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

楊清筠 時拾史事

編按：九子奪嫡系列完結了，新開系列講德國，這一篇是系列總章，是德國的一些基礎情況和起源~

故事的開頭總是「很久很久以前」，故事裡也總是會有一條河。我們的故事也從很久很久以前，一條河的身邊開始。

在我們的祖先居住的廣袤大陸上 ，從東到西，從西到東，每隔一段路都會有這樣的一座山或者一條河，把人們的生活分叉成兩種不同的情景，北邊的牧羊縱馬，豪情滿懷，南邊的男耕女織，安穩和諧。起初，他們都會墨守這山這河的規矩，不曾闖進另外一個場景。可是後來，好奇心和窮迫讓他們開始想要知道山那邊、河對岸是什麼樣子，於是北邊的風吹到南邊的農田裡，南方的陽光也擁抱了北方的羊群。我們要講的故事中的這條河，名叫萊茵河。故事的主人公是住在河北岸的游牧民族，他們叫做「日耳曼人」。他們的萊茵河對面生活的農耕文明中的鄰居，叫做「羅馬人」。

是的，說到這裡，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名字了吧。日耳曼人，一個來自歐洲北部的游牧民族，這支民族古老、堅強，生生不息，他們來自萊茵河以東、多瑙河以北的廣大土地上，兩千多年以前的這裡，氣候惡劣嚴寒，土壤貧瘠，而日耳曼人就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中孕育、生存，他們主要靠狩獵為生，日耳曼的男人高大威猛，身材健碩，在高寒的風雪中照樣可以高挺魁梧的身子拉弓射箭，與野獸搏鬥。而除了打獵，男人們似乎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任務，生活上其他的瑣事，都交給家裡的女人和老人，唯一能讓他們感興趣的事，就是在酒精和慾望的麻醉下用最原始的方式搏鬥，這些漢子性格剛烈如火，一言不合，啊或者說一言合了都會直接干架，他們熱愛戰爭，對於暴力和血腥有著難以抑制的熱情，彷彿他們骨子裡長得不是骨髓，而是刀鋒。然而，日耳曼人雖然野蠻，卻對婦女非常尊重，女人在重大事物的抉擇中有著同男人一樣的參與權和發言權，而且，日耳曼人一直堅持一夫一妻制，夫妻間的忠誠和廝守被看作是美好的德行。這點無論是當時先進的羅馬人，還是中國人，都是做不到的。（彼時的羅馬男女關係只能用「放蕩不羈」形容，而中國則正是儒家綱常倫理興起的漢代，女性被視作男性的附庸）所以日耳曼的女人和男人一樣堅強勇敢，個性十足，她們可以和丈夫一同上戰場作戰，如果失敗立刻拔刀自刎。面對這種女子，羅馬人說她們「非常可敬，但是一點也不可愛。」

女子像水，日耳曼女子像開水。

日耳曼女子

在羅馬人眼裡，日耳曼人整日無所事事，只是裹著獸皮摩拳擦掌地尋找宣洩力氣的機會，日耳曼人沒有文字，沒有像樣的秩序，更沒有歷史，僅僅是在時間的夾縫中徘徊遊盪，這種迷一般的暴虐和野蠻，是「文明世界」所無法理解的。當時他們南方的羅馬，一個地跨歐亞非三洲的大帝國，已經有著成熟的政治制度和先進的法律體系，羅馬人用高貴的目光掃視著整個地中海周邊，而只會打架的北方日耳曼人則被稱為「蠻族」。同一時期，在跨過西亞來到中國，彼時我們的中國正處在漢王朝的大一統之下，森嚴的等級、豐富的文化，與對面的羅馬帝國遙相呼應，用農耕文明無可替代的先進統治著公元前後的世界。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被農耕世界視作落後和野蠻的民族，後來用他們似乎時刻都保持沸騰的熱血和響徹雲霄的戰鼓打敗了南方光芒萬丈的羅馬帝國，用鐵蹄和刀劍將曾經希臘和羅馬苦心孤詣奠基起來的文化毀得面目全非，同樣是地中海孕育的歐羅巴大地，在曾幾何時不可一世的帝國廢墟上，日耳曼人創造出了屬於他們自己的篇章——儘管到現在還在被後人嘲笑他們「狗尾續貂」的粗鄙。

中世紀插畫

為什麼要說後人嘲笑他們「狗尾續貂」呢？因為作為蠻族的出身確實少了幾分門第的氣息，而空空如也的文化和制度傳統讓他們實在沒有什麼好主意來建設這片曾經富饒文明的土地，所以只好再借用他們毀掉的羅馬曾經的一部分來繼續，（這也就是為什麼中國的少數民族政權建立也要推廣學習漢文化），這借用的最深遠部分，就是直到今天依然在歐洲無可替代的信仰，基督教。而沒有借到的則是大部分，日耳曼用老舊的部落時候生活習慣統治著國家，人們的認知也逐漸遠遠沒有了羅馬時候的理性成熟。日耳曼人統治之後這樣相對的蒙昧和封閉，被後人叫做「中世紀」。要知道中世紀並不是一個單純表示時間的詞，而是有貶義在裡面——對比之前羅馬的輝煌和之後近代的崛起，中間的這一千年顯得既停滯又平淡，看起來日耳曼人的「蠻族入侵」在當下確實沒有給歐洲帶來什麼拿得出手的成果。

後來，日耳曼人建立了不同的國家，又隨著歷史發展分裂或者合并，在最大的一個帝國叫做法蘭克的分裂了以後，最東邊的東法蘭克王國就逐漸形成了今天的，德國。德國人一直都以日耳曼民族的血統為驕傲，但是奇怪的是，德意志這個民族一直都沒有建立起一個真正的國家，德國，在整個中世紀時期就僅僅是一個符號而已，德國的國王僅僅是個擺設，就類似我們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周王室，直到19世紀才成立一個說得上是國家的集體。但也就是這麼一個連歷史都尷尬得不知道如何定義的散沙傀儡，在建國以後突飛猛進，迅速成長為世界領先的大國；他們來自日耳曼民族，骨子裡好戰尚武的熱血卻是沸騰了兩千年都沒有降溫，也就是這一個曾經連國王都要商量著來定的狗血散邦，在邪惡的路上每次都走得最遠，發動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兩次世界大戰，以驚人的戰鬥力一度團滅整個歐洲；同樣也就是這一支曾被文明社會鄙夷為蠻族的部落後代，有錢以後大言不慚自詡為最高貴的日耳曼民族，硬把一個落後的代名詞強行改為優越；依然是這個在大戰的最後都輸得鎩羽而歸的好戰國，幾次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上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向世界宣布他們和古老的日耳曼人一樣堅強韌性……

德國。它的歷史就像一部黑色童話，充滿了倒霉催到家的劇情，分裂就像家常便飯，統一卻比登天還難。它孕育了中世紀最怪誕的王室貴族，它在近代歐洲大發展洪流中還是忙著打內戰，它和鄰居法國從襁褓時期就干架，與其說這是一部國家的歷史，不如說簡直是一部血與火交織的電影！精彩到殘酷，曲折到動人。我也不知道德國人怎麼就那麼喜歡干仗，好像我們了解中的德國，應該是象徵著嚴謹、高素質和完備的秩序，好吧，有錢了什麼都是對的。

關於這個國家，這一支認真到古板又尚武好戰的民族，實在有太多故事要講，在看似混沌的16世紀，是他們最先開始懷疑宗教的教義，在鐵血硝煙充斥的19世紀，他們卻創造出了最溫暖的《格林童話》。那是和我們了解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歐洲，許多事物在東方人眼中幾乎是匪夷所思，一個大陸的那一頭，如今象徵著富裕和先進的西歐，一路走來是什麼樣子呢？

寒風中請你放慢匆忙的腳步，給自己找一個熱熱的取暖源，準備走上神秘的異國之旅——今天是2016年最後一個月，十二月第一天。從冬天開始，我們一起來講德國，這一篇來自冬天的童話……

預告：德國境內生長著傳說居住女巫和魔鬼的黑森林，我們的故事下一次就從這樣一個叫做「條頓堡森林」的起點開始講吧~

參考文獻

《德意志中古史》

《德國史探研》

《德國——血與火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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