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公投失敗，歐洲人應當警醒

2016年12月4日義大利就憲法改革舉行的全民公投以否決派占絕對優勢而告終，有人歡呼民主的勝利，有人感到困惑和失望，有人擔心局勢動蕩，更有人為歐盟的未來感到擔憂。

捍衛憲法，抵制強人，抗議現行政策：憲改公投失敗的原因恐怕一言難盡，這也是讓推動憲改者感到困惑和失望的重要原因。

毋庸置疑，民眾反對修憲跟珍視現行民主體制有關。義大利於戰後1948年推出的憲法強調權力制約，參眾兩院產生方式迥異，權力均衡，沒有哪一方能夠一錘定音。這種體制的初衷強調製度管人，避免重蹈法西斯獨裁的覆轍。

不過，凡事往往有利有弊，權力的相互制約與均衡同時也造成了政局的不穩：在1948年憲法生效至今的68年間，義大利走馬燈似的出現過60屆政府，如此高頻率地更換政府難免帶來無法長遠規劃、執政效率低下等問題，因此近年來無論是右派還是左派，都有意修改憲法治理這一難題。無奈義大利人不買賬，貝盧斯科尼和倫齊這兩個想憑藉個人魅力闖關的政客都領教了什麼叫義大利常態。

當然，說反對憲改者都是出於同樣的捍衛政治體制的願望可能言過其實：很多人明確表示對現行政策不滿，對現狀不滿。執政近三年的倫齊曾為自己推出的包括勞工法改革等一系列措施而驕傲，這些措施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為經濟帶來了活力，但並未從根本上使經濟改觀，經濟總量遠未恢復到金融危機爆發前的水平，國家依然債台高築（相當於國內生產總值的133%），盼望已久的投資始終未能如期而至。

公投結果也印證了經濟蕭條的影響：在義大利失業率最低的100個區內，支持憲改的比例達59%，而在失業率最高的100個區內，反對的比例高達65.8%。樂觀的倫齊在把自己的政治生涯與憲改掛鉤時，似乎尚未意識到權力對政客形象的腐蝕，沒有料到在經濟未能復甦、難民潮讓人驚恐的情況下，自己的民意會急轉直下，結果，他原以為可為憲改成功加分的個人形象反而成了拖累，成了日益流行的民眾反對精英的犧牲品，民主和政治形象的脆弱由此可見一斑，這也可視為本次公投的一個教訓。

義大利人通過公投表達對現行政治的抗議和否定，表達對精英統治的抗議，其結果不僅可能在本國造成動蕩，甚至可能嚴重影響到歐盟的政治、經濟局勢。

當義大利在設法填補因倫齊辭職而可能引起的政治真空甚至準備提前大選時，歐盟擔心因歐元區第三大國的突變可能引發連鎖反應：義大利搖搖欲墜的金融業因政府的變更而更加讓人擔憂，反憲改的主力軍五星運動黨不僅要求提前舉行大選，還宣稱一旦掌權將推動脫離歐元的公投，讓市場更加提心弔膽，歐元應聲下跌；在西方呈星火燎原之勢的民粹勢力剛剛在奧地利暫時受阻，又在義大利以更壯觀的形式展現出來，成為繼英國脫歐公投之後，又一可能直接威脅歐洲建設進程的嚴重事件，並可能極大地鼓舞法國與荷蘭等國的民粹勢力，在2017年這些國家相繼舉行大選時改寫歐洲的政治版圖。

美國特朗普上台

從英國脫歐、美國特朗普上台到義大利憲改公投失敗，最近發生的許多重大事件都表現為民眾反對精英統治，而這種現象又因民粹勢力的介入而充滿了變數，在經濟高度全球化的今天，這些變數又很可能產生牽一髮動全身的後果；與此同時，歐洲人苦心經營數十年的歐盟、歐元架構則表現出令人擔憂的脆弱性，因希臘債務引發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以及中東戰亂導致的歐洲難民潮危機都一再證實了這一點，它們加劇了義大利的危機，而義大利的困境反過來又危及歐洲建設。

希臘債務引發了歐洲主權債務危機

中東戰亂導致歐洲難民潮

但是迄今為止，歐洲國家領導人並未意識到他們迫於民粹的壓力而表現出的自私自利的做法不僅無助於危機的解決，反而使局勢更加嚴重。

歐洲人應當警醒。義大利憲改公投的失敗好比一部當代啟示錄，它是在歐洲敲響的又一記振聾發聵的警鐘，它警告歐洲領導人不得再抱任何僥倖心理，必須從根本上正視民眾正義的訴求，使歐洲經濟的發展真正惠及大眾，使歐盟的建設真正凝聚歐洲的民心，只有這樣才可能抵禦民粹浪潮；否則，歐洲建設大業很可能在民粹浪潮的衝擊下崩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歐洲的難題紛繁複雜，由來已久，並無簡單的神奇之法去化解，但吸取教訓，正視問題，團結應對危機，應是解決難題的開端。我們並不盲目樂觀，但仍希望歐洲人能協力打造命運共同體的未來。（歐洲時報評論員）

編輯：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