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的堅毅浮萍：毛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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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中的堅毅浮萍：毛玠

有位教授曾說知識分子說話就是：不說白不說，說了也白說，白說也要說，但願不白說。這話看著有些玩世、逗笑的樣子，但句句實情。在和平年代尚且如此，亂世自然便更不用提。雖學得經綸滿腹，治的一方太平，卻確如浮萍。三國時，由於四方動亂，很多人都如浮萍一般在社會上飄蕩，毛玠就是其中之一。

在陳壽的《三國志》中對其有長篇的記載，因此我們便可將其視作三國人。依照《三國演義》，說毛玠是三國人都是說的過去的。但是嚴格的說，到真正的魏、蜀、吳三足鼎立之時，毛玠是沒有趕上的。

毛玠是陳留平丘人，在察舉制的體制里，早年做過幾年縣吏。在當政期間，治理很是有方，且其本人為官清廉，很受百姓擁戴。但畢竟是亂世，雖說在中央有個皇帝，但其傀儡的本質天下人皆知。所以要想活命，必須另尋明主。

毛玠早期看好的是劉表。劉表在群雄爭霸就要萌芽之時，將荊州一地治理的很好；且其好門客，手下英才雲集。對很多的有志之士而言，劉表處確實是理想之地。因為戰亂，所以毛玠也準備南下，投靠劉表，一為避戰難，二盼遇良主。行至半道的毛玠聽說劉表的政策法令不明，大為失望，轉道去了魯陽。恰在這時，曹操佔領了兗州，徵辟他為治中從事。而在這時，對毛玠而言，曹操無疑是最佳選項，他選擇了曹操。

第一次見主公，一定要露兩手，這樣才能抬得起頭。就像諸葛亮給劉備講解天下大事一樣，毛玠也對時局做了一個全面分析。毛玠分析道：「今天下分崩，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表，雖士民眾強，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事實上，這些曹操自己心裡也是明白的，能對舉國之形勢有如此分析者，定不是凡人。也就是因為此，曹操決定要重用毛玠，將毛玠轉調為他自己官府的功曹。

後來曹操擔任司空丞相，毛玠轉任東曹掾，同崔琰一起負責選拔官員。有記載稱崔琰聲姿高暢，眉目疏朗，須長四尺，甚有威重，少好擊劍，尚武事。及長，誦論語、韓詩。結公孫方等，師叢鄭玄。原為袁紹手下之謀士，曹操打敗袁紹之後，闢為別駕從事。在沒有任何硬性標準的情況下，擔任主管選拔官吏一職，無疑是肥差。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察舉制都無法正常的進行，官員的選拔考核靠的只能是主管官員的個人能力。這使得該職位不僅權利極大，其責任非常艱巨。

毛玠能名留史冊，與這次重大工作的出色完成時離不開的。經他舉薦的官員，都是清廉正直之士。而他選官標準也不同尋常。自漢察舉制以來，只要在一方有些名望者就可以被舉薦。但是，毛玠對名望不小但行為不正派者的態度是概不錄取。作為負責官吏選拔的他特別以儉樸作為他人表率，致使全國的士人無不以廉潔勉勵自己。在中國古代，級別的不同在服飾、器物上有很細的規定。但是，通常一些寵臣或是富臣往往便會自覺的打破這個規定。在毛玠的自我約束，以及管理之下，即使顯貴得寵的臣僚，也再不敢違反此法度。曹操得知之後，驚嘆道：「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

有一次，曹操親自去拜訪毛玠，脫其照顧一下自己的親戚。毛玠對曹操說：「老臣以能守職，幸得免戾，今所說人非遷次，是以不敢奉命。」其意就是，你的這些親戚，沒有達到我毛玠舉官的標準，我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要求。曹操畢竟是曹操，經過此事，不僅沒有遷怒毛玠，反而對毛玠更加的敬佩。曹操的大軍回到鄴城，開始討論機構的精簡。由於毛玠做事過於正直，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因此有人就向曹操提議撤掉東曹一職，即毛玠擔任一職。其原因為：「舊西曹為上，東曹為次，宜省東曹。」大概就是說，以前就是西曹為上，所以精簡的話，應當撤掉東曹。對於這些人的小算盤，曹操脈把的很准。他天上地下的隨便找了些理由，編著說到：「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省東曹？」很快費了西曹。後來，毛玠遷升為右軍師，仍然主持選拔任用官吏。當時還沒有最後確定誰為太子，臨草甾侯曹植受到曹操寵愛，毛玠秘密勸諫曹操說：「近世袁紹因為不區分嫡子庶子，所以國破家亡。廢立太子是大事，我不願聽到有這樣的事。」後來群臣聚會討論，毛玠起身更換衣服，曹操看著他說：「此古所謂國之司直，我之周昌也。」正在其官場遇明君，一帆風順之時，一件本與他毫不相干的事發生了。

起初一同與其負責官吏選拔的崔琰被曹操在獄中杖殺了，毛玠很不高興。不久後，有人告發：「毛玠出門見到被黥面的反叛者，他們的妻子兒女被判為官家奴婢，他便說『使天不雨者蓋此也』」。曹操聽到此言之後，勃然大怒。他怒的不是毛玠對崔琰死的不滿，而是其要天數來責其錯誤。這在很大程度上不利於民心的聚集，於是立刻就將其逮捕，送與鍾繇審問。陳壽在《三國志》中隊審問的內容有記載，但是我認為，其個人發揮的色彩太濃。這個審問就是兩段話。鍾繇問：「自古聖帝明王，罪及妻子。書云：『左不共左，右不共右，予則孥戮女。』司寇之職，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於舂?。·····時見黥面，凡為幾人？黥面奴婢，所識知邪？何緣得見，對之嘆言？時以語誰？見答云何？以何日月？於何處所？事已發露，不得隱欺，具以狀對。」洋洋洒洒盡四百言，實不可信。毛玠答道：「臣聞蕭生縊死，困於石顯；賈子放外，讒在絳、灌；白起賜劍於杜郵；晁錯致誅於東市；伍員絕命於吳都：······若臣以曲聞，即刑之日，方之安駟之贈；賜劍之來，比之重賞之惠。謹以狀對。」就這樣，在《三國志》中，這件案子就審完了。曹操確無殺毛之心，在其滔滔不絕的雄辯，以及桓階、和洽等人的進言相助之下獲釋，但被免官貶黜。

其後，毛玠在沒有任何的作為，最終在家中死去。曹操賜給他棺木、器物、錢帛、並拜其子毛機為郎中。毛玠一身清正，一生輝煌。到老，卻如霜打浮萍。在亂世中的浮萍，他恪守這自己的底線，保留著自己的堅毅。儘管他很多時候都身居要職，但又何嘗不是戰亂中的一直浮萍，只不過，他似乎更堅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