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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悲傷的時候談戀愛

不要在悲傷的時候談戀愛


母親去了,在癌症的病痛折磨了她9年後,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


上一刻,蕭頤還在和親戚們聊著天,轉過頭看的時候,母親戴著氧氣罩,雙眼安靜地閉著,平穩地靠在枕頭上。

只一個不留神,時間彷彿在一個短暫的瞬間跨越了蕭頤從小到大的全部人生,浮光掠影般的記憶,灰白的,彩色的,一個不留神擠入蕭頤的大腦,快到她來不及感知。


再一轉身看過去,母親已歪歪斜斜地倒在了豎起的枕頭下。緊接著醫生開始搶救,但大家都明白,這次搶救已無太多希望。第二天凌晨五點,母親還是去了。


周圍眾親屬哭成一片,蕭頤卻異常冷靜。


「你們別哭了!先把該做的事情做了!「她一開口,周圍立刻變得安靜下來,親戚們在她的指揮下開始忙碌起來。

蕭頤出生在福建南平一個普通的家庭。她的童年非常快樂。父母工作穩定,雖然不算大富大貴,卻也過得無憂無慮。


蕭頤的母親在家庭教育中扮演著嚴厲的角色,而她的父親則扮演著朋友的角色。他平日會花更多的時間陪蕭頤玩,給蕭頤買禮物,甚至自己的私房錢,都會和蕭頤平分。而母親似乎總是在忙碌,白天忙工作,下班忙著做飯和家務,偶爾還會嚴厲地管教不聽話的蕭頤。因此在蕭頤的童年記憶中,父親的形象佔據了更大的空間,始終留存在最美好的那一部分記憶里。


蕭頤的父親蕭義博出生在廈門的一個傳統家庭里,在遇見蕭頤的母親方瑜之前,他一直是一個風流倜儻的浪子。儘管已經到了該結婚的年紀,蕭義博卻對家裡介紹的每個相親對象都不滿意。那時候他正因相好的女人嫁作他人妻而黯然神傷。


有一次蕭義博到南平出差,忙完工作,身處於這樣一個陌生的城市,傷感的情緒又湧上心頭。於是他走進一個小餐館,準備借酒消愁。


蕭義博喝得臉色微紅之時,年輕漂亮的方瑜出現在餐館裡。四目相對,蕭義博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下一秒,便嗚哇地吐了一地。

方瑜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也沒有說什麼,竟轉身走了。


第二天,蕭義博請了假,又來到那個小飯館,向老闆詢問昨天來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說著送上五塊錢表示感謝,並為昨天吐在他店裡表示歉意。那個年代,五塊錢足以打動一個小店老闆,於是他便一五一十地跟蕭義博說了。


當天,蕭義博就來到了方瑜單位的門口,焦慮不安地等待方瑜下班。雖然方瑜的衣服已經換了,但蕭義博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方瑜當然也認出了眼前的人就是昨天那個醉鬼,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從那天起,蕭義博就開始對方瑜展開了窮追不捨的攻勢。


方瑜表面嚴肅,實際上還是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女生。最開始,她被蕭義博嚇壞了,每天都躲著他走。但時間一長,她被蕭義博的執著打動了,開始願意和蕭義博在下班的路上同行,聽他講廈門的故事。情愫就在這樣的日子中慢慢滋長。

很快,蕭義博出差結束,必須要回廈門了。回廈門之前,他向方瑜保證,一有機會就回來看她,然後留了她的地址,答應會給她寫信。


回廈門之後,蕭義博便和方瑜開始了書信往來。書信越積越多,思念越累越深,四個月後,蕭義博終於又爭取到了去南平出差的機會。


再次見面,他和方瑜都已明白,自己已深深愛上了對方。兩個年輕人開始謀劃他們的未來。可是,當蕭義博告訴父母自己的打算時,父母竟堅決不允許他和方瑜在一起,一定要蕭義博找一個廈門本地的女人作老婆。


蕭義博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和方瑜私定了終身,就在那時,方瑜懷上了蕭頤。

最開始的半年,蕭義博和家裡基本斷了聯繫,他憑著自己的經驗和手藝在南平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和方瑜過起了甜蜜又滿足的生活。後來,蕭義博的父母得知方瑜已經懷孕,態度開始緩和了下來。可是蕭頤出生後,他們的關係並未前進,只因為蕭頤並不是男孩。


但畢竟蕭義博是獨生子,兩三年之後,他和方瑜終於開始和家裡有了一些來往,不過也只限於此。作為女兒的蕭頤,幾乎沒有感受到來自祖父母的關心。就算是這兩個人的樣貌,在她的童年回憶里,也不過就是兩團模糊的輪廓。


但是,還好,蕭頤的童年並未因此而失去什麼。反正祖父母這樣的存在,對蕭頤來說,並不是必須的。只要有父親和母親就好了。


但對方瑜而言,丈夫為了自己和女兒,與家裡的關係一直不能恢復如初,這件事始終讓她耿耿於懷,並在她心裡種下了一個種子。


在接下去的十幾年裡,這種子在方瑜心裡生根發芽,牢牢地與她融為一體:她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家庭。為了家人能過得好,自己受點委屈沒什麼大不了。


她忙得一團轉,她要丈夫和女兒幸福,而時間就在這忙碌中一點點流逝。


蕭頤漸漸長大了,遺傳了父親的洒脫與母親的堅忍,她長成了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


從初中開始,蕭頤就已經有了追求者。那些鬍子還沒長出來的小男生所謂的追求,在她的眼中看起來非常可笑。倒不是對他們的追求不屑一顧,只是她實在無法對那些追求者心動。畢竟,她的父親才是她理想中白馬王子的模板嘛。


高中的蕭頤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一頭短髮顯得清爽幹練,卻仍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少女的嫵媚,那青春的樣子,彷彿全身籠罩著一層光。於是,更多追求者前赴後繼而來。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真理又一次在蕭頤身上被證實了。某天放學,她終於接受了一個看起來很壞的男生的邀請,準備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去KTV。雖然這個男生看起來不學無術,但蕭頤能發現他身上的某些特質。那是一些能讓她感到安全的特質,雖然她也說不出清楚。


然而就在那一天,她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摟著一個陌生女人進了KTV對面的酒店。


那一瞬間,生活的齒輪好像卡了一下,從此開始往另一個方向運轉了。


但那時候蕭頤還沒有意識到,蕭義博的出軌只是一個序章,由此引發的一系列陰霾還潛伏在黑暗中。


面對女兒的質問,蕭義博沒有絲毫隱瞞地承認了,很快方瑜也知道了這件事。比起女兒的激動情緒,她的悲傷要更加沉重和決絕。


蕭頤一度試圖威脅小三遠離她父親,卻並未奏效,只是逼得蕭義博遠遠離開了這個曾經溫暖的家庭。


就在這時候,方瑜被查出了鼻咽癌。


醫生說,方瑜沒有家族病史,福建的空氣也很乾凈,會得這樣的病,完全是多年積勞成疾。而蕭義博出軌這件事,竟成了發病的最大誘因。


不幸中的萬幸,鼻咽癌是癌症里最輕的一種。馬上開始治療,還有痊癒的可能。以及,蕭義博還算有良心,答應蕭頤會好好照顧她母親。


於是,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蕭頤繼續在南平讀高中,蕭義博在福州的醫院照料方瑜。


蕭頤從此學會了強顏歡笑,只是,她再也沒有跟那天邀請她的男生說過一次話。


兩年後,方瑜病癒。醫生說,只要五年內複檢查不到癌細胞,應該就可以放心了。蕭頤考到了廈門大學,學了市場營銷專業。而蕭義博,最終還是提出了離婚。


對於蕭頤一家來說,兩年的時間,已足夠他們去適應彼此身份的轉變。蕭頤與母親堅定地站在一起,與父親和平地分開。


畢竟,事已至此,哭鬧又有什麼用?方瑜說她欠蕭義博太多,索性就此一次性還清。對於父母的決定,蕭頤表示尊重,此時此刻,她只想逃離,逃離這個支離破碎的空間,逃離這物是人非的一切。


9月,廈門的天還很熱,當蕭頤邁入大學的校門,看到如此多陌生面孔的時候,內心竟小小雀躍了下。


「這裡沒人知道我是誰。我終於可以不用再與同情的目光對視了。」在蕭頤看來,這裡是人生的新開始。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在後來回憶起之前的日子時,蕭頤會發現,她大學的四年時間,是蕭義博出軌後,相對而言比較快樂的四年。


儘管她一直不缺追求者,身邊也總圍著男閨蜜,她對於感情的渴望卻並不強烈。這四年她談過兩段戀愛,每次一年,之間間隔一年。每段戀情的男朋友都不壞,也都會給她足夠的關心,但她始終覺得,他們沒辦法深入到她內心裏面。


偶爾,她會做噩夢。


夢中有她第一次看見蕭義博摟著那個女人進賓館的畫面,但更多時候,是童年一些不曾被意識觸碰的角落,隱隱約約露出了一絲曾經存在過痕迹,那裡只有母親。


雖然大多數面對母親的時候,她都是嚴厲的,但看到蕭頤取得好成績時,母親也是最高興的。看到蕭頤津津有味地吃上自己做的飯菜時,母親才會開始吃飯。每次天氣變冷提醒蕭頤加衣服的,也是母親。母親的形象就這樣,在離家的日子裡,越發鮮活起來。


每到假期回到家裡,母親對她和以前並沒有任何不同,甚至連房間的擺設和父親的衣物,還原樣保留在同樣的位置。這種假象有時候讓她以為,下一個瞬間父親就會下班回家敲門進來,然而馬上她又在心裡默默責怪自己:這樣的父親,有什麼回來的必要呢?


病癒之後,方瑜也已經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很多不好的生活習慣,她開始學著對自己更好一些。可是女兒一個人在外,每天面對著這冷清的空間,蕭義博的衣物讓她時刻回想起久遠的記憶。睹物思人,她憔悴蒼老得越來越明顯了。


很快,蕭頤大學畢業,進入了廈門一家創業公司。


為了儘快適應社會,在大學期間,她就已經在到處打工了。因為外形姣好,做咖啡館服務生的時候,咖啡館的生意就變得很好。因為性格開朗,做培訓機構的兼職老師的時候,學生們也都很喜歡她。


這些實習經歷,讓她很快適應了工作的節奏,大學裡學的知識加上自己平時的積累,讓她對自己的工作很快上手,並在一年的時間內,成為公司的核心力量。


創業公司的好處就是,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夠和公司一起成長。而工作的第一年,蕭頤確實成長了不少。當然,除了經驗,薪水也有了提升,蕭頤用加班、努力換來了更多的認同。她也開始有能力帶著母親一起去旅行。


第一次和母親一起出行,她選了離廈門相對較近的杭州。


在陌生的地方看陌生的風景,蕭頤驀地有了一種強烈的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感覺。其實自從父親離開,這種感覺就已經埋在了蕭頤心裡。看著母親消瘦背影,她暗暗下決心,在自己接下去的人生中,一定要儘力讓母親幸福。


西湖邊熙熙攘攘,蕭頤和母親一時間沒有說話。


方瑜忽然說:「阿頤,有沒有考慮過人生大事?」


蕭頤說:「啊?媽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方瑜說:「沒什麼,我早就知道有不少男人看上了我家閨女,就是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蕭頤說:「我……我不著急。」


方瑜說:「嗯。這事也不能急,不過媽還是希望親眼看到一個能照顧你的人。」


蕭頤頓時慌了:「媽,您在說什麼呢,肯定能看到的啊。現在也有幾個人在追我,我還沒同意。」


方瑜滿意地點點頭。


兩個月後,蕭頤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了舅舅的電話:方瑜已經連續咳嗽兩星期,家人怎麼勸也不去醫院看病!


蕭頤馬上意識到,母親的病很有可能不是咳嗽這麼簡單。她迅速請假,回家帶母親到廈門看醫生,最後確診為鼻咽癌複發。


方瑜再次發病,離上次鼻咽癌治癒時已超過了五年。


按照醫生的說法,五年內不複發就有很大幾率一直健康,不幸的是,方瑜還是在第六年的時候覆發了。為了防止母親情緒波動過大,蕭頤和醫生聯手開了假證明,對母親聲稱只是肺結核。


從此開始了艱難的化療。


與六年前不同,如今蕭義博與她們母女二人已徹底斷了聯繫,雖然家裡還有存款,母親也有工資,但生活的重擔已完全傾斜壓在了她肩上,她突然間發現自己除了母親,早就孤立無援了。


在蕭頤的印象中,那時候廈門的天色一直是晦暗的。


公司有她匆匆忙忙的身影,醫院有她跑前跑後的腳步,公司、家和醫院,連成了一個三角形,把蕭頤困在中間。


哭泣是不被允許的。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哭鼻子的小女孩,能為自己母親的生命安全做什麼決定,能為公司的業績做什麼貢獻,能夠一邊照顧別人一邊把自己安排得妥帖。好在她已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無數個磕磕絆絆,讓她能夠勉強應付得來。


但每個深夜,想到母親被病痛折磨的痛苦神情,想到自己將要失去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她就像被抽空一樣蜷縮在被子里哭,咬著被子的一角,不讓哭聲被鄰居聽到。哭累了就睡著了,然後第二天起床,洗漱打扮,化好妝去上班。


最開始,她有時候看到在街上看到年輕的母親牽著小女孩兒的手,都會忍不住觸景生情而落淚。對待工作,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用心,面對上級的質疑,她只能默默咬牙。


而人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就像她適應了自己的父親已經和別的女人結婚這一事實,就像她適應獨自生活這種狀態。好在她遇到了非常好的醫生和護士,她們是唯一了解她和方瑜的情況的人。醫生會盡量開便宜但同樣有效的葯,為了幫蕭頤省錢;而護士會額外關照方瑜,讓蕭頤能夠更加安心地上班。


醫院有一個角落正好有一扇窗戶,每當蕭頤照顧完母親,就會去那裡。在那個角落裡,蕭頤無數次雙手合十祈禱,在窗外每一種變換的天氣里,祈禱母親最終能夠康復。


幾乎蕭頤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她母親的事,大家只是一致覺得她越發忙碌了,經常約不到。


終於有天,她的男閨蜜請她吃飯,說要給她介紹男朋友。在飯局上,她見到了柳肆馳。


柳肆馳看起來靦腆害羞,像個不諳世事的大男孩。最開始跟蕭頤說話的時候,還會有些許磕絆。但蕭頤覺得這人老實,不會花言巧語,從心底生出一種好感。


柳肆馳178的身高,不算太英俊,但也有中上水平。不算太瘦,卻不顯得臃腫,身體看起來健壯有力量。爽朗又靦腆的笑容,在蕭頤心裡,打上了安全感的烙印。


柳肆馳是泉州人,那時候剛剛從英國讀研究生回國,正在猶豫是要留在廈門還是去上海、深圳這樣的一線城市發展。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蕭頤。他第一眼就被蕭頤完全吸引了。


女神!沒錯,蕭頤簡直就是他心中最理想的伴侶。性格開朗,笑容可人,大大咧咧不計較細節,和她吃飯的時候輕鬆自在,聊天完全沒有壓力。他不由自主地開始追求蕭頤。


因為蕭頤也對他有好感,兩人很快就在一起了。為了她,柳肆馳放棄了去一線城市工作的機會。


蕭頤怎麼也沒想到,畢業之後的第一段戀情就這麼到來。在那段灰濛濛的日子裡,柳肆馳的出現簡直像是一抹陽光,溫暖著她最脆弱的內心。


柳肆馳很快了解了蕭頤和她母親的事,表示會儘力幫助她、照顧她。


蕭頤不開心的時候,他會陪她到海邊散步。廈門的初秋,夜晚已經有些涼,但海邊嬉鬧的遊客們還是熱情不減。兩人一起手牽著手走著,天南海北地瞎聊,或是把腳買進沙子,相擁著什麼話也不說,那個時候,蕭頤真的很想忘掉那些煩心的事情,永遠這樣抱著自己喜歡的人。


在這段陰霾籠罩著蕭頤的時候,只有柳肆馳給了她關懷和希望。看到他為自己下廚房的樣子,看到他為自己盛飯的歡快,像呵護一個公主一樣,蕭頤恍惚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享受到了被照顧的感覺。


對蕭頤來說,柳肆馳甚至已經不再簡簡單單是一個男朋友,而是一個精神上的依靠,是她的救命稻草。


蕭頤是柳肆馳的第一個女朋友。當蕭頤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非常吃驚。


在國外留學的幾年,柳肆馳雖然漂泊異鄉倍感孤寂,卻沒有談過一次戀愛。這甚至讓蕭頤覺得有些不正常。


不過,只要對自己好,管那麼多幹嘛呢?蕭頤偶爾會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跟柳肆馳在一起時間久了之後,她突然發現柳肆馳似乎對她已經很了解了,但她對柳肆馳的了解卻少之又少。


直到有一天,柳肆馳問起她前男友的事,她才意識到有一些不對。


蕭頤並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她的前男友,但柳肆馳卻知道,這讓她覺得很奇怪。在她的質問下,柳肆馳承認自己通過技術手段,偷偷看了蕭頤與別人的聊天記錄,甚至追查到幾年前的聊天記錄。


蕭頤在柳肆馳面前變透明了。他有能力可以隨時窺伺蕭頤的一舉一動。然而這卻未引起蕭頤的恐慌。


也許是他太愛我了吧。蕭頤對自己說。


但緊接著蕭頤發現,柳肆馳似乎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過愧疚,反而還對她曾經談過戀愛這件事極度介意。最開始這讓蕭頤哭笑不得。


「都已經過去好幾年的事情了,就不要再談了好嗎?」


「不好。」


「為什麼不好?」


「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有前男友。」


「……」


這樣類似的對話越來越多,兩個人的關係開始出現裂痕。蕭頤盡量不去觸碰這個問題,依舊希望能和柳肆馳一起走下去。從這個時候開始,兩個人三觀的不和導致的矛盾也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出現。


所幸,同一時期,方瑜已經接受了一輪化療,在醫生的建議下,回南平靜養了。她才稍稍有心力來維護這段感情。


不管你是否承認,許多感情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不會有好結局了。只是我們仍然費盡心力,消耗著自己的耐性和精力,試圖維護它。我們爭吵又和好,冷戰又原諒彼此,即使心底已經不相信能有什麼結果。


為什麼我們會這樣呢?


可能都是因為人生相逢之初,太過美好了吧。


反反覆復的爭吵,讓蕭頤精疲力盡,而首先提出分手的,竟然是柳肆馳。某一個傍晚,兩人剛剛吃過晚餐,在街邊散步。就在兩人一不小心聊到別人的前任時,柳肆馳又一次發作了。這次蕭頤終於失去了維護這段感情的最後的耐心,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柳肆馳。


從此回到了一個人生活的狀態。


此時此刻,她心裡只想著一件事,就是母親。


方瑜再次發病,蕭頤和親戚們都已經意識到,這可能是方瑜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了。


蕭頤辭去了工作,回到家裡照顧母親最後一程。


在南平的醫院,方瑜沒法享受到像廈門一樣的照顧,病痛折磨著她,讓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此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是癌症複發,但心裡已經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


癌細胞瘋狂地擴散,從最開始的鼻咽,轉向了肺,然後逐步擴散到全身,包括大腦。


在神志不清之前,她無力地握著蕭頤的手問:


「好女兒,你跟我說,我得的是癌症對吧?」


蕭頤便不再隱瞞,把真實的病情告訴了她。


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方瑜神志不清的頭腦里,雜亂著放映著過往人生的片段。自己的父母、蕭頤……還有她第一次遇見蕭義博的那天。


她從沒恨過蕭義博,即使跟他離婚了,也從未想過再嫁。


蕭頤呢?這孩子以後誰來照顧……


算了,我累了……


蕭頤和其他親人的聲音,她已無法給予回應。


每次有親人來看方瑜,都會嘗試著和她說話,流下傷心的淚水。而蕭頤的眼淚已流幹了,她只是靜靜地守在母親身邊,照顧好母親每一天的生活。


偶爾她也會趴在母親耳邊,對母親說說話。


「媽,你恨爸嗎?我知道你不恨他,對不對?」


「媽,我男朋友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的。」


「媽,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而方瑜只是安靜地躺在枕頭上,一點反應也沒有,任憑蕭頤訴說著過往的點點滴滴,直到哽咽。


在方瑜去世前的最後一夜,蕭頤一直趴在她的耳邊說著話。她講著自己對母親的愛,對家的愛,對那些美好時光的眷戀,毫無保留地把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全部講給母親聽。


她明知道這樣做沒什麼用,還是不停地訴說。講到蕭義博的時候,蕭頤注意到,母親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講到西湖的美景,方瑜的眼睛又動了一下。她趕忙握住母親的手,似乎從那蒼老乾癟的手上傳來了母親的最後一絲力量。


下一個瞬間,這股力量消失於無形,就像一場告別。


方瑜的葬禮簡單又悲傷。


蕭義博沒有到場,雖然在蕭頤的意料之中,還是讓她有些失望。


從父親出軌,到母親去世的這些年,彷彿一場夢。如今夢醒了,蕭頤已經被全部掏空,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和目標。


她沒有按照預定的時間回到廈門找工作,而是繼續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說來也怪,以前雖然也關心他們,但那種關心更像是淺層的,是一種禮貌的敷衍。而葬禮後與他們生活在一起,蕭頤竟從心底對外公外婆生出一種親近感。


葬禮過後,蕭頤再也沒哭過。朋友們的關心讓她倍感欣慰,但她卻沒有多少興緻和他們交流。偶爾她會想到柳肆馳,如果他突然出現,會不會跟他走?想到柳肆馳溫暖的笑容,她竟有些猶豫,畢竟他曾是她短暫的依靠。


有朋友問起她今後的打算,她自己也說不清。她只是不想和別人說話,不想去想以後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樣。過去她為了母親而堅強,如今她就像被世界拋棄,獨處荒野無所適從。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可就是沒辦法去做出哪怕一點點的行動。


一晃兩個月過去,生活平淡乾枯,像一直吃著沒有調味品的剩飯。


某天,蕭頤在廚房切菜,一不小心割破了左手拇指。


血一點點滲出,鮮艷奪目。疼痛一瞬間讓蕭頤回憶起母親站在廚房,吮著被割破的手指的樣子。緊接著記憶跳轉到母親去世前的那天,最後一次握住她的手的畫面。


那微弱的力量,是母親能夠給她的全部了。


窗外陽光燦爛,蕭頤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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