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出賣楊靖宇的叛徒，但他的母親深明大義，終生不再見他

1940年2月23日，東北抗聯重要領導人楊靖宇將軍壯烈殉國。但是，他死後，故事並沒有結束。

眾所周知，楊靖宇不是死於日軍之手，竟是死在叛徒之手，主要是五個人：程斌、張秀峰、張奚若、白萬仁、王佐華。這些人，都曾經是抗聯戰士，甚至稱得上是楊靖宇最信任的部下。

程斌，東北抗聯第一軍第一師師長，算得上一個能文能武的人。他對楊靖宇本人了解很深，了解到什麼程度？據說一聽槍聲就知道是楊靖宇的。投降日軍後，在追剿楊將軍的過程中，他常常憑猜測就能知道楊將軍的大致去向。

據關東軍檔案記載，程斌投降以後，第一件獻給日軍的禮物，就是帶領日軍摧毀了抗聯的補給生命線——密營，讓楊將軍處於彈盡糧絕的死亡邊緣。密營，是抗聯在深山老林的秘密宿營地，儲存糧食、布匹、槍械、藥品等賴以生存的物資，是楊靖宇將軍的獨創，更是抗聯孤軍對抗日寇長達十四年不敗的重要原因。

可以說，身經百戰、善於轉移的楊靖宇將軍的部隊被打散，楊靖宇被窮追不捨難以脫身，如果沒有程斌，鬼子根本做不到。

張秀峰，是楊將軍的警衛排長。15歲時，張秀峰投奔楊將軍，將軍知道他是孤兒，就著意照顧他，並對他說，我沒有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吧。但是，就是這樣一個被將軍視為兒子的人，在楊將軍最艱難的時候，偷偷拿走楊將軍的機密文件，還有抗聯經費，投降日軍。從而使日軍很快縮小了對將軍的包圍圈。

前兩個漢奸，把將軍逼上絕路。而後面幾個，則是直接殺害將軍的兇手。

楊將軍直接死因，是機槍掃射而致。根據後來史料證實，將軍死後檢查，除了左腕被打斷外，致命傷在腹部，一排彈洞，均為機槍掃射。

這個掃射楊靖宇將軍的射手，就是張奚若，原抗聯一軍一師的著名機槍手。據後來張秀峰迴憶，事後慶功宴上，張奚若曾誇耀，自己一個點射，齊排的子彈射在將軍腹部。

也就是這個張奚若，和副射手白萬仁、彈藥手王佐華，三人一起鍘下楊將軍的頭顱。

殺死楊靖宇將軍，在日軍面前，實在是立了大功。但，在中國人眼前，簡直是不齒於人類。

多少年後，鳳凰台採訪東北的民眾，有一個老人對著記者講起程斌投降的事情，仍然清晰如昨：程斌開始時，面對敵人的勸降，態度非常堅決，拒不投降，並且當場還槍斃了幾個傾向於投降的人。但是，隨著抗聯處境的艱難，他動搖了。就在這時，日軍將他的親人全部捉去，讓他大哥去勸降，一次沒成，二次時，他大哥質問他：「你是要抗日，還是要媽？」

程斌很乾脆：「要媽！」就投降了。

所以，很多人覺得，程斌是個漢奸，但也是個孝子。

這其實是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而沒有看到事情本質。事情的本質是，程斌當時動搖了，但是，他要給自己的投降找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也就是一個很體面的台階，而孝順，在他看來，是一個很好的台階和說辭。於是，他大搖大擺地撲進日軍懷抱，去干傷天害理的事情，而毫無愧色。

中國古人說過，自古忠孝難兩全。當兩者相矛盾時，理所當然，取其重者大者可也。從這一點來說，對國家，程斌不忠；對母親，程斌也未必孝。

程斌投降後，他母親拒絕和他相見。他的老外婆知道後，活活氣死，死前，囑咐家人：「生不用賊養，死不用賊葬。」然後，含恨而終，程斌沒敢回去送葬。

雖然程斌是一個無恥的叛徒，但他的家人，卻比他更懂得什麼是大義，也更值得我們尊敬。

在楊靖宇將軍死後，那群圍剿楊靖宇將軍的兇手在一起拍了照。程斌臉上掛著笑，但卻站在人群後面，並不是特別舒暢的樣子。我想，此時，他大概已經隱隱約約為自己未來的命運開始擔心了吧。

日軍投降之後，程斌惶惶不可終日，在逃往關內前，找到他的那幾個臭味相投的朋友，非常傷感地說：「我們混人，沒有混成人，混鬼，也沒有混成鬼。」其實，從投降日軍那天起，他就成了鬼了。然後，一再囑咐那幾個人，以後不要再相互來往。他以為，如此就可以逃脫歷史的懲罰，可是不久，就在北京被抓獲，並在承德被審判槍斃。

張奚若在擊斃楊將軍後，只在酒筵上醉後誇過一次口，以後，閉口不談，甚至日軍的獎賞也沒敢要，並且反覆囑咐白萬仁與王佐華，不要承認楊將軍是他們打死的，要說，就說是自殺的。楊將軍在東北民眾中，享有極高威望，他們知道，一旦東北人民知道真相，自己日後將死無葬身之地。

解放後，張秀峰、張奚若、白萬仁、王佐華都進了監獄，為他們當年的罪惡，接受了法律給予他們的懲罰。

上世紀八十年代時，當有記者採訪還在服刑的白萬仁時，白萬仁搖著花白的頭髮，痛苦地道：「我們這幫人呀，其實自己都知道，不得好死，像我打一輩子光棍，蹲半輩子監獄；王佐華也打一輩子光棍，還在監獄裡，這都是報應。」

原來，當叛徒，也並不是很舒心的，時時在等待著懲罰的利劍斬下那一刻。那麼，同樣知道有一死，為什麼當初就不選擇站著死，硬氣地死，死個人樣子？

這些，他們沒說，只有歷史替他們說。於是，歷史，就毫不留情地把前者定為民族英雄；把他們，理所當然地定成了叛徒、漢奸。不知道他們聽到後會怎麼想？

有人說，楊將軍死前長嘆的最後一句話是：「這些天我遇到的怎麼儘是這號中國人？」話里，有傷感，有無奈，也有一種孤獨。

舊聞新知作者：余顯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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