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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電影可以用來作惡,這就是惡的極限了

文 | 後來瘋了最後死了


人們把納粹電影時期分為前六年,後六年。第一個六年,從希特勒上台到二戰爆發,這段時期德國政府一舉將20年代稱雄歐洲的電影產業國家化,並以國家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為綱,全面肅清電影產業。


因為彼時戰爭尚未爆發,各國交流如常,如喬治·薩杜爾很早就對這七年的電影有了研究。但自1939年始,情況不一樣了,希特勒的戰爭機器滾滾開動,他和納粹宣傳部門頭子戈培爾一直相信電影是最強有力的思想武器,於是德國電影部門成了一架全力運作的為心理戰服務的機器。


如果電影可以用來作惡,這就是惡的極限了



1963年 薩杜爾(持煙斗者)與維斯康蒂夫婦一起談論《豹》。


在1938年底,巴伐利亞製片廠作為全德國最後一個被國有化的單位,終告收編。戈培爾可以驕傲地向他的元首彙報,1949年德國電影觀眾人次比納粹上台前的1932年高出70%,所以德國電影這台機器在戰時物資緊張的條件下運轉良好。據統計,二戰期間德國共出品了572部劇情長片。

但說也奇怪,1951年,駐柏林盟軍文化官員審看了共700餘部納粹時期的影片,只挑出140多部政治上不正確的,予以查禁。另一個統計,12年納粹統治期間,被列為國家委制的影片只佔全部電影產量1000餘部中的十分之一弱。


這些後來被盟軍列為禁片的100餘部里,最大的一類是直接宣傳、歌頌國家社會主義思想、納粹黨及其青年團組織的,其次是各種煽動民族仇恨和鼓吹日耳曼優越的反猶、反美、反英、反蘇、反南、反波、反捷的影片,以及借古喻今、窮兵黷武的歷史軍事題材。


二戰期間,德國國家電影工業內最主要的導演,有37位,他們中的大多數戰後繼續在西德電影界工作,有幾個不久就死了,還有的退休或失蹤了。並不是說這37位全部都拍政治電影。


但和納粹電影走得最近的,首推維特·哈蘭(Veit Harlan),哈蘭出道之時是著名舞台劇導演麥克斯·萊因哈特(Max Reinhardt)的學生,也為提奧·馮·哈布(弗里茨·朗格之妻)寫過不少劇本。


一開始拍了些二流的喜劇,漸漸在普通觀眾和掌權高官處都博得了聲譽,政府相信他應該能「更有作為」,於是讓他拍了一部很重要的政治電影《統治者》(Der Herrscher),主演者非旁人也,乃埃米爾·詹寧斯(Emil Jannings),影片還在墨索里尼的威尼斯電影節上拿了一個影帝獎,那是1937年。

從此,哈蘭奠定了「官方導演」的地位,漸漸成為戈培爾手下的得力愛將。第二年,他拍了反法國的Verwehte Spuren。


但令哈蘭真正聲名遠揚的是1940年的《猶太商人》(Jud Sü?),這部影片刻畫了一個惡貫滿盈的猶太商人,目的當然是為了煽起人們對猶太人的仇恨。


雖然德國早已經在很多電影中傳遞了反猶的信息,但如此直截了當、耗費巨資、大事鋪張的古裝反猶片,這卻是第一部,彷彿在暗示觀眾,猶太人自古以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這部影片集中了當時德國電影的精英,納粹宣傳部門的核心人物之一弗里茨·希普勒(Fritz Hippler)——最臭名昭著的紀錄片《永遠的猶太人》(Der ewige Junge)的導演——給予了導演哈蘭直接指導。


著名的演員維納·克勞斯(Werner Krauss)——扮演過神秘的「卡里加利博士」——不僅主演,還參與了劇本的修改。當然還有當時最好的攝影師之一布魯諾·蒙蒂(Bruno Mondi)——為弗里茨·朗格的成名作《三生記》(Der Müde Tod)掌鏡,以及最好的配樂家沃爾夫岡·菜勒(Wolfgang Zeller)——德萊葉的《吸血鬼》弦猶在耳。

影片於1940年底在柏林首映,慶祝對法作戰連連告捷,後來在所有佔領區大肆放映。巴黎人往電影院里投擲炸彈表示反抗。


實際上,在德國以外的地方,這部影片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哪怕它又一次在威尼斯電影節上獲獎了。50年代哈蘭親自燒毀了留存底片,不料有人又在埃及和黎巴嫩發現了阿拉伯語的版本


戰爭一待結束,哈蘭立即被逮捕,5年後,他在漢堡受到了反人類罪的指控,這部影片便是最大的一條罪狀。但他畢竟只是整個納粹宣傳機器下的一枚螺絲釘,將全部罪責推到導演頭上,未免有尋找替罪羊之嫌。


他最終被判無罪,剛剛恢復自由身,他就重新回到了電影界。

如果說維特·哈蘭是第三帝國導演中最有名的一位,那赫伯特·塞爾平(Herbert Selpin)恐怕就是最有才華的一位了。缺少哈蘭上可通天的關係網路,他的劇本總不能一次通關,但他在電影上的靈氣是同輩導演中少有的。


在個人政治觀點上,塞爾平和納粹官方意識形態一直也保持著距離,甚至經常抗拒來自上面的手,又加上時而諷刺黨內高官的作風,經常惹來一些麻煩。


塞爾平是個英國通,他曾改編過奧斯卡·王爾德的名作《理想丈夫》,後陸續導演多部浪漫喜劇,二戰爆發後,他的重心轉到軍事人物的傳記片上,如著名的殖民者卡爾·彼得斯的傳記《卡爾·彼得斯》,彼得斯赤裸裸的暴力行為被美化,他彷彿成了點化蠻荒野人的文明使者。


如果從純粹電影的角度來判斷,這部電影真不失為一部傑作。雖然攝製組沒有真的去東非,但他們在葡萄牙選擇的外景,栩栩如生。


之後是關於德國早期潛艇發明人威廉·鮑爾的傳記《機密文件WB1》。塞爾平仔細研究了19試劑潛水艇的詳細構造,把影片拍得像是一部教科書。他的攝影機運動依然精彩,如果說影片有什麼失敗之處,那就是喜劇元素的不當加入。


《機密文件WB1》的拍攝為塞爾平帶來了寶貴的水上經驗,令他在第二年的遺作《泰坦尼克號》就如魚得水了。這部電影是戈培爾個人特別想拍的,但他為什麼把執導權交給了一個他討厭的導演,也許是塞爾平的才華打動了他?沒有人知道。



如果電影可以用來作惡,這就是惡的極限了



《泰坦尼克號》


從戈培爾的想法出發,這應是最好的反英題材——想想看,這艘象徵著大英帝國無與倫比海上霸權的巨輪,沉了,該是多麼絕妙的諷刺。所以戈培爾將這個項目劃入政府委制的名單,還給了塞爾平當時最走紅的女星西碧爾·史密茨(Sybelle Schmitz)。


依照影片的設想,白星航運公司的主管布魯斯·伊斯梅(Bruce Ismay)因為垂涎打破航速記錄的虛名,將泰坦尼克號一步步推向了死路。而船上惟一清醒地意識到了潛在危險的是大副彼得森,一名德國人(!)。


在船沉後,伊斯梅得救了,最後被送上了審判席,但他將所有過錯都推到死亡的船長頭上,於是這又成了對「典型的英國式正義」的批判。



如果電影可以用來作惡,這就是惡的極限了



《泰坦尼克號》


不幸的是,塞爾平拍出了一部好的災難片,但卻算不上是一部好的宣傳片,本片的試映結果很糟,戈培爾深感震怒,他令塞爾平重拍部分場景,但遭斷然拒絕,於是他命蓋世太保拘捕了塞爾平,後決定命40歲的他到前線去參軍,第二天,塞爾平就在監獄裡自縊身亡。


塞爾平自己也無法知道《泰坦尼克號》所經歷的曲折遭遇了。他死後的第二年,戈培爾令略微改過後的片子在巴黎首映,但並沒允許在德國本土發行,直到1950年才與德國觀眾見面,受到熱烈讚揚。


20年代德國電影的巨匠們,後來要麼英年早逝(如茂瑙),要麼遠走美國(如劉別謙、朗格),要麼拒不與納粹合作陷入絕境(如阿諾德·范克,當然他沒能堅持太久),一直在納粹體制里堅持創作的,要算G.W.帕布斯特(G.W. Pabst)了。


但他30年代後期之後,太過默默無聞,經歷了一連串的失敗,最後退休回了奧地利,1941年,政府派人說服他重新出山,拍了傳記片《喜劇演員》(Kom?dianten),之後又是一部傳記片《帕拉塞爾蘇斯》(Paracelsus),說的是那位著名的德國醫生、鍊金術師,曾發明了不少新葯,對藥物化學的發展頗有貢獻。


《帕》取得了較大的成功,雖然不能說帕布斯特回到了默片時代的水準,但這確實算是他最出色的幾部有聲片之一了。


帕布斯特在戰時另一件主要的事,是協助各種各樣的導演完成製作,以他的資歷和地位,去做這樣的事,不得不讓人懷疑背後有什麼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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