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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不住百十年的老槐樹,九歲的男娃爬到樹上住下了

一朵發光的雲在吳鎮上空移動。


躺在草叢中玩狗尾巴草的少年阿清感覺到光影變暗,溫度變低,就朝天空望了一眼。他被這雲和雲的光驚住了,起身就往家跑。


他爹吳振中正在地的另一頭給豆角秧搭架子。阿清喊著:「吳振中,吳振中啊,你看,發光的雲。」吳振中抬頭看了一眼天,說:「憨娃兒,那是要下雨了,我得趕緊把架子搭完,不然就糟了。」阿清風一般地跑回家,喊著母親楊秀菊:「媽——,媽啊——,快出來看。」一手抱著妹妹,在灶台前忙著做飯的楊秀菊以為出了什麼事,趕緊出來,阿清急切地指著天上的雲對母親說:「媽,你看,發光的雲。」楊秀菊罵了一聲:「作死啊,沒看見老子在忙,快來抱妹妹。」

阿清迴轉身跑了,一路叫著阿里、阿長和阿有。小夥伴們從四處趕來,和阿清一起追逐著天上那塊發光的雲。


太陽躲在雲朵後面,托著巨大的灰暗的雲朵,緩緩地移動。不規則的雲朵四周金光萬丈,照射著吳鎮。它的邊緣似乎剛好就是吳鎮的邊緣,它的形狀好像就是吳鎮的形狀,從西北邊的河坡到東南的麥田,沿著彎曲空闊的湍水,環繞過去到原野盡頭。雲下的吳鎮四周被籠罩在金色的輝煌之中,中間卻是明亮寥廓的灰色。吳鎮的房屋、樹木、道路,吳鎮的清真寺、教堂、拐角樓在這灰色中,彷彿創世之初。


在金光萬丈的光芒之中,在吳鎮和雲朵之間,是一道道閃閃發光的雲梯。少年阿清往那雲梯處奔跑,想找到它的起點,想爬上去,看雲後面神秘的太陽。他跑啊跑啊,雲梯就在前邊,就在不遠處,那光就要照到他身上了,可是,卻怎麼也跑不到。


阿清拿著個饅頭,也不吃,病懨懨地從吳鎮走過去。路邊的樹、天上的雲、地上的小螞蟻、田野里的狗尾巴草,往常他一玩就要玩半天的東西,今天卻沒心思去玩了。

他走到吳鎮北頭的清真寺那裡,走不動了。他就在清真寺前的石板上躺了下來。他爹吳振中說這個寺有幾百年了,比吳鎮還早。阿清一直不明白他爹說這個寺時的奇怪語氣,好像是在說別人。阿清很想和寺邊的海小河玩,可是一看見嚴肅的、不朝他笑的海小河爹,阿清就有點害怕。


清真寺二樓的高音喇叭正在唱歌。寺邊的人們就從家裡走出來,肩上搭著個毛巾,往寺里來了。阿清覺得這歌很好聽,他一句也聽不懂,可他喜歡這旋律,那麼高,那麼遠,好像要傳到天上的雲那裡,又好像要鑽到他心裡,鑽到最深的地方。有一次他在河坡里躺著,聽著喇叭里的歌聲,他感覺身邊的草、天上的雲、河裡的水都不動了,他自己也像被定住了。他又不想動,又想站起來跟著這歌聲往前走。


白鬍須、白帽子的童阿訇走出來,看見阿清,就和他並排坐在石板上。阿清覺得童阿訇一定是長生不老的神仙。


「阿清,你咋了?」


「我不美了。」

「不美咋不去醫院啊?」


「我想聽歌,聽聽歌就好了。」


「那不是歌,是召喚穆斯林到清真寺叩拜真主。」


「真主是誰啊?」


「真主啊,真主創造了宇宙萬物,還養育我們大家。」

阿清糊塗了。


「那,我是誰生的?」


「傻孩子,你是你爹和你媽生的,可是,你想啊,你吃的食物,麥子、玉米、稻穀,你看的天,雲彩、星星、月亮,你走的路,灰塵、大樹、狗尾巴草,又是誰創造的?」


阿清似懂非懂,他覺得更累了。他只想躺在石板上,看著雲朵,沉到歌聲里。要是海小河來和他玩,他肯定就好了。

阿清在外面玩累了,回到家裡,看到奶奶、嬸子們正圍著鎮南的村支書吳保國吵架。吳鎮分鎮南和鎮北,阿清家屬於鎮南。


吳保國說:「把老槐樹砍了,這個地方建個廣場,鋪上水泥,再蓋個小涼亭,多美啊,都為大家好。」


奶奶說:「這老槐樹都百十年了,多不容易,你說砍就砍了。砍了咱這兒的精氣神兒可就沒了。」


嬸子說:「這樹蔭涼兒多好,你看,咱們鎮上哪棵樹有這棵樹葉兒闊枝兒深?這以後,夏天擱哪兒吃飯啊?擱哪兒歇涼?」


吳保國說:「以後這兒成涼亭了,弄些景觀樹,像城裡一樣,乾淨整齊的。咋就沒地兒吃飯了?咋就沒地兒歇涼了?」


奶奶和嬸子齊聲說:「俺們就想在這棵樹下吃飯歇涼。」


吳保國拔高了聲音說:「你們這是故意抬杠,找氣兒生。」


奶奶又低聲嘟囔著:「樹要是沒了,我也要死了。想著這些,奶奶又流下了淚,要是沒有了老槐樹,那些死鬼們回來咋找著家啊?」


阿清好像沒有聽見他們吵架,先是坐在樹下,玩那個螞蟻洞,又躺到他平時喜歡的那個大樹根上,頭伸進樹根下面的洞里,睡覺了。


阿清經常在這兒睡覺。他和小夥伴們在這兒玩泥巴玩螞蟻玩玻璃球,各自盤踞一個樹根,講鬼故事說笑話。夏天中午,大人們搬個竹床,繞著樹根,跟著樹蔭涼兒,吃飯、聊天、睡午覺。阿清們就懸在吊床一樣的樹根上,懸著懸著,就睡著了。


吳保國帶著吳鎮木匠張榮生和張昌廣父子倆圍著樹轉來轉去,研究從哪兒下手鋸樹。他走到阿清身邊,踢他一下。阿清,起來。阿清沒有應聲。他彎下腰想把阿清從樹根處挪開,阿清抱住樹根不放手。


吳保國把阿清扳過來,阿清的臉給樹洞里的灰塵糊了厚厚一層,眼睛像個熊貓,眼淚在臉上划下亂七八糟的印痕。看見吳保國身後的張榮生,阿清回身又抱住樹根,頭、手、腳和他身體的每一部位都緊緊盤著樹,就像他也是那棵老樹的一部分。


吳保國用力掰開阿清的手腳,把他扔到灰塵里,和張榮生、張昌廣繼續研究從哪裡開始鋸。一不留神,阿清從另一邊飛快地爬上了樹。


「阿清,你下來。」吳保國在下面厲聲叫著。阿清只是不理。吳振中、楊秀菊、阿清奶奶和鄰居叔叔嬸嬸聽到吳保國的叫嚷聲,都慌慌張張跑出來。他們發現吳保國仰著頭,像一個被噎住了脖子的鴨子似的,乾號著,圍著樹轉圈兒跑。


吳保國讓張昌廣上去,把阿清抓下來。張昌廣往上爬一段,阿清往上爬一段,他朝左,阿清往右,他朝右,阿清往左。兩個人像猴子一樣,在樹杈之間追逐著,越爬越高。


很快,阿清爬到了老樹東南方向最外圍最高的枝杈上。在阿清的壓力下,那根枝杈往外傾斜著,獨立出樹群,好像要斷的樣子,卻又韌性十足,帶著阿清彈跳。張昌廣嚇得一動不動,下面的人發出一陣陣驚叫聲。阿清抱著那細小的枝幹,晃動著身體,大幅度地來回搖著,像一個左右開合的扇子一樣,弧度不斷擴大。


突然,阿清看見吳家老巷子里,老阿長正被李秀娥家的那幾頭歪脖子鵝攆得亂躥。那幾頭鵝很厲害,只要有人從李秀娥家門口過,就「嘎嘎嘎」地追著人咬。如果有人抱怨,聲音很細的李秀娥就會遠遠地站在後面,很無辜地扯著衣服給大家說:「你看,連我換了衣服,都不認我。」


老阿長狼狽地跑開了,繞到老巷子後面,看到路家門口樹上拴著的那頭豬,就下到大豬坑裡,拿腳狠狠地踢那頭胖豬,卻摔了個屁股蹲兒,抱著腳亂蹦。


阿清向左看,看見二叔從路寡婦家慌慌張張出來,也不回家,往巷子後面的土坡上去。下了土坡,到河坡樹林蔭涼處兒站一會兒,又上來,四處張望著,繞到吳鎮醫院那條路,往家裡走。阿清不明白二叔在玩什麼花樣。


往更遠處看,阿清看到了高高低低的房屋,看到小夥伴們在巷道里奔跑著,高聲地喊著,看到了吳鎮中心小學、初中,初中後面深陷的大操場,操場邊的幾戶人家,然後,就是望不到邊的河坡了。他看到了無窮的遠和空,看到了光和雲,看到了自己,他只是阿清,那無窮遠中的一個小點。


阿清在樹上呆住了。


吳振中躺在樹下的竹床上,想等著兒子撐不住了,自己就下來了,結果卻把自己等瞌睡了。阿清躺在樹中最大的那個樹杈上,看著月亮,也睡著了。


清晨起來,阿清蹲在伸得最遠的枝杈上拉屎,用帶著露水的樹葉擦屁股。五點多就起床的奶奶一早就在樹下等,看阿清的屎「噗」的一聲砸到了灰塵里,就趕緊過來,把屎掃走,扔到門前的大糞堆上。老阿長從家裡偷出饅頭,獻寶一樣拿來給阿清,阿里拿出自己攢了很久的零花錢,給阿清買了一份胡辣湯,盛在塑料袋裡,飛奔著跑過來。阿清用一個帶杈的樹枝把那個塑料袋鉤了上去。吃飽喝足的阿清像猴子一樣爬到那個細細的主樹梢,隨著樹梢來回搖動。


小夥伴們給阿清送來他心愛的彈弓、玻璃球、塑料小手槍、糖紙、火柴盒,又扛來一個破門板,偷來家裡的竹席,阿清把門板放在兩個樹杈之間,鋪上竹席,在竹席的一頭擺上自己心愛的玩具。


阿清有了一個新家,心裡就像有了雲有了光,蕩漾不已。他覺得,他站在樹上,離那發光的雲更近了。


就這樣,阿清在樹上住下了。


十里八鄉來趕集的人們聽說了這件事,都來到大槐樹下,仰著頭,看稀奇。賣菜的挑著擔子過來看,就有人順便買菜了,賣百貨的推著三輪車過來看熱鬧,看熱鬧的人也順便買了點東西,賣水果、烙餅的,都過來了,人們就近討價還價,買賣起來。人越來越多,鬧哄哄的,老槐樹下就像個市場了。


人多的時候,阿清也很興奮,「噌噌噌」爬上樹梢,加大力度,用身體左右壓著,樹梢就大力搖擺,阿清和樹梢一起,像一張弓一樣,彈著種種弧度。下面的人發出一陣陣驚訝和讚歎的聲音,頭跟著阿清左右飄過的方向來迴轉著。


有時阿清抱著樹梢,一動不動,往遠處看。他看到賣豬肉的拐腿李在院子里給生豬注水,就大叫,拐腿李,再注水你就更拐了。拐腿李拿著剔出來的肉骨頭,一歪一歪地往樹上扔阿清。阿清咯咯笑著,熟練地閃開。骨頭掉到了老槐樹後面,一隻狗飛快地跑過來,叼走了。


他看見活囚人阿花奶奶站在院子里,一身黑衣,肅立著。阿清感覺一股陰森森的涼意從她身上傳出來,一直傳到自己的腦門上,阿清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吳鎮的人們都很敬畏這個古怪的老太婆,連誰也瞧不上的老醫生陳先兒在說起她時,也會變得莊重。阿清從來沒有見阿花奶奶笑過。阿清奶奶說,你阿花奶奶年輕時犯了天忌,害死了自己的頭生子,她就向神發願,一輩子侍奉他老人家,不穿紅戴綠,不吃肉,不和兒女丈夫住一起,自願把自己囚起來,向神贖罪,做神的傳話人。


奶奶每年夏天都要給阿花奶奶送去最好的黑綢布。奶奶說,阿花啊,你是咱們鎮的定海神針,你在,神啊鬼啊,就都不敢來了。瘦削筆直的阿花奶奶不說話,渾身清涼,她那樣看著阿清奶奶,好像面前的阿清奶奶很矮很小。阿清對誰都不知道怕,連德高望重的童阿訇他都敢去拔拔鬍子摸摸頭,可是,看見阿花奶奶時,他總是一溜煙就跑,生怕阿花奶奶看透他的壞心思。


吳保國把吳振中找了去。吳振中回來之後,圍著樹大罵阿清,拿長叉子戳樹上的阿清。最後,又低聲哀求阿清,說,阿清啊,你要是下來,鎮上會獎勵咱們錢,你奶能買營養品,你媽也能看病了。奶奶在吳振中後面朝阿清擠眉弄眼,意思是別聽他的,楊秀菊也不高興地嘟囔著,別扯上我。


阿清在樹上喊著吳振中的名字:「吳振中啊,吳振中,我看見吳保國給你錢了,你被收買了。你是個大人,你還被收買。」


人們在樹下哈哈大笑。


從此以後,吳振中在吳鎮再也抬不起頭了。他被他九歲的傻兒子阿清毀了名聲。


一天晚上,吳保國拿著雪白的饅頭、噴香的羊頭肉和碧綠的飲料來到樹下,把東西放到最低的那個樹杈上。


他坐下來,說:「阿清啊,你不知道叔有多難,叔這個支書多不好乾,村裡人罵我,我知道。他們說我貪污,我能貪污啥?不就是一肚子酒?一天吃五六次,一頓都得轉好幾場,我他媽也不想吃啊,我成天胃都腫著。上頭也說我,說我不積極,幹事兒慢。你說,我能咋著,把咱鎮炸了?說得輕巧,他們屁股一拍,陞官走了,我還得在這兒啊。」


吳保國好像在給阿清講,又好像在自言自語,聲音忽高忽下,在樹的陰影中迴旋。正說著,吳保國腰間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朗聲笑了起來:「中啊,中,你說哪兒,我馬上過去。」阿清聽到了支書腔調里麻辣油香的味道。


吳保國走了,二叔走了過來,憤憤地說:「阿清,你別信你那啥鱉娃兒叔說的,一見酒都迷,一見錢更迷。」二叔靠在樹榦上,把粗壯的身體攤開,手裡卻捏著一個小葉子草,轉來轉去。「阿清啊,你是不知道,你老二叔最近才煩哪。你說,你嬸子咋能那樣?當年,你嬸子可不是這樣,我可是費了老勁才追上的。那個破寡婦有啥好?我咋就喜歡她?做人咋恁難呢?」


二叔話說完,發了一會兒呆,嘆了一會兒氣,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


奶奶搬著個小凳子,氣呼呼地從家裡出來,坐在那個大樹洞旁,抹著眼淚,說,"阿清,你都看見了,你得給我評評理,我對你媽好不好?我把兒子、家都給她,我把財政大權也給她,她為啥對我這樣?你爹就是娶了老婆忘了娘啊。奶奶說到傷心處,抽泣著,拍著大腿,呼喚起自己死去的丈夫,我那早死的鬼啊——,你可美了,省心了,你叫我擱這兒受罪啊——"


老樹紛披的樹杈形成一個弧形的模糊溫柔的陰影,無數的葉子隨著風微微搖動,發出清脆而細小的呼啦啦的聲音。阿清坐在這弧形陰影的最高處,無邊的沉默的黑暗籠罩著他小小的身體。


(節選自梁鴻《神聖家族》,中信出版社2016年1月出版。)


保不住百十年的老槐樹,九歲的男娃爬到樹上住下了


《神聖家族》


從「梁庄」到「吳鎮」,梁鴻用12個故事書寫身處吳鎮這一「縣域」里生命群體的命運,他們是中國當代社會生活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群體。12篇相對獨立又有著內在聯繫的篇章,以在地的煙火氣息和豐盈的詩性話語講述著「吳鎮」的故事,人物命運盤根錯節,互相鏈接,一氣呵成。吳鎮作為一個縣城,它處於劇烈變化的城鄉大環境下,從公共管理、社會結構、文化繼承上都發生了劇烈變化。梁鴻將它提取和抽離出來,以此為標本觀察中國縣鎮的生存樣態與人文景觀,在那裡發現了以「梁庄」和「吳鎮」為代表的中國鄉村以外的另一種充滿了悖論、矛盾和複雜意蘊的現代性發展邏輯和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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