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落後卻人情味十足，我在朝鮮的生活就像穿越劇

2014年我放棄了去韓國留學的機會，義無反顧地去了時局動蕩、閉鎖落後朝鮮，在那裡度過了7個月烏托邦一樣的避世生活。或許是因為年少衝動，一想到能去一個大部分國人都沒有去過的國家，就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朝鮮，一個神秘的國家，這可能是我和絕大多數人對它的第一印象。

對於語言學習者的我來說，朝鮮是一個很理想的地方。這裡沒有干擾，老師敬業，學友熱心，而且因是公派基本生活免費，也很受尊重。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本來一腔熱血想去朝鮮「探索」一番的我，最後竟對這個飽受爭議的國家產生了些許的愛與留戀。

作者居住的宿舍

1 與世隔絕的絕對封閉

之前常和朋友開玩笑說，我這種重度依賴網路的人沒有手機的話很難活下去。「朝鮮不通網路，沒有wifi，只有指定地點可以打電話。」這是我在國內聽到的版本，但是真到了朝鮮發現其實也沒有傳言的那麼糟糕。持外國人護照可以辦理有3G上網功能的電話卡，但是高昂入網費再加上每個月的月租，以及一塊錢一兆的流量費讓大家望而卻步，想打國際電話就得去很遠的高麗飯店，於是我實實在在地過上了「失聯」的生活。

朝鮮的廣場

沒有微信，也沒有微博。剛到朝鮮的那段日子，打開手機屏幕顯示的「沒有網路連接」總是讓我難以置信，我到底到了一個怎樣的國家?朝鮮的國民大多都有手機，但是他們的手機僅限於聯繫國內的用戶，不能打國際電話，更不用提上網了。可以想像，朝鮮人民的消息來源只有國內報紙和三個電視台（節目也少得可憐）。以至於國際上鋪天蓋地報道朝鮮核試驗的時候，朝鮮人會問我們：「這是真的嗎？還有這事兒？」朝鮮的學生會定期來問一下大家，大家今天去哪兒了，做什麼了，見了什麼人，我猜這可能也是監視的一種方式吧。

2 出門基本靠走

朝鮮的交通工具什麼都有，你能想到的它都有。

首先說公交，平壤的公交是無軌電車，樣式參考老電影，用一個學長的話就是幾張破鐵皮加一個發動機。我們常常看到的景象就是公交擠滿了人，擠不上去的人就拉著門，半個身體掛在外面，整輛車向一邊傾斜著就開走了。為了增加人生體驗，我和一個同學一起坐了一次公交車，至於感受大家可以參考北京地鐵的下班高峰，車廂里滿是濃重的汗味兒。

朝鮮大街上的公交

然後就是地鐵。對！朝鮮有地鐵，還有兩條線呢！由於挖得很深，朝鮮的地鐵還能當防空洞用，而且是那種看不到底的深——每次坐電梯下去竟然要5分鐘。朝鮮的地鐵比較古老，有窗戶，所以噪音很大跑得也慢。不知道是因為沒水洗澡還是什麼原因，一般朝鮮人的身上都有點味道，所以地鐵的「致命魅力」就是那股」朝鮮味道「。

朝鮮的地鐵

乘坐地鐵和公交，一次是5朝幣，5000朝幣大概能換5人民幣，基本上可以說是免費，但是為了安全和舒適考慮我基本不坐。

計程車算是比較正常的交通手段，價錢也還可以，起步2美元，出租司機也不打表，全憑感覺，而我們也完全相信正直的社會主義國家人民，他們說多少我們就給多少。

朝鮮街頭的女交警

有這樣的計程車為什麼還基本靠走呢？因為你根本打不到車。朝鮮出租本來就少，司機師傅還六點準時下班，等了十分鐘看到一輛出租竟還載著客，好不容易遇到一輛空車，司機卻一臉真摯：我們不載外國人，隨後揚長而去。這裡還有一個小插曲，一次我們出去買東西走得太累就想打車，我們幾個外國人站在大馬路上很長時間，附近的警察叔叔估計也是可憐我們，攔下了一輛計程車，乘客是位軍人哥哥，他二話不說就把車讓了出來，沖我們說，上去吧。

3 每天都像活在穿越劇里

要讓我具體描述一下在朝鮮的感覺，那就是恍恍惚惚跟穿越了一樣。首先平壤的建築風格就跟中國三四十年前的差不多，除了市中心和一些公寓區很少有高樓。所有的東西都是舊舊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年代感。比如說帶著大梁的自行車，載滿了人的綠皮卡車，可以看到內部結構的電梯，以及不超過三種顏色的男性服飾和以正裝為潮流的女性服裝。

開城全景

朝鮮街景

必須說的就是，朝鮮的每個房間都要掛領導者照片，當然也包括我們的教室。一般是兩張——金正日和金日成，而且每天都要擦拭保證不落灰。朝鮮人民對於他們的領導人十分尊敬，而且是那種由內而外，發自真心的尊崇。有一次，我們幾個留學生在宿舍看下載下來的國內某綜藝節目，大家看得開心動靜就有點大，但怪就怪那天是金正日的忌日，隔壁朝鮮妹子從早上壓抑的情緒就被我們點燃了，衝進我們房裡說：「這麼嚴肅的日子你們怎麼能這樣！」我當時並沒覺得這有多荒唐，相反還覺得作為一個外國人，不僅沒有入鄉隨俗尊重他們，還觸犯了一個小姑娘美好的愛國情感，心裡很自責。

作者所在學校

朝鮮人的思想比較保守。有一次，我們在一個朝鮮男同學的房間里玩，他室友，也是一個中國男生，很喜歡喜歡小甜甜布蘭妮，手機里全是她照片，其中就有那種暴露稍微一點的，被這位朝鮮哥哥看到了。他以一種「你怎麼這麼污，存這種照片，世界要塌了」的表情瞪著雙眼，向我表示：「女孩子這樣穿真的不行！」

4 貨幣與物價

朝鮮的貨幣很奇怪。他們有自己的貨幣，叫朝幣，但是在市場上還流通人民幣、美元和歐元。據了解，這是因為朝幣在國際市場上不受認可，匯率很不穩定，所以朝鮮人一般都願意持有歐元、美元這種匯率比較穩定的貨幣。朝鮮一部分商店只收朝幣，一部分商店只收外匯，還有一部分商店兩種都收。所以在外購物，常常會有這樣的情況，我給老闆10美元，他的找零里有美元，歐元和朝幣。匯率每天都變，我也絕對相信社會主義國家正直的售貨員，一般他們找多少就收多少。有時候沒有零錢，售貨員還會找給你小零食，但是大家都不願要，售貨員就給你寫張小紙條，下次來能抵現金花。

再說物價，朝鮮本國產的商品，比如蔬菜、水果、地瓜和冰激凌都非常便宜，兩塊錢能買一大把菜。但是只要是進口的東西都很貴，比如香蕉，10塊錢只能買3根。進口商店裡的零食就更貴了，最便宜的薯片要2美元，可樂1美元。

朝鮮冷麵和啤酒

朝鮮本地人一般去市場購物，但那裡不讓外國人進去。但是機智如我們，每次都穿上最不起眼的衣服，扮作朝鮮人，躲開紅袖章進去買東西。裡面的東西的確很便宜，低於國內很多。我們的朝鮮老師則說，朝鮮是國家給大家提供吃穿住的生活資料，但他一個月工資只有5000朝幣（約為5元人民幣）。

5 這裡的人情很暖

我本來以為，看朝鮮人說話的語氣那麼硬，總不會是太好相處的，但是從食堂阿姨到老師同學都讓我覺得可親可敬。食堂阿姨永遠滿足我們的要求，比如說我每次要雞腿她都會給我兩個，還有一次生病沒有胃口，老師把我帶進廚房讓我跟廚房長阿姨說想吃什麼，於是晚上就喝到了想喝的海帶湯。樓里負責清掃的阿姨則幫我們通廁所、抓蟲子，有時實在看不下去了，會默默把男生們堆的碗洗了。

食堂午餐濾鏡之後看起來很不錯

再拿我們的會話老師來說，我們每一個月的小考他都要計算分數，每次都會精確到小數點後面一位，然後給大家排名，你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為了把我們這群連三觀都跟他不一樣的外國人教好付出了多少心血。朝鮮老師們拿著一個月5000朝幣的工資，這些錢或許只能買一瓶酸奶，但他們會很坦蕩的說他們的職業讓他們很驕傲，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教書育人，為人師表。

圖書館

正經地說，朝鮮人給了我這20年最溫暖的感覺。到了最後我們走的那一天，食堂阿姨特別真心對我們說，沒辦法做好吃的給你們吃，真的對不起，那能怪她嗎？然後我就淚奔了。

6 可愛又好玩的朝鮮人

我去朝鮮的第一個月，這個國家的貧窮和封閉都沒有動搖我的三觀，但是朝鮮人民做到了，而且不止一次讓我有些哭笑不得。分享幾個有意思的片段，恐怕真會被我記一輩子。

才去沒幾天，就遇上了朝鮮最盛大的節日——太陽節（沒錯，就是金日成的誕辰）。我們一眾留學生被招待去大同江搭遊船看煙火，然後一個朝鮮同學問我，你知道人類文明發源地有哪些嗎？於是我自信地回答了。高潮來了，他告訴我，你說的對，但是還少一個，就是你現在所在的大同江！那一刻，因為他的自信，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然後轉頭向小夥伴們核實，於是可以想像我受到了怎樣的嘲笑……還有一次給輔導員的女兒教中文，給她足足解釋了半個小時「股東」這個詞，實行公有制的朝鮮根本沒有這個詞好嘛！

大同江

還有一次，我們去買吃的，是一個三層的超市，一層超市，二層賣衣服，三層賣吃的，有手扶電梯，說良心話商品種類不及我們學校超市。回來以後，一朝鮮妹子按慣例來噓寒問暖，「唉，你們去哪兒啦？」 「我們去了超市。」「超市？哪個？」 「就是坐地鐵坐兩站那個」「啊...你們是說光復商業中心啊！」

宿舍每一層都有一個朝鮮方面選出來的同宿生和我們一起生活，他們都是傳說中朝鮮的紅色貴族，根正苗紅，政治立場堅定。女生年紀都和我們差不多，男士因為要服兵役所以都很大，大概都是25歲往上。我們四樓住的朝鮮妹子叫鏡美，是個蘿莉，長得很漂亮。

主體思想塔

宿舍樓男女混寢，三四五樓住女生，其他樓層是男生。二樓的哥哥叫??(明星)，30歲，未婚，大四還是大三我忘了，特別正直一個人。每次都說他比我大十歲，我不應該叫他哥哥應該叫他叔叔。熟了之後，我都會很調皮的跟他打招呼，但他從來不說我，還每次給我鞠躬說??????！（您好！）

板門店

朝鮮大街上還老能看到男生和男生手牽著手走路，什麼年齡段的基本都見過，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兩個穿軍裝的黑黑純漢子牽手走路，比兩個白白攻受分明的小男孩牽手看起來刺激多啦！前輩們告訴我這叫火熱的同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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