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名利女友跟大她20歲的富商跑了，那天她突然打來幾十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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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0年的周蔚， 是個謊話精。
她站在老電影製片廠門口的台階上，拉著正著急挑選群眾演員的高玄一臉認真地說，自己是電影學院畢業的，大學的時候客串過無數的角色。
這場戲補得太急，導演不停地催促，高玄來不及細想，就把剛來蹲點第一天，連住宿的地方都沒有找到的周蔚帶進了劇組。
但當飾演一個只有十秒鏡頭丫鬟的周蔚，穿著十厘米的旗鞋第三次在主角將要開口說台詞時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高玄才在導演的怒火中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打死他都不相信一個學表演的，會連最簡單的清宮旗鞋都穿不穩。
他一邊叫人把周蔚拉下來，一邊重新物色新的群演。從大學畢業高玄就跟著不同的劇組全國各地的跑，他見過太多像周蔚這種自恃有點姿色就妄想一夜成名的女孩，但最後的結果大多都是摔得遍體鱗傷。
以往即使被替換下場，高玄都還是會出於人道主義多多少少給他們一些酬勞，可自從和孟嘉怡分手之後，高玄就特別痛恨別人欺騙他，所以在太陽底下曬了一下午的周蔚不僅一分錢沒有拿到，還是以一種特別難看的姿態被高玄趕出了劇組。
但她偏偏像小鬼附身陰魂不散。
高玄從影視城的停車場出來剛準備往右側拐，突然就看到一個人沖了出來，嚇得他一個急剎車差點撞上欄杆。
始作俑者周蔚則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從容地拉著巨大的紅色行李箱站在高玄的車旁邊，高玄怒不可遏，拉下車窗對著外邊的人罵：「你特么有病啊還是想碰瓷啊？」
周蔚一臉委屈地看著高玄說：「我錢包被人偷了。」
高玄不耐煩地從錢包里抽出二百塊錢遞給周蔚，可她還是一動不動，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咬著牙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問：「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高玄立刻把錢重新塞回錢包，一副鄙夷的神情打量著周蔚，看得她都有些心虛了。這樣的場景，頂著副導演身份的高玄早就司空見慣了。
他從來都不是良善之人，更何況他現在特別害怕一個人回家，每次從打開家門，好像都有無數個孟嘉怡從各個角落裡湧出來讓他無處可逃。
周蔚坐在副駕駛上一聲不吭地看著窗外陸續亮起的霓虹燈，不知道駛過了幾個路口，她才扭過頭來看著高玄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高玄側身看了她一眼，可是車裡光線太暗，他也不知道周蔚到底是不是在哭。
2
後來高玄每次想起周蔚，都會想起那個熱氣尚未在城市上空消失的傍晚，她坐在車裡對自己說謝謝時的模樣，然後心裡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
到了高玄家裡，周蔚立刻就像換了一個人，剛才的那點傷感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早就被夏日的風一吹而散。高玄看著坐在沙發上吃著薯片對著電視笑得齜牙咧嘴的周蔚，直覺自己又被她騙了。
那一年的周蔚，嫩得像一顆清脆的蘋果，連眼神里也是一片澄澈。高玄帶著她在小區門口的大排檔里擼串，風一吹，整個空氣里都瀰漫著一股孜然味。
高玄問她，為什麼要來做群演。
周蔚咬著手裡的脆骨嘎嘣響，捧起桌子上的扎啤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我想紅啊，我想成為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啊。」
高玄嗤笑了一聲，低著頭不再做聲，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瞥了一眼，是孟嘉怡發的微博，她老公送了她一套新的豪宅。大概是手機調得太亮了，他的眼睛突然就被那張照片刺得酸酸的。
周蔚也看見了他手機上的這條微博，開玩笑地問：「喲，前女友啊？」
高玄抬起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周蔚，把手機關上。周蔚顯然不想放棄這個話題，一副偽情感專家的姿態撇撇嘴說：「幹嗎不承認啊？我要是你早就對全世界宣告這麼漂亮的女人是我的前任了。」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這樣微風浮動的夜晚太適合說心事，還是高玄自己迫不及待需要一個發泄口，他一邊喝著酒一邊給周蔚講他和孟嘉怡的那點破事。
他說孟嘉怡攏頭髮時斜眼一笑很好看，他說孟嘉怡嫁了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香港富商。他說孟嘉怡的夢想也是成為大明星，可自從結了婚她就沒有再拍過戲。他說他對孟嘉怡表白是在籃球場上，那年他已經大四了。
高玄說：「周蔚，你不知道當時我的表白有多轟動。」風把周蔚塞到耳後的頭髮吹到了前面，直直垂在額頭上，高玄看著她若有所思，說：「你特別像曾經的孟嘉怡。」
周蔚盯著高玄身後的那盞燈，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白色的飛蛾一次又一次撲向那抹昏黃的光線，心想，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3
高玄不記得那天晚上他到底對周蔚說了多少，他只記得喝到最後他和周蔚兩個人蹲在小區門口抱頭痛哭，還有就是周蔚吻了他。
他看著躺在旁邊的周蔚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的時候，周蔚突然翻了個身，看到高玄的剎那先是裝作嚇了一跳，接著揪著被角泫然欲泣，說：「你都把我潛規則了，可得負責把我捧紅啊！」
高玄哼了一聲，跳下床開始穿衣服，他問周蔚：「你確定不是你把我潛了？」
周蔚一聽他這麼說，反而來勁兒了，裹著被子坐起來，「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的，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周蔚果然說到做到，開始以一副小媳婦的姿態闖進了高玄的生活。她把他的每一件襯衣都熨得整潔妥帖，他胃不好，她每天變著花樣給他煲各種湯，甚至每一個有應酬的夜晚，她會一直坐在沙發上等到他回來。
有時候，高玄看著在廚房煲湯的周蔚會恍惚產生一種在過日子的感覺，他和周蔚的日子。但他知道這肯定不可能的，就像是晚飯的時候他覺得周蔚太瘦了，讓她多吃一點，可她卻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高玄說：「天吶，我要減肥啊，太胖的話肯定紅不了。」
所以，對於周蔚這種野心勃勃又愛慕虛榮妄想一步登天的女孩來說，過日子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
況且他和周蔚之間就是一場利益關係，她從他這裡得到一些往上爬的機會，而自己恰好需要一個填補孟嘉怡空缺的人，對於他來說，即使不是周蔚，也會是其他人，只是周蔚剛好在這時候闖了進來而已。
4
周蔚過完二十四歲生日那天，真的迎來了一個可以一夜成名的機會。
她陪一個師妹去和一群投資方吃飯，她們到了的時候，富麗堂皇的包廂里，已經坐滿了一群要麼大腹便便要麼提早謝了頂的土老闆。自從周蔚他們進去，那個長得小土豆似的中年男人就不懷好意開始灌他們酒。
這群人個頂個的人精，立刻騰出位置讓周蔚挨著小土豆坐下。小土豆客套了兩句就開始動手動腳，周蔚幾次圓滑地躲了過去，噁心得差點吐出來。要不是師妹苦苦懇求，她根本就不會陪她來。
眼看小土豆得寸進尺，周蔚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舉起桌子上的酒杯沖著小土豆的臉倒了過去。其他人都沒想到周蔚會這麼做，師妹甚至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她露出一個笑臉，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手滑了，您多體諒。」於是趁著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拉起師妹就往外走。
可走出飯店的大廳，師妹就甩開她的手，「對不起，師姐，我可能讓你失望了，我還是要回去。」
周蔚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師妹深呼了一口氣，拿起化妝棉幫周蔚把眼角暈了的眼線擦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導演系的人都自恃清高，肯定特不屑我們這種行為，可師姐，我真的太渴望成名了，真的太渴望了。」
「可成名能帶來什麼呢？名還是利？為什麼每個人都不顧一切的為了這件事衝上去呢！」
「師姐，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那種為了自己想要的而奮不顧身的人，只不過我是為了夢想，而你是為了愛情。」說完師妹轉身就離開了。
周蔚看著師妹孤零零的背影特別想哭，她多想衝上去告訴她，她那並不是夢想，而是慾望，夢想不應該是被任何事情所玷污的。她卻始終邁不開腳步，因為她明白，沒有人能為別人的人生負責。
高玄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周蔚蹲在地上號啕大哭，他點了一根煙，靜靜地看著她哭，他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沒好氣地問：「怎麼著了？成名的機會飛了？」
周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點點頭，「本來和那土老闆都談好了，可他老婆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衝進來了，要不是我反應快，這會兒你該在醫院裡見到我了。」
高玄切了一聲，一隻手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嘆了口氣說：「沒事的，土老闆還會有的。」周蔚剛剛止住的眼淚突然又涌了出來，她甩開高玄扭頭就走，一邊走一邊哭。剛才小土豆對自己動手動腳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委屈過。
高玄扔掉手裡的煙頭，看著失魂落魄差點被車撞上的周蔚，突然覺得她其實和孟嘉怡一點都不像，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5
第二天早上高玄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周蔚捧著她的臉迷迷糊糊地說：「我愛你，你知道嗎？」
高玄把她的手打掉，轉過身背對著周蔚不耐煩地說：「有病。」後來還有一次，他們路過夜市，周蔚看到一個賣飾品的地攤，死活要讓高玄停車。
她從地攤上挑了一對十塊錢兩個的戒指，一個戴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個塞進了高玄的無名指上，喜滋滋地說：「戒指都戴上了，不如我們明天再順便去領個結婚證什麼的吧？」
高玄摘掉那隻劣質的戒指塞回到周蔚的手裡說：「我可不敢耽誤您老成名。」
周蔚當時是怎麼說的呢？他記得她捧著肚子咯咯笑，「沒關係，你就當個小白臉讓我包養。」周蔚或真或假說過很多類似的話，高玄從來都只當成是她的玩笑話。高玄這輩子不是沒有想過結婚生子，但那個人一定要是孟嘉怡。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執念，它像是一個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泥潭，你越掙扎反而陷得越深。高玄是這樣，周蔚又何嘗不是呢，世間男男女女都如此。
高玄曾經有多愛孟嘉怡，現在就有多恨她。
所以當孟嘉怡接二連三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他都選擇了無視，任憑手機響個不停。周蔚打趣他道：「喲，你這個前男友夠絕情的啊。」當孟嘉怡打來第二十個電話的時候，高玄不小心點了接聽。
孟嘉怡在電話里哭得歇斯底里，她說：「高玄，現在我才發現自己選擇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高玄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都已經過去了。」
「高玄，我其實還愛你。」
高玄緊緊攥著雙手，手上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他「呵呵」一聲，問道：「孟嘉怡，你特么以為這是在拍八點檔狗血劇嗎？」高玄說完就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周蔚看著四分五裂的手機也開始跟著一點點沉下去。她問高玄，如果孟嘉怡回來找他，他會怎麼做。高玄說：「連你也有病嗎？」說完摔門離開了。
6
不管周蔚多少不情願孟嘉怡再次出現，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那天她和周蔚在商量下個月去土耳其旅行的時候，高玄突然接到了孟嘉怡的電話。周蔚不知道孟嘉怡說了什麼，就看到高玄穿上衣服急急忙忙往外走，她看著高玄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大概就是他們之間的結局。
她急忙衝下樓拉住高玄，懇求他不要去。高玄抱了抱周蔚說：「乖，我一會兒就回來。」可周蔚還是拉著他不放手，手機又響起來了，是孟嘉怡。
周蔚一把搶過手機，目光決絕地看著高玄說：「高玄，兩年了，做個了斷吧，你選擇孟嘉怡還是我？」
高玄扯了一下嘴角，說：「我沒時間和你談這些無聊的事情。」
周蔚曾經無數次對著高玄的背影發獃，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哭得這麼難過，好像把五年來所有的委屈都發泄了出來。
曾經不止一個人問過她，值得嗎？她總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情都沒有值不值，只有在一起和錯過，可她已經那麼努力了，高玄留給她的仍然只是一個背影。
她給打電話說，身體不舒服，讓他回來。那時候高玄正在安撫遭受了家暴的孟嘉怡。孟嘉怡哭得梨花帶雨，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他真的沒有精力再去理會周蔚，他以為這只是周蔚騙他回去的一個借口，她那麼擅長撒謊。
這次周蔚真的沒有騙她，她因為長期厭食，腸胃負擔不住，暈倒在了家裡，幸虧閨蜜及時趕來。
7
周蔚的確對高玄說過很多的謊話。
比如，她每次吃得少，並不是為了成名而保持身材，而是得了厭食症。她遇見高玄的時候，是一個160斤的胖姑娘，在美女如雲的電影學院，高玄這種風雲人物自然不會留意到這種醜小鴨似的女孩，於是她為了他在兩年內瘦到了90斤。
那真是一段艱難的過程，連導師都勸她說：「學導演的不必要這麼注重形象啊。」
比如，她總是說讓高玄娶她的那些話，沒有一句不是真的。她曾經無數次和高玄擦肩而過，但高玄從來沒有留意過身邊有過這麼一個女孩。
高玄和孟嘉怡分手的時候，家裡已經幫周蔚在電視台安排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可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她真的愛他，愛了整整五年。
高玄知道這些的時候，周蔚已經離開了。他安撫好孟嘉怡回去的時候，就沒有再看見周蔚，他打了無數的電話都沒有找到她，後來他才知道當時她正在經歷一場與死神搏鬥的手術。
周蔚什麼都沒有帶走，只帶走了那枚夜市上買來的戒指，高玄捧著自己的那一枚坐了整整一個下午。他拚命尋找周蔚，他想給她換一個更好一點的戒指，可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定數的，一輩子走多少的路，遇怎麼樣的人，去哪兒留不住，到哪兒停下來，都有定數的。於是在荒蕪的人群里，他就這樣眼睜睜地弄丟了周蔚。
後來他一個人去看《大話西遊降魔篇》，他聽到裡面的那段「美好的愛情就是一個臭不要臉，一個假裝矜持。千萬不要等到臭不要臉的那個走了，假裝矜持的那個人才哭了」時，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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