，經常去散步，有一天早上，天剛亮，他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雪地發出微微的光，佛說蓮花盛開，那個時候曉松覺得雪地美得像開滿了白色的蓮花。如果你真的走出去，去感受過生命，去體會過生的力量，聽到過垂危之人發出微弱的求生聲音，在屍橫遍野的戰場，看著那些倖存的人無助驚恐又蘊含生機的眼睛。亦或是，你曾徹底將自己放於自然，有過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感動，體會過有靈萬物的連接，打破人與人的隔閡，去誠摯地給予過愛，感受過愛。你就不會再問，為了真正想做卻看不到現實利益的事情，去放棄舒適與熟悉的現狀，是否值得。人生最大的災難，不是去追求自己的路然後失敗了，而是因為怕失敗，從未嘗試過。曉松說，「生命於我是一場實驗，我不知道五年十年後會發生什麼。但現在我在大理的院子，寫作，做菜，我非常喜歡。如果有一天實驗結束，我會繼續向前，全然去投入下一場實驗。」△曉松不喜歡用金屬餐具，喜歡用木質的筷子，吃他的私房菜你看不到法餐基本配套的刀叉，也不遵循傳統西餐分餐制，而是像中餐一樣，菜擺在中央，大家一起分享。「很多人來我的院子吃飯，跟我說曉松，我多少年後也想過你這樣的生活。我搞不懂，為什麼要把現在喜歡的生活，放到未知的以後去過？」很多人習慣說，要先賺夠錢才能過喜歡的生活。其實過著理想生活的人，都是在喜歡的生活里生出謀生之道，這是通往理想生活的唯一路途。
-作者-
雲曉，簡單自在，喜歡廚房和田野，對於生活只付歡喜，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好好虛度時光（hhxdsg），一個專註文藝女性詩意生活方式的原創內容平台，倡導做無用之事，度有涯之年。十點讀書經授權發布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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