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親騙回家嫁給地痞她鬧絕食，哥哥把她關進小屋後她做了個決定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陳酒新茶 | 禁止轉載
1
時隔六年，再次歸鄉，往事依舊，陰影難消。
我的老家位於兩個省的交界處，基本上屬於三不管地帶，風氣很差。
還好地理位置可以，依山傍水，村民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吃水，勉強還能過活，依然很窮就是了。
窮，但人還得活，還得娶妻生子傳宗接代，沒娶老婆的本錢怎麼辦？想辦法啊！這辦法之一，就是「換婚」。
這換婚，就是若兩家都有兒子女兒，這家的兒子娶那家的女兒，同時，把這家的女兒嫁給那家當媳婦，兩家都用自家的女兒換來了兒媳婦，他們說，這叫皆大歡喜。
當然，有皆大歡喜的事，便有這空歡喜的例外。
2
桂紅家在我們村名聲不太好，因為她爸有「精神病」。
桂紅爸原來是礦工，在我們那算頂好的職業了，因為他是「正式工」，每月都有工資拿。
可是好景不長，約莫十年前，桂紅爸工作的礦井出了事，他被埋在井下三天才出來，丟了半條命。出院後桂紅爸一蹶不振，辭了工作，天天呆在家裡喝悶酒，不見人。
直到有一天，下著暴雨，他光著身子，衝出了家門，在暴風雨里又哭又罵，又笑又跳，繞著村子跑。
最後在桂紅媽和桂樹的央求下，四五個大漢用繩子把桂紅爸拴著，綁回了家。
從此後，桂紅爸成了村裡人口中的「神經病」。
桂紅媽哭紅了眼，桂樹也輟了學，用板車拉著爸爸四處求醫問葯。
就這樣治了幾年，病沒好，人卻走了，只留下三間瓦房和一屁股外債。
桂紅媽哭著求桂紅，讓她不要上學了，家裡實在負擔不起，你哥都不上好幾年了，你給家裡省點吧。
桂紅一抹眼睛，「噗通」一聲跪在了媽媽面前：「媽，我上完初中就不上了，我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給家裡還債，我求你了！」
桂紅媽看女兒倔強的模樣，只嘆命苦，咬著牙答應了。
其實桂紅當年成績很好的，她若一直讀下去，會成為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桂紅初中畢業後，跟著村子裡的人，去了蘇州打工。在車間工作，管住管吃一個月2500。桂紅能省，基本上一個月寄2000回家，給家裡還債。
就這樣過了三年，家裡債還得差不多了，她媽一個電話把她招了回去。
桂紅以為家裡有啥急事，沒細問，到家了才知道，她媽給她講了婆家。
桂紅這些年在外地，不清楚村裡的事，但桂紅媽知道，自從丈夫去世後，村子裡一直風言風語地傳，說「精神病」是遺傳的，老子得了兒子也會有，儘管桂樹已經二十六了，還沒有一家願意給他說親事。
桂紅媽急啊，老桂家的香火不能在她手裡斷了啊，再說，總不能讓兒子一個人過一輩子吧！
正當桂紅媽四處求人說親時，有一個胖女人找上了門。
胖女人家住鄰村，也是個寡婦，家裡有一兒一女，兒子生響是附近出了名的地痞無賴，成天吃喝嫖賭，不幹正事，二十九了也沒媳婦；女兒生娟隨她，長得也水靈，可也沒人上門提親，為啥？
誰願意攤上生響這樣的大舅子呢？
胖女人愁白了頭，一打聽，知道鄰村也有個寡婦，家裡有個娶不到媳婦的兒子，和沒嫁出去的女兒，一合計，想到了「換婚」這招。
桂紅媽起先不同意，她也不想把自家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可是胖女人有妙招，她把自己女兒帶到了桂紅家，往桂樹面前那麼一站，看得桂樹直了眼，當即決定要把生娟娶回家！
桂紅媽就這麼一個兒子，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央不住他的撒潑打滾，只能把桂紅騙回了家。
桂紅聽了她媽的話，當然不同意，她才十九歲，電視上的情情愛愛她都沒經歷過，她可不想稀里糊塗就嫁了人，還是嫁給那種貨色！
桂紅又哭又鬧，跪著求她媽，又跑到她爸的墳前磕頭，說自己的委屈。
桂樹氣得跳腳，不能眼看自己快到手的媳婦被妹妹弄沒了啊，他發了狠，將桂紅鎖在了小屋裡，說到成親那天才把她放出來，直接送到生響家，要死要活也隨她了。
胖女人和桂紅媽一合計，這日子，還是早定早好，免得多事，決定半個月後就把兩家的婚禮給辦了，桂樹娶生娟過門，生響再把桂紅接過去，好事成雙，皆大歡喜。
桂紅被關的前一個星期，還絕食抗議，不吃不喝躺在床上裝死，後來不知為啥想通了，敲了房門，跟她哥說，她願意嫁過去。
桂樹怕自家妹妹耍花招，人放出來了，眼睛還盯著，連桂紅上廁所都派人看著。
桂紅表現得很正常，也積極準備婚禮的事，還和生響一起去試了婚紗，臉上整天笑眯眯的。
眼看著到了結婚那天，兩輛轎車，這頭新娘送過去，那頭新娘接過來，當真熱鬧。
事就出在當天晚上。
桂樹和生娟已經睡下了，桂紅媽也欣慰得抹眼淚，對著丈夫的遺像絮絮叨叨，說她終於給老桂家留後了，這一輩子，她對得起老桂家了。
門被拍得震天響，桂紅媽連忙起來去開門。
生響帶著一身酒氣沖了進來，上去就是一腳，把桂紅媽踢倒在地，破口大罵：「奶奶滴熊，你女兒跑了！敢騙老子！」
胖女人也沖了進來，直奔新房門，把女兒從新床上拎了起來：「我兒媳婦跑了，你媳婦也別想要了！」
原來，生響一直在外面喝酒，鬧到半夜回房一看，桂紅早不見了蹤影。
胖女兒帶著生響領著全村子的人找了半天，連影子都沒。
生響覺得自己受了騙，氣不過，闖到丈母娘家，上來就是一頓打。
那一天可是熱鬧極了，兩個村子的人圍著桂紅家看笑話。
這事，算是沒完了。
桂樹丟了媳婦，再加上被生響一頓揍，像是傷到了腦袋，人變得傻傻愣愣的，話都說不完整了，成了村裡人口中的又一個「神經病」。
生娟被捉回了娘家，村裡人都知道她是被她媽從新床上拎起來的，沒了臉，收拾包袱出去打工去了，據說再也沒回來過。
生響還是那副樣子，只是多了一個毛病，每次喝多了酒，就跑到桂紅家鬧，又打又罵，讓桂紅媽陪她媳婦。
桂紅媽被打怕了，沒得法子，只把桂紅的衣服鞋子，當著生響的面全燒了，說，桂紅死了，再也沒這個人了，你要鬧就去陰曹地府吧！
胖女人拿著桂紅家賠的錢，家境充實了些，又開始給生響找媳婦了。
至於桂紅，這我可真不知道，她從婚禮逃走後，就好像徹底消失了般，一點消息也無。
但村裡人都在罵她，說這個小浪蹄子，一個人害苦了兩家人，提到她的時候，都是撇著嘴含著罵，滿臉的鄙夷。
但我想，這些話，桂紅是聽不到了。
3
有逃婚成功的，也有沒成功的。
老家的傳統，岸上的人（農民）看不起船上的人（漁夫），說船上的人在水裡飄著，沒根，一不留神就沒了。
這種歧視根深蒂固，捎帶著連船上的人都看不起自己了。
船上的女人，都拼了命想往岸上嫁，同理，船上的男人想娶媳婦可就難了。
總得有解決的法子，還是「換婚」。
當年萬霞還是二十歲的年紀，長辮子，大眼睛，膚白貌美，傍晚站在船頭洗頭髮，看得多少小夥子紅了眼！
船上的，岸上的人都惦記著她，想把她娶回家做媳婦。
可萬霞爸看得緊，不準萬霞「處朋友」，他自有他的打算。
萬霞生得好，他弟弟就不行了，萬霞的弟弟萬世是個啞光。
船上的人再加上有殘疾，在我們那，幾乎是註定孤獨終老了。
幸虧萬世有個好姐姐。
萬霞是知道自己的命運，她起先還是願意為這個家付出的，盼只盼「換婚」的時候，父母能給她挑個岸上的老實人家，讓她能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可是，天不遂人願，正常家庭都不想自家女兒嫁給個啞巴，萬霞爸挑來挑去，還是給她挑了戶船上人家。
萬霞不願意，央求著他爸爸再考慮考慮，那邊人卻等不及了，說你快點說行不行，不行我換別家，我家姑娘健康著哩，大把人等著要！
萬霞爸媽都看好那家的女兒，膀大腰圓，屁股又翹，一看就是好生養能幹活的人，娶了過來，家裡還能添把好手哩！
萬霞被逼著穿上了婚紗。
後來聽說，萬霞也想跑來著，但是沒跑掉，被人逮了回去，關了起來。
後來又聽說，萬霞挺能折騰的，又哭又鬧，尋死覓活鬧了三個多月，才老實。
因為她懷孕了。
萬霞認了命。
後來，萬霞生了個男孩，足有九斤重，喜得婆婆逢人便誇，她逃婚那件事似乎被抹去了。
他弟弟萬世也有了一雙兒女，一家人和樂美滿。
這成了村民口中的皆大歡喜。
但我想，估計萬霞一輩子也上不了岸了。
4
我曾對生我養我的這片土地無比的憎惡，並發誓走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來。時隔六年，我才有勇氣回鄉祭祖。走在小路上，發現村裡的人越發少了，留下得大多是老弱病殘，青年人似乎都走了出去。
我想，能走出去，總是好的。
這不是故事，這是世間事。（原標題:窮山惡水出刁民：換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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