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工血肉之軀，讓一個雜貨店老闆成為美國鐵路大王

文 - 金何

前一文【中國人都能在美國修鐵路，為何它卻以英國移民為主】留了一條「尾巴」，這一文把它講完。

美國的鐵路大動脈，是靠著中國人修建起來的。那個被後世尊為「鐵路大王」的美國人，更是踏著14000名華工的屍骨上位的。

美國人「出使西域」

我國自漢朝便開始開拓西部，美國也有西部。美國人對西部肥沃的土地和充裕的資源，也是垂涎欲滴。

1803年，美國的總統是托馬斯傑斐遜。他早就想勘查北美大陸上密西西比河和太平洋之間浩瀚的土地。在過去二十年內，他曾幾次派人去勘測這個地區，但效果都不盡如人意。現在他作為總統，打算利用各種資源，再組織一次官方的考察。

不過當時密西西比河和落基山脈之間的大部分土地屬於法國，所以美國人的考察也不敢大張旗鼓，畢竟這是在別國領土上進行的考察，所以只能以秘密的方式提出來。而且對外宣布這是一次純粹科學性的考察，沒有任何其他意圖。

1803年1月，傑斐遜向國會提出了一項秘密咨文，要求國會為這項計劃提供資金。要不說美國人是上帝眷顧的呢，考察計劃還沒開始的時候，拿破崙就以一千五百萬美元的要價把西部大片土地賣給了美國人，於是這項考察也就不必偷偷摸摸的了。

此後美國人的胃口不斷擴大，其觸角伸過了密西西比河，也越過了落基山脈，最終在太平洋岸邊停下了腳步。同時隨著金礦被發現，淘金熱開始，大批人湧入這裡，舊金山、洛杉磯等城市，開始一個個的建立起來。

經濟的快速發展，很快被不變的交通制約。美國從東到西，距離超過4500公里，當時如果從紐約前往舊金山，只有水路和陸路兩種選擇。不過陸路由於要穿過河流和沙漠，所以很少被人選用，那就只剩水路一條了。巴拿馬運河當時還沒開通，坐船從紐約到舊金山，需要繞過南美洲最南端的合恩角，最短時間也需要六個月。

正是因為交通的不變，全美上至總統，下至百姓，都萌生了要修建一條鐵路的想法。這也給一個普通人，創造了機會。

西天取「金」的年輕人

紐約城外一個不起眼的鄉村旅館裡，老闆的兒子不想再待在家鄉，他打算跟隨淘金的隊伍一起前往西部。

於是，他和幾個好哥們兒便踏上了西行道路。當時淘金者眾多，他們另闢蹊徑，淘金需要工具和其他生活用具，他們便在加利福尼亞合夥開辦了一家雜貨店。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隨著淘金者越來越多，他們的連鎖店也是遍地開花，他成了當地有名的批發商。

按說當上了大老闆，錢也掙得不少，也該心滿意足了。但是這個年輕人並不滿足於此，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越發感受到東西部聯繫的不便捷。這個精明的年輕人去了首都華盛頓，他向國會和聯邦政府提出了自己的宏偉計劃：修建一條連通東西的大鐵路。國會和聯邦政府採納了他的建議。

第二年，他以共和黨人的身份，順利當選了加利福尼亞州州長，這一年他37歲，他的名字叫利蘭·斯坦福。

此時，他開始著手實施修路計劃。他和以前的三個共同開店創業的老闆，組建了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他的公司承包了從加里弗尼亞到猶他州的西段鐵路的修築。國會的法案和資金支持，也是源源不斷，他野心勃勃，根本想不到前面還有太多艱難險阻。

一人成「鐵路大王」萬骨枯

1863年1月8日，西段工程正式開工。最初的時候，招工很容易，因為淘金者眾多，很多人都急於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天在舊金山港口下船的人多到數不過來。但很快，鐵路承包商就發覺事情沒有想像當中的簡單了。

西段一開始的工程路段，是要在落基山的崇山峻岭里修築，施工條件非常艱苦。工程才剛剛開始，就有幾百名工人開小差跑了。無奈，承包商只得重新招人。然而，新招募來的工人也是麻煩不斷。喝酒鬧事，要求增加工資，不好好乾活，使得工程進度比蝸牛爬得還慢。再這麼搞下去，鐵路公司就要破產了。

正是在這種情形下，他們把目光轉向了在美的華人。其實早在鐵路修築之前，由於淘金熱，前往美國的中國人已經有五六萬了，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青壯年。他們在加州從事著各種各樣的工作，頑強的生存著，開拓著。

一開始，鐵路公司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招募了50名華人。很快，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就嘗到了甜頭，開始大規模的招募華人當工人。鐵路承包商甚至派人專門到中國廣東省僱傭勞工，並與輪船公司協商好以優惠的船票把中國勞工運到美國來。同時，公司上層還遊說中美雙方的外交人員，爭取為華工移民美國創造便利的條件。

（即將登船前往美國的中國人）

1868年，中美雙方簽定《蒲安臣條約》。中美交叉承認兩國公民有自願移民到對方國家去的權力。這又為美國在中國招募華工提供了法律依據。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成為第一個大規模僱用華工的企業。從1865年到1869年四年間，約有14000多名華工參加築路工程，占工人總數的90%，他們大多來自廣東和福建兩省。

然而，即將奔赴施工工地的中國工人，有的人將永遠躺倒在落基山和內華達山的深山老林里。

由於中國人吃苦耐勞，於是工程進度便進行的異常快捷。鐵路公司從中獲益頗多，但是資本家的貪慾是填不滿的，為了能加快進度，無論颳風下雨還是暴雪連連，工程基本不停歇。

《美洲華僑史話》里記載：在修築100英里的塞拉山脈地段的鐵路時，華工的死亡率高達10％以上。

在開鑿長達1600英尺的唐納隧道時，連續兩年遇上美國歷史上罕見的嚴冬，很多從中國南方來的從未見過冰雪的華工被活活凍死在帳蓬里。僅1866年冬天，在塞拉嶺通道施工中，就有500到1000名華工死於雪崩。1868年，工程延伸到內華達山，約有1000名華工死在這裡。1970年，人們從當地沙漠中挖出907.2公斤的華工屍骨。

每根枕木下面都埋著一位華工的屍骨，這絕非聳人聽聞。

1867年冬天，氣溫降到攝氏零下23度，工程因運輸困難而陷入停頓，工程師們也束手無策。還是華工點子多，他們鋪了一條59公里的冰雪道，利用光滑的路面拖運物資，這樣不但恢復了運輸而且加快了工程進度。

如果說惡劣的施工條件是自然原因，人們無法改變，但人為的歧視，就令人憤怒了。在工地上，華工的待遇是低於白人工人的。白人一個月是35美元工資，承包商還提供食宿；而華人一個月只有26美元，還不提供食宿。

然而就是在自然和人為環境的雙重壓榨下，華人工人還是堅持到最後了。

1869年5月10日，鐵路終於修通。在慶典上，除了沒有邀請中國代表參加之外，人們在致詞中竟然也隻字未提華工。

後來，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的高層，最初招募華工的倡議者查爾斯·克勞克有點尷尬，便說了句：「我願意請各位注意，我們建造的這條鐵路能及時完成，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貧窮而受鄙視的中國勞動階級——歸功於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忠誠和勤勞。」

鐵路建成了，那個最初的雜貨店老闆利蘭·斯坦福，也成了全美的大財閥，知名的「鐵路大王」。在他享受這個名頭的時候，是否想過這是上萬名華工的血肉之軀給他鑄就的呢？

斯坦福老年喪子，為了紀念愛子，他在年老的時候創辦了一所大學，也就是現在知名的斯坦福大學。有趣的是，鐵路大王在他的遺囑中附有永久僱傭這批工人的同胞在他產業上工作的條文。直到20世紀30年代，在他創辦的大學中還有當日修路工人的後裔在工作。

最後，想必不少人都想問一句：是什麼樣的原因，促使當時的中國人寧可遠涉重洋，冒著生命去修鐵路，也不願意留在國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