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戀的CEO更有市場？

關於領導能力的未來發展，我們往往只注意到其相關的正面品質。我們常常討論領導者應具備優秀特質，以及在工作、企業、和社會的演變下，這些特質是如何轉變的。雖然這些討論十分重要，但這僅僅是事情的其中一面。被我們忽略的另一面則是探討領導者的「陰暗面」，即他們的不可為之事。這也引發我們思考，他們的「陰暗面」在未來將會如何演變發展。

領導者的「陰暗面」有很多類型，其中自戀型CEO是典型的一例。「優秀的領導者是自知且謙遜的」，這句陳詞濫調儘管有數據支持，現實生活里我們遇到的多數還是自負自大的CEO。這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讓人深感不安。按理來說，我們花了越多的時間、金錢來挑選和培養領導者（尤其是高層職務），如今他們的質素應該比過去更高。再者，既然較不自戀的領導者優於自戀型，他們理應佔據越來越高的比例。鑒於領導者（如CEO）的特質影響著企業文化的塑造，這樣的領導能力演變將不僅會帶來更智能、更經營得當的企業，還會帶來更謙虛、更自我批判的企業文化。

但現實卻與此相反。自戀的程度在這幾十年來越來越高，我們的社會也變得更加自負、利己、又信假為真。由於判別領導能力的人往往錯把自信當作能力，這種現象在領導者之中更為嚴重。同理所致，社會的榜樣也已經從有才華的名人轉變成只會嘩眾取寵的自我崇拜者。在這個時代，名人文化與CEO自我營銷為超級品牌的現象同時興起，而自戀也是把職場變為名人真人秀的最佳特質。

自戀與領導能力相關聯早已不是新鮮事。叔本華和弗洛伊德都指出，人類的自私與親社會的動機之間，天生有種緊張的對立：我們猶如冬天裡的刺蝟，寒冷使我們相互靠近，但過於接近則又會互相傷害。我們無法忍受孤獨，卻又自私到無法坦誠相待。親近他人的慾望，與超越他人的慾望之間的衝突，正是人類自古以來難以解決的謎題。領導者正是為此而立，他們依仗自身的權威、遠見、和更強的使命感，用有意義的工作來暫時弱化個人的利己本能，讓人們更多關注集體的利益。換句話說，優秀的領導者多是依靠讓人們臣服於領導者的個人魅力，來抑制人們的自戀程度。追隨者們對變革型和魅力型的領導者的崇拜，正如愛情里對他人的愛，本質上也都是另一種自戀。

遺憾的是，我們對魅力型領導者的崇拜，導致了自戀型領導者持續增長。儘管和史蒂夫·喬布斯和傑夫·貝索斯（以及此前的約翰·洛克菲勒、亨利·福特、和華特·迪士尼）一樣成功的CEO們會讓人以為自戀是種有利的領導者特質，但多數自負、自我、自以為是的CEO們不僅無法完成好工作，還能給公司帶來破壞性的打擊。例如，自戀型CEO們可能會以虛高的價格收購公司，給股東的財產帶來不小損失。而他們的公司的表現也往往波動頗大且難以預估，大贏大輸都在所難免。他們常常怠工，參與到詐騙的行徑里。他們更有可能濫用權力，操控他們那些天真又順從的追隨者。

於是問題來了——我們評選領導者的標準到底會不會日益完善呢？既然我們已經積累了如此多的證據表明自戀以及其他不良特質的危害，為何我們總是正好選擇了擁有這些特質的領導者，而不是在一開始就篩掉他們呢？也許我們並未發覺，我們對領導能力的看法還停留在古老的史前時期——幾乎所有生物都更推崇強壯有力、專橫的男性冒險家，而不是脆弱又自省的女性領導者。（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在女性之中，自戀也被認為是領導特質之一。）即便如此，現如今領導者面臨的挑戰也與千年前大不相同，而領導能力的演變進程還是可能被文化改變的。

如果我們真心想推行循證管理，將理想轉變成現實，那麼自戀型的領導者將再也不會有市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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