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孩子的起點都是感恩
作者:劉佳鑫
其實對於我們這種孩子來說,自暴自棄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而挽救我們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一個溫暖的眼神抑或是一個背後的擁抱。
(一)
1996年,春,瀋陽站。
父親一手拎著鼓鼓的蛇皮袋,一手牽著剛滿六歲的孩子,慌忙地穿過檢票口。他們來自鐵嶺某個農村,此行是去投奔遠在寧波的親戚。父親說,要帶孩子走出農村,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
走南闖北的人海中,他們如一葉扁舟,隨時準備著接受巨浪的考驗。
「小博別亂跑,跟緊爸爸。」父親不時低頭告誡兒子,生怕他走丟了。第一次出遠門,小博警惕地把雙眼睜得溜圓,緊抓著父親的手,以防被擁擠的人流衝散。
綠皮火車一聲鳴笛,火車緩緩開動了。車廂擁擠、吵鬧,還沒半天,小博便暈得不行。兩人的座椅上,父親讓兒子腦袋枕著自己的大腿,小博平躺著,呼呼的睡。
旅途難熬,經過兩天一夜,終於到了目的地,寧波市。
出了車站,爺倆四隻眼睛裡鋪滿了寬闊的馬路和高樓大廈。走過的路人幾乎都要從上到下打量一番他們,因為滿街的行人都穿著短袖,就爺倆還穿著棉襖——此時的東北還很冷。
住在寧波的姑姑給父子在郊區壓賽堰村找了個出租房,在這裡租住的大多是來務工的外鄉人。
父親當過兵,身型健碩,很快就在一家歌廳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離出租房不遠。
(二)
白天家裡沒人,小博成了「野孩子」。他喜歡在草地里抓螞蚱、玩膩了就到髒水溝里撈小龍蝦。有一次,小博撈了十多隻小龍蝦,他把小龍蝦養在臉盆里,精心的照料。
後來寶貝龍蝦被父親給爆炒了。小博望著一盤的香辣龍蝦,一筷子都沒動。
一隻黃毛的流浪狗意外的成了小博的小跟班。小博吃什麼,狗狗吃什麼,從此他到哪去,狗狗跟到哪。
黑夜總要給人的心頭蒙上一層薄紗,或寂寞,或恐懼,或無助……
父親夜班多,常常夜裡兩三點才回來。小博總是把家裡的燈全開著,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露出一個小腦袋。他喜歡看電視,時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後半夜,電視機屏幕沒了畫面,沙沙地響。
有時,小博睡不著,心裡七上八下的忐忑——他怕醒來後父親沒回來,還怕他不回來。於是他撞著膽子衝出黑夜,踉踉蹌蹌往歌廳走。
老爹氣壞了,一腳側踹,皮鞋卷在肉屁股上,砰的一聲悶響,罵道:「小兔崽子,半夜瞎跑什麼!」所有人都看著他,看著他被他爸爸拎著耳朵,往家裡拖。
小博盡量低著頭,盡量小小聲地喊:爸爸……爸爸……疼。
成人的世界紛繁複雜,成人或無助或遇到苦難時會消愁、能排解,再不濟也能從雜亂無章的感情思緒里慢慢養傷。
而小孩的世界很簡單,他們的世界很小。疼起來,就是整個世界……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9歲的記憶一般都淡忘了。而對於小博,卻刻骨銘心。9歲生日那天,小博餓著肚子從睡夢中醒來,眼前沒有渴望的禮物,只得到一個硬邦邦的消息。
爸媽離婚了。
(三)
小博已經過了上學的年齡,好多學校不收他。父親找了很多家學校,低聲下氣的求校長收小博,被拒絕、再求、再被拒絕……
小博哭著喊著不想上學,他不想父親去求別人。小博有尊嚴,父親當然也有,但為了小博,父親依然去求。
父親的的堅持感動了校長,小博上學了,他的年齡比同班同學要大兩歲。
小博的學費是本地學生的好幾倍,因為有一個費用叫「借讀費」。
小博「笨」,漢語拼音字母表背不出,考試穩坐倒數……可是父親從不因為學習的事打他,他只是默默把孩子領回家,一路上不說話,吃飯不說話,到睡覺了還是一言不發。好吧,小博翹起屁股望著父親:爸爸你還是打我出出氣吧。
不知何時,小博開始開竅了,成績越來越好,當上了小組長,後來當上了班幹部——兩道杠。第一次拿著獎狀回家,老爹笑了,溫柔的摸著孩子的腦袋:「兒子出息了!」
後來,老爹領回來好多阿姨,每一個阿姨都殷勤地給孩子買零食,還要帶他出去玩。可最後,一個阿姨都沒有留下來。多年後,老爹才吐露說:不能好好對待兒子的,我不能找。
秋夜,出租房裡,一張單人床上躺著一個老爹和一個兒子,兒子枕著老爹的胳膊,呼呼的睡……
(四)
小博爭氣,考上了寧波市重點高中,可只上了一年就隨父親回了老家。
老家縣政府修水庫,佔了小博一家的耕地,分給父親一筆錢。父親的老同學邀請父親回老家跟他一起投資藥材生意。
再次踏上旅途,卻是告別待了12年的寧波。前幾年,一直跟著小博的小黃狗不在了,它已經成了一隻老狗,在一個早晨靜靜的趴在了小博的家門口。
小博留著眼淚把它埋在一棵老樹下,那天他哭得稀里嘩啦。
臨走了,小博買了好多香腸,和心愛的玩具一起埋到了老樹下……
(五)
南方水潤,北方土厚;南方養人,北方壯人。
兒子和父親第一次起了爭執,他要回寧波,手拉著暖氣片用頭使勁兒往上撞,以示威脅。老爹用盡全身力氣把兒子拉起來,卻發現力氣已然沒有兒子大了。兒子扭頭往門外跑,被迎上來的二大爺堵住,一巴掌狠狠打在臉上……
兒子想回寧波是因為一直引以為傲的成績不再為家人所傲。
一個在東北出生的孩子,卻聽不慣標準的東北話。縣高中老師在講台上洋洋洒洒的講課,小博在底下直撓頭。
南北方教材不一致,這裡沒有化學實驗課、沒有物理實驗課、沒有生物實驗課、沒有信息技術課……沒人關心學生能不能學以致用,大家只關心考試卷子上的分數高不高。
孩子自尊心強,原本想靠成績說話站穩腳跟,沒想到成績卻像跳傘一樣垂直往下落。
禍不單行,父親生意失敗,老同學攜款溜了。
兒子迷茫,老爹也迷茫。
(六)
世上沒有那麼多奇蹟,孩子沒有如願考上本科,上了大專;老爹沒有東山再起,生活依然青黃不接。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小博高中畢業跑到飯店當起了傳菜生。
服務員打趣道,大學生幹嘛要跑來端盤子。可小博一點都不示弱,一個托盤擺滿五六道菜,穩穩地往包房送,一天站12個小時,跑上跑下數十趟。一箱一箱啤酒樓上樓下的搬,得空了還去幫服務員收拾盤子。
不久,小博就和飯店工作人員打成一片,後廚的老廚師還大張旗鼓地要收他當弟子。
飯店老闆人稱五姐,喜歡小博的踏實,要資助他上大學。小博支支吾吾的解釋:「我考的是大專,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學。」五姐人好,依然資助他。
假期結束,小博領了超過兩個月的工資,給自己攢了一學期的學費。開學後,五姐每個月還給小博打上幾百元的生活費。
(七)
徵兵啟事和畢業證書一起發了下來。
父親大力支持兒子當兵,陪著他報名、體檢……
一切都非常順利,最後收到通知,小博被選上了——海軍。啊,海軍!他喜歡海軍藍,瀟洒、帥氣,如他經歷過的種種,最後沉下來染上一層一層厚重的深藍。
他跑到曾經打工的飯店,告訴五姐這個好消息。五姐高興,晚上留他喝酒到深夜。
小博使勁的喝,最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起了往事,他說他感激所有幫過他的恩人,他的老師、他的同學、他的狗……
他紅著眼眶拉著五姐的手:我以後有能力一定要報答您……
五姐被小博這架勢整傷感了,連連擺手:「我不是你的恩人,我們是親人……」
(八)
父親送兒子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車,放心不下兒子,臨行前囑咐了一籮筐的話,父親是老兵,兒子是新兵。
上了車,透過車窗,兒子看見一滴晶瑩的淚珠划下父親的眼眶,千斤似的印下深深的淚痕。車內,兒子把頭低下,眼淚噼里啪啦的掉……
正如小博後來說的,有了這一點點溫情,有了一顆感恩的心,他起碼沒有成為一個壞人。
至今,小博依然沒心沒肺,性格開朗,時常逗得同事、朋友嘎嘎樂。大家說小博單純,長不大,像個孩子一樣。
大家不知道這是小博的秘籍,這是他從小到大克服苦難、寂寞和無助的法寶。
每一個孩子的起點都是感恩,小博說的。
我覺得很對,你覺得呢?
[編輯：戴哥。歡迎同步關注「鮮為人知」（xianweirenzhi21）微信公眾號。圖片來源於網路。]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鮮為人知 的精彩文章:※這幾類孩子將來不容易長高個，別讓你的孩子輸在起點上！從現在就要注意了
※願一個問候帶給你一個新的心情，願一個祝福帶給你一個新的起點！
※每天的醒來，是旅程的一個起點
※馮提莫周二珂，同樣的起點，終點卻不一樣
※讓生活從另外一個起點起航
※蚊香是分開點好還是雙盤一起點好？原來這些年都搞錯了！
※寒門學子的困窘：我能到達的終點，卻只是別人的起點
※孩子真正的起點不是幼兒園，而是……真相震驚了很多爸媽！（為孩子看看吧）
※全國五個直筒子市，有一個是萬里長城的起點
※起點是愛你，終點是我們的家
※同樣的起點,不一樣的終點，這就是心態的力量
※高考不是終點，只是一個轉折點，更是新的起點
※溫馨的早安心語：每天的醒來，都是旅程的一個起點
※宇宙大爆炸是時間起點，時間終點在哪裡？一個讓你我瘋狂的宇宙史
※|情感|——轉身，是另一個起點
※心語：轉身，是另一個起點
※職場中：起點低的你一樣，一樣可以過牛逼的人生！
※最悲傷的是你不在起點，而我把所有的失望已走一遍
※寒門學子的困窘：父親能達到的終點，卻只是同齡人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