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將軍之死：世事滄桑豈能料，晚香依舊在津門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爭在中國北方爆發。戰前，大總統曹錕和大帥吳佩孚都對這場戰事充滿了信心，鑒於第一次直奉戰爭的勝利，二人都認為這場戰爭也會如上次一般擊潰奉軍。但是，戰爭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而戰爭的過程卻更加讓人瞠目結舌。因為馮玉祥倒戈，他不僅僅從前線回到了北京趕走了居住在故宮的清廢帝溥儀，而且還囚禁了自己的長官，時任中華民國大總統的曹錕。第二次直奉戰爭也因此而落下了帷幕。直系基本上輸掉了自己的所有家底，吳佩孚也落荒南逃。北方政權落到了奉系軍頭張作霖和將其軍隊改名為國民革命軍的首領馮玉祥手裡。歷史，在這一刻又一次轉彎了。

曹錕被囚禁了一年多的時間，此後因為馮玉祥與張作霖之間紛爭又起，曹錕便被馮玉祥的部下放了出來。此時的曹錕，孑然一身，已然不是曾經的總統。但是他聽聞吳佩孚有東山再起之勢，便決心南下尋找吳佩孚，但是吳佩孚對於這位老上司並不是很感冒，也不希望這位老上司重新回到總統的任上。曹錕自己也看了出來，便不再去為難吳佩孚。自此，曹錕棲身津門，不再過問政事。

但是，命運卻一直與曹錕開著玩笑。曹錕向來不是一個清廉的官員。在其從軍從政的這些年，曹錕搜颳了非常多的錢財。由於害怕給人留下口舌，所以曹錕的錢財都交給了他的弟弟曹銳保管。曹銳就將這些錢分成好幾份，用別人的名字存到了外國的幾家銀行。但是曹錕沒想到的是，曹銳管錢這事馮玉祥是知道的。因此在馮玉祥政變之後就想敲曹銳一筆，曹銳因為害怕便自己吞鴉片自殺了。因為這個原因，曹錕在下野之後也取不出來這筆錢。不過，曹錕卻也不在乎，一來是他性格如此，二來呢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有這筆錢，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做起寓公的曹錕，絲毫沒有曾經大總統的架子。據說，曹錕最喜歡做的就是白天在院子里放一個小馬扎，自己坐在上面拿著大蒲扇乘涼。把自己家的大門打開，看見有在他家門口路過的熟人就招呼進來，聊聊天津衛的風土人情，各種的八卦新聞。也正是因為曹錕這樣的性格，鄰里街坊也特別喜歡和曹錕閑聊。說來也是，經常和曾經的大總統閑聊，那是個什麼感覺~曹錕不僅愛聊，還喜歡寄情于山水。經常的舞文弄墨，結交些文人墨客。他的書法繪畫雖然不是很優秀，但是也還說得過去。現在拍賣市場上曹錕的字畫還經常見到。在天津的這段日子，曹錕最好的朋友便是我國著名的畫家齊白石了。二人談天說地，好不樂哉！

但是，曹錕也有著自己的煩心事，就是他的家事。筆者一直不認為曹錕是個好領導，不光治國如此，治家也是一樣。曹錕家中的幾個姨太太經常的因為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得雞飛狗跳，曹錕沒有管住他們的本領，只能是從中調和，但是其作用卻微乎其微。最後，他的四姨太因受夠了這樣的生活，便帶著自己的兒女搬出了曹家。

不僅如此，曹錕的養子此時也露出了其本性。曹錕早年間沒有兒子，因此將自己弟弟曹銳的兒子過繼過來，曹銳被馮玉祥逼迫自殺，曹錕便將對弟弟的感情都移到了自己的這位養子身上。（雖然曹錕之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讓其認祖歸宗，但其還是生活在曹錕的家中。）但這位養子偏是個不爭氣的主，不僅抽大煙逛窯子，最後把曹錕的錢都劃歸己有，連曹錕想花錢都要看這位養子的脾氣。這讓曹錕非常的痛苦。

因為家庭瑣事的煩惱，曹錕大病一場，眼瞅著不行了，便給自己的四姨太劉鳳偉寫信，向其認錯並希望她好好教導子女。劉鳳偉收到信後便非常感動，便把曹錕接到了自己的住處，對曹錕進行了無微不至的照顧，曹錕的病竟然漸漸的好了。這讓曹錕非常意外。事實證明，曹錕或許在家中做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情，就是搬到了這位四姨太劉鳳偉的家中。

曹錕在天津做寓公，不問政事。但是他不找事事找他呀。九一八之後，日本人不斷的對中國的華北進行侵略，在侵略的同時也開始找一些人組織傀儡政權。曹錕因為做過中華民國的大總統，自然也被列在了傀儡的名單之中。於是，日本人和一些漢奸便不斷的邀請曹錕出來主事。一次，日本人來到了他的家裡，曹錕大門緊閉，但是日本人一直叫門。劉鳳偉就對著外面高聲的叫罵。這讓日本人討了沒趣，灰溜溜的走了。日本人走了之後，劉鳳偉對曹錕說：「就算每天喝粥，也不要出去給日本人辦事！」曹錕連連點頭稱是。

此後，劉鳳偉還列了一個黑名單，誰投降了日本人，誰就進了這個名單當中，告訴門房這些人就不要讓他們進門了。齊燮元就因此而吃了閉門羹。但是，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曾經為曹錕賄選出了大力氣，現在做了日偽政權河北省省長的高凌霨就溜了進來。進來的時候曹錕正抽大煙呢，迷迷糊糊的也沒看清是誰。等醒過神來一看是高凌霨，曹錕氣急敗壞的就把大煙槍扔了過去，邊扔還邊罵：「你給我滾，以後永遠別進我的家門！」嚇得高凌霨趕緊的就走了。此後，少有漢奸再登曹錕的門。

1938年4月間，正值徐州會戰。曹錕聽聞台兒庄大捷，興高采烈的對自己的家人說：「我就不信我們還打不過小日本。」但是隨著徐州會戰的一些不利的消息傳來，曹錕的心情便愈發沉重了。而這期間，曹錕患上了嚴重的肺炎。1938年5月17日，曹錕因醫治無效，溘然長逝，享年76歲。曹錕臨終前，對自己的女兒說：「台兒庄大勝之後，希望國軍能乘勝收復失土，余雖不得見，亦可明目。」一代軍閥，自此而終。

曹錕的死訊很快被外界得知，日本人為了塑造中日親善的形象，送治喪費5000元，劉鳳偉看到錢之後，馬上退了回去。生前都不給日本人做事，死後也不會收日本人的錢。6月14日，國民政府發布特別訓令，表彰曹錕不做漢奸的行為，追授曹錕為陸軍一級上將。6月16日，曹錕在停靈祭拜一個月之後，入土為安。5個月後，劉鳳偉因思念過重而導致自己的腎病加重，終隨曹錕而去，年僅40歲。

一切的一切也終究隨著曹錕的去世而畫上了句號，再也沒有家裡瑣事的煩惱，沒有日本人的騷擾。留下的，是世人對其這一生毀譽參半的評價。錢劍鳴先生在《晚節不虧的曹錕》一文中，於結尾處賦詩七絕一首如此評價曹錕：「賄選當年釀醜聞，誰知一發動全身。世事滄桑豈能料，晚香依舊在津門。」

文/月曉，歷史百家爭鳴特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