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歐小鎮復古照片里絢麗的社會主義記憶

1968年，剛走上權利巔峰的羅馬尼亞獨裁者尼古拉·齊奧塞斯庫突發奇想，選了一個叫瓦斯盧伊的小鎮子為該省首府，卻沒有選擇當時瓦斯盧伊省最大的城市伯爾拉德 —— 這是因為大城市伯爾拉德可是他曾經的對手葛邱·德爾的出生地，齊奧塞斯庫可不想給他臉上貼金。在他一時興起之下，僅僅五年時間瓦斯盧伊就從一個小鎮子變成了一座繁華的都市。於是大批的農民在一夜之間從鄉下來到了瓦斯盧伊，並且每人分了一套公寓，帶過來的雞都養在了公寓的陽台上。得益於共產主義的集中力量辦大事，瓦斯盧伊幾乎在一夜之間有了農業、工業、教育、自來水和供暖。

現在有人在做一個叫做 共產主義者瓦斯盧伊 （The communist Vaslui）的項目，他們致力於修復這個城市全盛時期的老照片和視頻。項目的帶頭人叫安德爾·貝斯魯，一名在瓦斯盧伊土生土長的藝術導演，和他一起共事的還有他作為建築師的父親和一位當地的博物館的館長。我問了貝斯魯關於瓦斯盧伊在共產主義最輝煌時期的一些問題。

行政府（1976），所有圖片來自 「共產主義者瓦斯盧伊 」 項目。

VICE ：什麼原因促使你開始做這個項目？

安德爾·貝斯魯：我從小在瓦斯盧伊長大，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我看著她從一個人口只有一萬七千人口、灰頭土臉的貿易小鎮，搖身一變成為了人口達九萬的省會城市。我的父母都在當地建築設計院工作，我知道他們曾經付出了多少心血來建造這座城市，來讓這座城市既美麗又兼具各種功能。但是我也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所有的作品在九十年代後被當局者們給摧毀了。

獨裁者齊奧塞斯庫造訪瓦斯盧伊（1975）。

在早年的那些日子裡瓦斯盧伊的整體氛圍是怎樣的？

七十年代的時候，它是一座魅力之都。那個年代有很多來自像布加勒斯特（羅馬尼亞首都）這樣大城市的人，他們被迫搬到像瓦斯盧伊這樣的地方。對那些背井離鄉的人而言，這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但另一個角度看來，他們恰好促進了像瓦斯盧伊這樣城市的崛起。

當時城市裡有很多義大利和法國遊客，他們大多數都和瓦斯盧伊的女人做筆友，所以跑來這裡遊玩。這座城市生產的服裝行銷義大利，同時她也為宜家生產傢具，我的父母那個時候在為當地的藝術家和建築師朋友們辦了一場又一場的家庭派對。那時幾乎每個人都穿李維斯的牛仔褲，而且每人家裡都有個簡易的沖洗照片的工作室，我們當時都看國外的雜誌 —— 我猜我當時應該是處於享有特權的階層。

謳福（Orpheu）曾是一支在當地酒店大堂演唱的樂隊。

從那兒之後這個城市變成了什麼樣子呢？

在九十年代的時候，政策突然變了，國家對那些派來這個城市的知識分子不再提供資金支持。瓦斯盧伊的經濟、文化和發展都是人為的，就像人工堆成的沙堆，本需要幾代人來紮根和穩固，並不是這些被迫來到這裡的農民在短短二十年間就可以使它定型。

因為沒有資本投入，一切都開始變得蕭條，人口開始外流，那些留下來的人成為了西方的廉價勞動力。現任市長有試著做一些修復工作來保存這座城市昔日的光榮，他做的也還過得去。但我希望我們的項目能為瓦斯盧伊起到一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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