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尚能駕否？日本將「老司機」英文譯成「爛司機」

日本京都一家駕照更新中心兩個多月前剛開張就收到投訴——原來，中心一塊電子屏上赫然將高齡司機的英文翻譯成了「Terrible driver（糟糕的司機）」。

行政服務部門這樣明目張胆的歧視性言論錯的離譜。但「離譜」背後，折射出的是高齡司機所牽動的種種矛盾和問題。

「尚能駕否」如今是不少日本高齡司機不得不面對的有色眼鏡。而「老司機」知難而上的背後，是不服老、不能老、不敢老。

【高齡司機=高危人群？】

在日本，申請和持有駕照沒有年齡上限，司機年滿70周歲的情況下，只要接受高齡司機培訓就可以繼續駕駛車輛。但近年來，高齡司機在日本儼然成了「危險駕駛人群」的代名詞，由高齡司機引發交通事故的消息頻頻見諸報端。

日本高齡司機的專用標誌，被稱為「枯葉標誌」。理論上70歲以上司機應在車上粘貼此標誌，但政府不作強行要求。(網路圖片)

僅翻看日本《朝日新聞》一家媒體近期報道：今年10月28日，日本橫濱市一名87歲的卡車司機駕車撞死1名男童，另有多名學童受傷，該司機疑似患有認知障礙症。今年11月10日至12日，日本栃木縣、東京都板橋區、東京都立川市接連發生由高齡司機引發的交通事故，共計3人死亡、4人受傷。

日本警視廳統計圖表，藍色柱形代表每年的交通事故總數，粉色線條代表高齡司機引發的交通事故所佔比率。

據日本警視廳統計，近年日本交通事故數量逐年下降，截至2014年，交通事故總數已降至10年前一半以下；但其中，由高齡司機引發的交通事故佔比逐年上升，2014年達20.4%，是10年前的1.9倍。

日本厚生勞動省還預測，隨著日本社會高齡化問題日益嚴峻，到2030年，日本高齡司機人數將超過2000萬人，約佔司機總人數的20%，屆時由他們引發的交通事故恐怕只增不減。

【嚴查+利誘，交出駕照吧】

嚴峻形勢下，日本政府不得不高度重視高齡司機帶來的交通安全問題。如何把高齡司機「擋」在駕駛室外？簡單說，胡蘿蔔加大棒。

一方面，提高對高齡司機更新駕照的要求。

日本政府規定，75周歲以上司機在更新駕照時需接受反應速度和記憶力等方面測試。測試結果分為「疑似認知障礙」、「輕微認知障礙」和「正常」三個等級。被測者根據自己等級接受不同程度培訓後即可更新駕照。這種過於寬鬆的審查制度一直為人詬病。

日本千葉縣駕照更新中心內，75歲以上高齡司機正接受測試

據日本警方數據，2014年1月到2015年9月，共發生165起高速公路逆行事故，其中至少23起的肇事司機患有認知障礙症。針對這種情況，日本政府於2015年通過的道路交通法修正案就規定，凡是測試結果為「疑似認知障礙症」的高齡司機，都需要提交醫院體檢報告，如果確實患病則強行回收駕照。

日本某地警察局在其主頁上向高齡人士宣傳自主返還駕駛證後能享受的優惠，其中包括購物時可以享受更優惠的價格，以及乘坐公交車和計程車時可以享受打折優惠。（網路圖片）

另一方面，為了讓高齡司機自願上交駕照，地方政府拿出了各種「利誘」方案。例如，高齡化程度排全國第4的山口縣，承諾只要高齡司機主動上交駕照，就可以在購物和乘坐計程車時享受更優惠的價格，還可以利用縣內14家商鋪的免費配送服務。

即便如此，「胡蘿蔔」的誘惑力到底有多大也難說。就拿山口縣為例，當地公共交通並不發達，不少高齡司機擔心自己失去駕照後無法及時就醫，「利誘」面前也不願交出駕照。

此外，「不服老」的司機也是大有人在，以自己能開車、會開車為傲。

【誰來為老年人開車？】

該不該阻止高齡司機開車？如果他們交出駕照，誰又來為他們開車？這可不是一句「尚能駕否」的鄙夷之辭就能解決的問題。

高齡司機也是各有各的難處。一來，日本社會有所謂「無緣社會」之稱，65歲以上高齡人士和已婚子女同住的情況只佔12.5%。無人照顧的高齡人士想要出門，自己駕車無疑最為便捷。

日本NHK電視節目中，日本山口縣72歲的高齡司機宇田公彥在接受採訪時說，自己需要駕車送貨和接送孫子上學，不能放棄駕照。（視頻截圖）

二來，日本養老金不足的問題近來日益嚴重。不少高齡人士也是無奈之下謀求再就業來貼補家用。在年輕勞動力不足的情況下，巴士司機、計程車司機等工種因工資少、工時長，對年輕人吸引力小，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了高齡化。

據日本巴士協會數據，2013年日本巴士司機平均年齡為48.3歲，仍有上升趨勢。據日本計程車聯合會一項調查，65歲退休後人士成為兼職計程車司機的一支主力部隊。

人皆有一老。不少日本人也心知肚明，比起歧視高齡司機，老有所依才是問題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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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李大偉

記者：沈穎（實習）

編輯：孫浩 劉一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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