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漢一句話就破了「投毒」大案，這種事兒一般人做不到

大興安嶺鐵道兵之老侯問案

曾經和老鐵道兵，在大興安嶺修鐵路的老侯打過交道，後來根據與老侯交往的經過寫了幾篇關於鐵道兵的文章。有與老侯相熟的老鐵道兵看了，便對我說，老侯啊，那能耐大了去了，你可沒有全寫出來，人老侯還問過案呢。

老侯能耐大，早就聽說過，那一年大戰溝（幫子）海（城）鐵路，宋維栻政委都誇過他——建這條鐵路因為工期緊，從野戰軍調來了三個軍幫忙。

老侯是老鐵道兵技術幹部，跟著三十九軍朱恆興軍長四處跑，協助檢查工程質量。結果，因為他身材高大，有威勢，好幾次三十九軍某些沒見過世面的部隊主官直接錯誤地沖著他開始報告：「報告首長，XX連應到人數XXX，實到人數XXX，請指示……」

正在溝海線工地視察的宋維栻政委聞訊大樂，據說是讓人給老侯送過罐頭，順便囑咐他低調些。三十九軍是當時林總部下三條虎之一（另兩條虎似乎是三十八軍、四十軍），中國陸軍的王牌軍，平時看人都是用鼻孔的，估計這件事讓宋政委覺得很有面子。

宋維栻，開國少將，鐵道兵政委

這位政委的出身十分古怪，出自徐海東的紅二十五軍。

這個部隊和主力紅軍分離多年，八角帽都發展成了類似法國廚師帽的樣式，長征時孤軍穿越中原，比別人少走一半的路，卻多打了好幾個國民黨的將軍，把張少帥、楊老虎、龐瘸子、中央軍個個打得抱頭鼠竄，在那個時代簡直有天下第一軍的氣勢。這個部隊出來的幹部，都是適合帶兵打衝鋒的，宋政委做了政治工作，仍有幾分徐老虎作風的殘餘。

宋政委是真正能打仗的政工幹部，新四軍時代和日軍打過多次惡戰，他們繳獲的一輛摩托車，至今收藏在新四軍博物館中

有什麼樣的幹部，帶什麼樣的兵，人稱「亥老二」（鐵道兵的車輛以「亥2」開頭，故此得名）的鐵道兵不大注重文化，但能打硬仗，也敢跟人打架是出了名的。宋政委部下的老侯，你要說他能崩塌半片子山我信，說他升堂問案，我是有種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

然而，這似乎竟是真事兒。

老侯的戰友回憶，這事情發生在「三支兩軍」時代，軍宣隊奉命支左，老侯也在其中。平心而論，與其他軍宣隊越幫越忙不同，老侯他們是協助加格達奇車輛段搞軍管，客觀上保持了鐵路的平穩運行。

在一片混亂和狂熱的日子裡，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些人——往往還是被認為革命不太積極的人，堅守著電台、通訊、鐵路、郵電、醫院，才維持了那個時代國家的基本運轉。忙著打倒這個，打倒那個的人，是從來顧不上這些小事的。

然而……由於當時的政治特點，軍宣隊也要承擔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很多是他們根本就不會幹的事兒。

比如，維護社會治安。

那時候流行砸爛公檢法，社會上很亂，老百姓遇到治安事件，那就只能找跟警察最接近的軍人來解決問題了。

之所以相信老侯可能真處理過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他講過自己有一定的處理治安問題的經驗。

解放軍沒有破案的訓練和經驗，所以最初採取的辦法是震懾——把當地的「壞分子」抓來斗一斗，讓人不敢以身試法。這種手段也許有一定的邏輯性，但因為大家只是照貓畫虎，難免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狀況。老侯曾經描述過參加這樣的工作時的情景，現在看來多少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他們當時抓了個私下抽大煙土的「壞分子」金某來批鬥，群眾問他：「為什麼要抽大煙？」答曰：「抽著舒服。」再問：「咋個舒服法？」再答：「比跟女人睡覺舒服百倍。」

一時全場無語，老侯發現自己帶來的兵大多瞠目結舌，原因是小夥子們完全還不知道「跟女人睡覺」是咋個舒服法。

幸好有人忽然醒悟過來，沒命地高呼：「金X放毒，打倒金X！」

全場也如夢方醒，所有人也沒命地跟著高呼：「金X放毒，打倒金X！」喊聲震天，人人似乎都在逃避中毒的危險，那個老實交代問題的金某又挨了一頓拳打腳踢。

老侯曰：「人到了這份兒上，說什麼都沒有對的了。」

震懾能夠起一定的作用，但也有那震懾不了的。

據說老侯支左不久，加格達奇路段便出了一起「幹部喝尿案件」——某幹部家娶媳婦，擺席的時候準備了兩箱啤酒，有人忽然說酒的味道不對。碰上這事兒你倒是繃緊階級鬥爭的弦兒，先琢磨琢磨有沒有反動地主下毒啊，這幹部是個二愣子脾氣，抓過來自己猛灌一口，意思是嘗嘗咋個味道不對，一口下去，當時就噴出去了——這根本不是酒啊，是尿！

在某個時代，中國人能有啤酒喝是幸福的表現

啤酒是當天從段小賣部買來的，怎麼會灌了尿？經過檢查，這兩箱啤酒中大多正常，只有兩瓶不對勁。事主告到了革委會，軍管人員首當其衝，不得不受理此案。是壞分子挾嫌報復？還是特務下毒放錯了葯？誰也沒學過刑偵，大家一籌莫展。

據說老侯便是這時候出來斷案的。

了解一下情況，老侯叫來了衛生員，讓他穿好軍裝，拿著帶紅十字的藥箱坐在後面，然後把這幾天所有可能接觸到小賣部啤酒的人員都叫來，說請大家每人撒泡尿做化驗，我們的化驗員和那瓶啤酒里的尿一對比，是誰幹的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一個值夜班的青工臉色大變……經過審問交代，原來是他一時嘴饞偷喝了兩瓶啤酒，又怕被人發現，也帶點兒惡作劇心理，竟然將空瓶子灌滿尿又放了回去。

事情好像很神，其實老侯的衛生員根本沒有這種基因級別的化驗能力，他只是覺得當時人際環境簡單，可疑目標比較固定，可以這樣詐一下。沒想到賊人膽虛，一下子就把案件給破了。

這事兒以小夥子挨了頓打教育了事——「批鬥遊街」是當時處理這種事兒的標準手段，還挺有效，有的賊真怕老百姓沒輕沒重的亂捶，進監獄他倒不怕，那裡面畢竟有紀律，除了監規背不下來，不能隨便打他。

五章三十八款，你以為說背就背得下來的？

看來，每一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運行規律，殊途同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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