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才是哈日鼻祖！可惜在日本遇刺破相！
日清戰爭、日俄戰爭、滿洲建政這一系列事件，可以視為東北亞地區中、日、俄三方在二戰大攤牌之前進行的一系列熱身戰爭。在當時，中國的民族國家觀念正在而尚未全面形成，俄國沙皇政權的統治行將崩潰，而日本完成超速革新進程後開始轉向海外擴張。加之其他西方列強的強力圍觀，整個東北亞格局的演變可以說異常複雜，難以簡言而事俱。今天我們就為大家選擇兩個視點，把目光投向上個世紀之交前後的日本和俄國。
圖：日俄戰爭中的俄軍陣地
行刺沙皇
經常參加競技活動的人都有體會，在競技場上一個人的實力和自信心是同等重要的。近代日本的崛起過程就可以理解為自信心和國力同時不斷提升的一個過程，甚至可以說日本的賭性和運氣讓其信心的提升速度往往領先於其真實實力的進展程度，以至於最後信心爆棚的日本罔顧實力發動太平洋戰爭，最後得到徹底失敗的後果。而在這個過程中，日清戰爭、日俄戰爭分別為日本站上東亞地緣心理高地提供了兩個重要台階。特別是日俄戰爭，儘管沙俄因為廣闊的幅員調兵困難而難以盡出全力，儘管最後的結果是雙方平分東北勢力圈，但是遠東一隅戰勝西方強國的心理感覺倒是的確給了日本巨大的鼓舞。而在日俄戰爭之前，日本對沙俄可是陪盡小心。經曆日俄關係這個驚天轉變的人物便是俄國的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
圖：尼古拉二世（是不是很像梅德韋傑夫）
尼古拉二世出生於1868年，也就是明治維新開始的那一年，這或許是一種天定的安排，沙俄和日本註定在他的一生中發生巨大的改變。尼古拉二世生性懦弱，並不被他的父皇亞歷山大三世喜愛。大家都明白，通常生性仁柔的人都多愁善感。尼古拉二世就是這樣的人。在做皇儲時，有一次他觀看法國作家皮埃爾·羅蒂的舞台劇《阿菊》，劇情講述了一位日本姑娘和一個歐洲紳士的愛情故事。這是一部精彩的舞台劇，完美融合了東西方文化的精華。年輕的皇儲看完後，立刻被美麗的日本少女和日本元素所吸引，由此成為哈日鐵粉。他開始四處去接觸日本文化，了解日本的歷史，並且渴望到日本旅行。
圖：西伯利亞大鐵路
1891年，23歲的尼古拉二世準備參加俄國西伯利亞鐵路的開工典禮，並視察海參崴。到遠東不易的王儲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近距離接觸日本的機會，他決定順路參訪日本，要查看一下俄國東方這個在自己出生那一年開始維新圖強實力快速上升的鄰居的真實情況。但是我更願意相信，這次訪問更大程度上的其實不過是一個年輕人去自己嚮往的神秘國度的尋夢之旅。
圖：年輕的尼古拉二世
日本在當時剛剛開始起步，他們的綜合國力比之沙俄相差懸殊，故此日本政府對沙皇王儲的這次參訪高度重視，希望藉此機會百般討好這位俄國未來的沙皇，進一步拉近兩國關係。所以尼古拉二世所到之處，日本官民無不夾道歡迎，同時拿出最好的日本文化精品讓王儲體驗。五月初，尼古拉乘坐軍艦抵達日本，在長崎登陸。就如同今天很多喜歡日本文化的少女一樣，這位哈日的文藝青年自從踏上日本土地的那一刻起，整個人就如同服用興奮劑一樣，到哪都覺得好玩，看什麼都好看,見什麼都想要。
圖：尼古拉二世在日本長崎
在街頭的古董店，他根本不問價格，也不挑挑揀揀，大把大把的購買，武士刀具、戰國甲胄、藝妓用品、甚至江戶時代的夜壺全都收入囊中。這還不夠，當尼古拉在京都參觀日本傳統的刺青工房時，突然對日本刺青和龍紋身興趣盎然，回去後把刺青師傅請到房間里，要他為自己刺一條龍。
圖：日本刺青
見到國外的貴賓這麼追捧日本，內心非常重視面子的日本政府大為受用，當然反過來也饋贈給尼古拉二世許多禮物。比如在日本京都住宿時，尼古拉被安排在一家傳統的日式賓館的貴賓房間。尼古拉見到潔凈古樸的裝飾，柔軟舒適的榻榻米，聞到草甸散發出的淡淡清香，整個人簡直醉了，他大叫一聲，然後飛身撲進了房間，接著就伏在地板上不願起來。旁邊的侍衛嚇壞了，還以為王子有什麼急性病症發作，正要上前卻聽見尼古拉的大喊：「太美好了！我要我要！」侍衛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要什麼。其實尼古拉想要的東西是他正躺著的榻榻米。日本政府一聽這個消息，立刻決定，把榻榻米奉送王儲。接待官員毫不怠慢，把他所住屋子裡所有的30張榻榻米都挖了起來，運到尼古拉所乘坐軍艦之上，然後再給他調換了另一間房子居住。
圖：日式榻榻米
本來一切預示著這將是一次完美的參訪，但是意外卻在這個時候發生了。5月11日，尼古拉來到滋賀縣大津的日本最大也是最出名的琵琶湖遊覽。突然人群中衝出來一位刺客，一刀劈向而王儲。尼古拉二世盡量躲閃，但是右臉臉頰仍然被砍中。缺乏訓練，而且人高馬大的王儲在生命攸關間不容髮的時刻突然顯現出了知識青年的爆發力，翻身下車開始狂奔，接連躲過兩刀。由於事發突然，周圍人全都目瞪口呆沒有反應過來。皇子的車夫向畑治三郎第一個回過神來，追上前絆倒了這位刺客，其他警衛一擁而上將其拿下。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大津事件，也叫湖南事件（大津在琵琶湖南岸）。
圖：日本琵琶湖
之所以在層層保衛下還能有刺客出現，確實也不能完全怪日本戒備不周，因為刺客本人就是日方安排的警備人員津田三藏。而津田三藏刺殺的王儲的目的說起來很有意思，他認為俄國人這次來是不懷好意的，有可能借參訪遊覽之名行收集情報之實。當然津田三藏這麼設想也不是他個人有迫害妄想症，而是確實當時在日本有這麼一種看法，雖然並不算主流。然而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那個時代在日本任何的思潮只要對國家「好」，都有人願意以身相許，或許這種行為就是現在流行的一個詞兒「愛國賊」。
圖：津田三藏
尼古拉二世倒沒有受到太嚴重的重傷，但是臉上9厘米的刀傷肯定是有點破了相，好在他的大鬍子能夠遮蓋一部分傷口。然而他本人受到了驚嚇，內心受傷不輕，從此對日本的印象一落千丈。日本方面比王儲嚇得還慘，當時俄國實力強出日本很多，而且掠奪之心聞名全球，如果惹翻了沙俄絕不是鬧著玩的。於是，繼舉國歡迎之後，日方又開始舉全國之力向王儲道歉。
圖：尼古拉二世全家照
日本天皇專程趕到京都致歉，並親自送上皇后親手製作的繃帶。而尼古拉冷淡的提出了要回到自己的軍艦上居住，天皇只好又護送尼古拉登上俄艦艇。接著，首相伊藤博文和其他官員紛紛送上慰問品，排隊道歉。學校的學生停課製作千紙鶴、寫慰問信。俄公使館每天收到日本平民的電報達萬餘封。不過尼古拉再沒心情待下去了，很快決定啟程回國。千葉縣一名27歲女子聽說王儲離開了，為了祈求他日後不要算後賬，竟然以自殺謝罪。俄方對此也很感動，指示駐日俄國外交官們集體前去參加該女子的追悼會。
圖：明治天皇
儘管這件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但是從事後來看，日俄之間確實也結下了心結。雖不能說雙方日後的戰爭因此而生，但是多少也起到了催化作用。至於刺客津田三藏，這位國賊遭到了眾口一詞的輿論審判，日本政府甚至禁止民間演出《西遊記》，因為唐僧又叫唐三藏。可是就在這個當口，日本的法官卻沒有如眾人所願去判決津田死刑。關於這件日本司法獨立第一案在法律上的重要意義和細節，我們會在後面的節目中專題講述。不過事情並沒有這麼完結，到了十幾年後，日俄爆發戰爭時，津田三藏突然又搖身一變成了先知先覺的民族英雄。
津田成為英雄或許只是民意的流水可笑，不過日本倒真的有另一位人物實實在在影響了日俄戰爭的進程。這就是明石元二郎。
捐輸列寧
提起日俄戰爭，不少人知道海神東鄉平八郎和軍神乃木希典。但是在日本歷史學界，有一句評語：「沒有乃木希典，旅順港也拿得下來；沒有東鄉平八郎，日本海也能戰勝俄軍；但要如果沒有明石元二郎，日本決不能贏得日俄戰爭。」這句話我認為明顯誇大了明石元二郎的作用，但是確實也告訴我們很多人不知道的這位「天才特工王者」是從戰略上影響日俄戰爭走向的關鍵人物。
圖：日俄戰爭中的日本海大海戰
圖：日俄戰爭浮世繪宣揚日本軍官的勝利
明石元二郎長相極其普通，甚至看他的形象略帶猥瑣，很像現代人描寫的怪蜀黍。他被稱為特工王者，不要以為他就是個搞情報的，實際上他最擅長的攪局策劃。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扇陰風點鬼火，上躥下跳老婆舌。這套蹩腳的鄉村把戲看似低級，但是一旦和聰明的頭腦、金錢的驅動、準確的判斷結合之後，就成為攪動敵人內部局勢的一件利器。因為在利益和情緒支配下受到挑撥離間是人的本性，作用的對象即可以是窮鄉僻壤的愚夫愚婦，也可以是居廟堂之高的將相王侯。而明石元二郎就是憑藉這件利器，硬生生的把沙俄給攪入了末路。日俄戰爭期間此人在俄國搞出的一系列顛覆活動，為日本贏得日俄戰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成為讓戰爭天平傾斜日本一方的一顆最重量級的幕後砝碼。
圖：明石元二郎戎裝照（第7任台灣總督）
明石元二郎生於1864年，比尼古拉二世大四歲。他的遠祖是日本戰國名將明石全登，父親是明治時期黑田藩倒幕派領袖明石助九郎。明石元二郎在陸軍大學期間，成績很不理想，而且性格怪癖，沒有顯示出軍事方面的任何才華。然而沒有受過任何專業特工訓練的明石元二郎卻在日後的工作中逐漸表現出強大的外交能力、精準的判斷力和策劃執行力，逐漸成為一名傑出的政治人才。
圖：大阪七將星中的明石全登是明石元二郎祖父
明石元二郎畢業後，進入陸軍參謀部，先後在中國、菲律賓、法國、德國、俄國等多個國家工作，竟然學會了7門外語。1902年，日俄之間即將進入戰爭前夕，而此時明石元二郎被委以重任，擔任俄國公使館陸軍武官，成為一線重要的特工人員。那個時候的他，敏銳的覺察到沙俄帝國看似龐大，其實內部早已是四分五裂，保守勢力、資產階級革命派、布爾什維克、孟什維克、少數民族都在開展活動。明石元二郎認為有機會挑起沙俄內部的混亂，使日本漁利。
圖：俄國布爾什維克
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參謀本部指示他用非常手段促成俄國國內反戰、反政府活動。明石元二郎向陸軍參謀本部申請撥款100萬日元作為活動經費，策劃俄國內部各方分裂。在當時，100萬日元可是一筆巨款，相當於750公斤黃金。當時日本政府一年的總預算約6億8千萬元左右，一名部長級幹部的月薪大約才100多元。所以，剛開始很多人不同意撥付這筆資金。但是參謀次長長岡外史中將力挺明石，資金及時撥付。
圖：最拉風的大鬍子長岡外史
拿到活動經費的明石元二郎立刻開展工作。1904年他在日內瓦會見列寧，提出以資金援助列寧領導社會主義運動推翻沙俄政權。列寧一開始拒絕接受，並說不願意背叛祖國。明石則說了一段著名的話：「羅曼諾夫沙皇是斯拉夫人；你是韃靼族的加梅部落人（列親母親是韃靼人）。少數民族藉助友邦的力量，推翻暴君，怎麼算是叛國？」列寧最後被說服，接受了這筆活動經費，進行一系列顛覆活動，直到俄國1905年革命。這也被稱為之後俄國十月革命的一次總演習。
圖：列寧母親
列寧後來曾經評論此事：「感謝日本的明石大佐。想頒給他感謝狀。」不過按照我的經驗，通常這麼文學化、細節化的對話一般都有後人杜撰的成分。日本名城大學教授稻葉千晴就曾經指出，明石元二郎的確會見並資助了列寧，但卻沒有證據顯示列寧和他有過如此的對話。然而不管具體對話是如何進行的，明石在日俄戰爭中使俄國政情混亂，難以繼續作戰，從而對日本的勝利作出巨大貢獻這卻是事實。參謀次長長岡外史評價他：「明石一人可抵陸軍10個師團」，德皇威廉二世也說過：「明石元二郎一人的成果超越日本滿洲20萬大軍」。
圖：青年列寧（是不是很像小李子）
日本資助蘇聯共產黨反俄，蘇共後來資助國民黨和中共抗日，而中華民國又曾經暗中籌款支持日本在東北抵抗沙俄滲透。歷史的真實面貌是複雜多變的，但歷史的結局註定不會走向軍國主義者的春秋大夢，就像明石元二郎自己抄寫的詩句一樣：「友愛情深忘故鄉，追隨到處凌風霜，別離休說斷腹事，成敗回頭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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