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殺手怕老婆

2016-04-27 宋慧敏 時拾史事

沒有比春秋五霸戰國七雄逐鹿中原的廝殺，更能說明男人是對世界的征服，可是還有一個物種天生是用來收服那些征服世界的男人。

司馬遷《史記·刺客列傳》記載一個名字叫做專諸的吳國人，職業是屠夫，以成功刺殺吳王僚聞名。專諸自幼家貧無以為繼，媽媽就給他找了老屠夫做師傅，老屠夫殺牛遊刃有餘，渾然忘我的技法和境界讓專諸愛上屠夫這個行當。

專諸殺豬不僅用心而且很有悟性，很快在集貿市場屠宰區眾屠夫中脫穎而出，有了自己的地盤和固定客戶，置買了房產娶了老婆。娶了老婆之後，專諸體會到什麼是生活，什麼是幸福，什麼是幸福生活。專諸把殺豬掙來的錢全交給小媳婦，對這個給自己帶來幸福生活的小媳婦，專諸是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因為專諸的工作性質，自古買賣不一心，專諸賣肉時常和客人發生糾紛。客人只要祭起「叫你媳婦來評評理」這面大旗，專諸立馬像泄氣的皮球收斂起來。專註愛管閑事，見不得恃強凌弱，該出手時從不退縮。專諸仗義漸漸有了名氣。

有市場就會有競爭，有君子之爭也有不正當競爭。那天，專諸因為對方欺行霸市，又要大大出手，眼看一場火併就要發生。有息事寧人者悄悄請來專諸的小媳婦。小媳婦低聲對專諸說：回家。回家。回家。重要的事情只說三遍，小媳婦說第一遍的時候，專諸豎起的眉毛就橫了過來，扔下手中的刀，跟在小媳婦後邊回家了。話說過來，我要是娶了聰明美貌賢惠溫柔接地氣的小媳婦，我也俯首帖耳言聽計從，怕她。

伍子胥正好路過市場看到這一幕。何以百鍊鋼，化作繞指柔。專諸正是自己踏破鐵鞋要找的人。伍子胥把專諸帶回家，微言大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春秋似乎每個人都在捍衛真理，為正義赴湯蹈火，捨生忘死。

公元前515年，專諸奉了公子光，也就是後來的吳王闔閭的密令，扮成服務員給吳王僚呈上一道烤魚，並為他剝魚肉。吳王僚做夢也沒有想到，美味誘人的烤魚腹中竟藏著一把精緻小巧寒光逼人的魚腸劍，專諸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雖然他過去殺的是動物，他殺人一點也不含糊。弧光一閃，魚腸劍刺中了吳王僚的心臟。

瀆職的宮廷衛士直到吳王僚的血淌在腳下，才持佩劍一擁而上。他們的劍刺在在專諸虎背熊腰的身上，十分吃力。專諸昂然挺立，彷彿衛士手中的劍刺在別人的身上。專諸望著大殿的高大威嚴的門，忽然笑了。他一定在想他的小媳婦了，想讓小媳婦尖尖的手指戳自己的腦門，罵自己又闖禍了。想讓小媳婦帶自己回家，享受煙火人生庸常的幸福。可是，他再也回不到家，回不到他的幸福生活裡面了。

專諸是司馬遷《史記·刺客列傳》一個人物，筆法簡練的太史公特寫了專諸被殺時的笑，他的笑既有明了無誤的大是非，也包含人性中的小柔情。無情，未必真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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