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伴》熱映正乙祠 三大看點「觀復」裙裾傳奇

文/宋觀

4月29日黃昏，北京城被一場雷陣雨洗刷的分外清朗，像為趕赴正乙祠的新老戲迷們洒掃來路。數小時後，有著三百年歷史的正乙祠古戲樓，將迎來知音版《憐香伴》，並作為戲樓「五一」期間的重點展演劇目。

這部崑曲源自清代戲曲家李漁，又名《美人香》，講述監生范介夫的妻子崔箋雲，偶遇鄉紳小姐曹語花。兩位佳人因「脂粉香」、「翰墨香」而相識相惜，誓做來世夫妻。在幾經風波後，終得「宵同夢，曉同妝，鏡里花容並蒂芳，深閨步步相隨唱」的傳奇故事。

觀復意境：畢竟輸我輩裙裾

『知音』兩字，畢竟輸我輩裙裾。笑世上名利糾纏，半路把前盟辜負。不枉了閨中豪傑，女中丈夫。遠隔著萬水千山，遠隔著萬水千山，跋涉前來，還趁我殘生未殂」——在第五幕，當曹語花再逢崔箋雲，字句入情的唱出這段《豆葉黃》時，直把戲樓三面的眾人聽痴了，也點出了「知音版」的意境所在。

近代以來，《憐香伴》以1946年張君秋的京劇改編版、2010年汪世瑜與關錦鵬合作的崑曲改編版，最為知名並各有短長。廣為傳唱的張版《憐香伴》，將崔箋雲改為丈夫崔介夫之妹，雖然貼近了古本的「知音」之味，卻弱化了曹語花與崔箋雲之間的情感羈絆，不免失卻傳奇之味；跨界合作的汪關版《憐香伴》，則凸顯了曹語花與崔箋雲之間的「同性情愫說」，又蓋住了兩人「因才生情」的故事根脈。

2016年，由張鵬任製作人、導演的《憐香伴》，雲集時尚攝影師馮海、文華獎青年得主邵天帥、林青霞御用珠寶設計師龍梓嘉、「青春版牡丹亭」音樂主創周友良等跨界精英，旨在重現崔箋雲、曹語花這兩位傳奇女主角相知相惜的「知音」意境，由此形成「師古而不泥古」的「北昆知音版」。

觀復香韻：滾滾紅塵君與我

「（把握）人物感覺真的很難，崔箋雲是雙重性格的人，她不像曹語花很單一，她就是喜歡『崔大娘』。崔箋雲則不是，她新婚不久，和自己相公很恩愛很甜美，當她看見曹語花是喜歡是欣賞」——這是邵天帥2010年寫在博客的角色總結。

當年，被譽為崑曲新秀的她，險些與飾演「崔箋雲」的機會擦肩，而汪關版《憐香伴》的初步錘鍊，也為她再度詮釋「崔箋雲」奠定了基礎。此後數年，從引起戲迷熱議的北大專場《百花贈劍》、《遊園驚夢》中體驗不同人物的動靜切換之道，到「挑梁」《影梅庵憶語——董小宛》並從中尋覓新編戲的念白技巧，再到頗受「大帥」粉追捧、得到張靜嫻老師悉心傳授的傳承戲《長生殿》，邵天帥一步步成長為崑曲新生代的主力花旦之一。

此次再逢《憐香伴》，她顯然對「崔箋雲」的精神世界有著更深的見解：「如果是跟范介夫在一起的時候肯定是一個特別溫柔體貼的女子，夫妻之間的小情趣的東西要體現出來，但是我跟曹語花初見，是屬於相互從外到內的各種喜歡。最開始，崔箋雲被曹語花的體香吸引，再就是詩才，第三個是我們兩個有共同點，這三點一層一層過渡。等我們兩個再次重逢，結為姐妹，那時候就是合二為一了。」

首演當晚，邵天帥以「香詠」一幕的驚喜與傾慕為「起」，到「閨和」一幕的嬌媚、「盟謔」一幕的率真為「承」，再到「魂牽」一幕的幽怨、「驚遇」一幕的深情為「轉」……頗有章法的為《憐香伴》「觀復香韻」，讓「佳人漸遠香還在，幕落有人尚沉吟。滾滾紅塵君與我，誰不聲聲喚知音」的新版調性未流於遐想，自然贏得場下陣陣喝彩。

觀復視野：風從花里過來奇

遙想366年前，已屆不惑之年、遍看人情冷暖的李漁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傳奇劇《憐香伴》，並在序中寫道「傳奇十部九相思，道是情痴尚未痴。獨有此奇人未傳，特翻情局愧填詞」，為當時流行空泛抒情的梨園戲曲注入了活力。

此次「知音版」《憐香伴》，作為「觀其復」計劃的開篇，寓意「觀其（崑曲）復興」，不單著眼於崑曲老劇本的復原演出，且積極探索跨界合作模式，以期助燃當代觀眾的崑曲熱，頗有李漁當年「變則新，不變則腐；變則活，不變則板」的視野。

據主創團隊介紹，這部劇的視覺概念海報早在公演之前，就被2016義大利佛羅倫薩當代藝術展的主辦方看中，並邀請他們作為該展創展以來的首個表演類團隊，前往亞平寧半島。而珠寶設計師龍梓嘉的參展作品海報，甚至出現在了佛羅倫薩當地的廣告牌上。

在妝容扮相上，視覺總監馮海依據清昇平署留下的裝扮相譜，「特別是片子的貼法、頭面的戴法和化妝。頭面上多是用當年就有的點翠、米珠、燒藍等……（從而）更加曖昧、柔軟和古意」。據他介紹，這種裝扮方式，已在舞台上消失百年以上。

在唱腔設計上，音樂總監周友良參看《崑曲曲牌及套數範例集》，在「曲牌的程式性」與「戲劇的個性化」之間兼顧考量，展現出「集曲」、「變調」的變通手法——如「第四場的【江兒水】，崔、曹對唱的那段，在聲部和演唱上借用了一些其他的寫作手法」。

這幾番思量與呼應，亦如劇中那句「風從花里過來奇」的唱詞，進一步形成了「觀復視野」的創新格局，而據正乙祠古戲樓的經理劉欣然提供的最新消息，「知音版」《憐香伴》近來連場爆滿，甚至頻頻「加座」，「五一」期間的戲票已為戲迷搶購一空。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本次「知音版」《憐香伴》帶給崑曲愛好者的這三大看點——「以意境立幡，從氣韻塑魂，憑視野辟路」，既勾勒出的北派崑曲風采，更為「觀其復」計劃打開了局面，令外界對其後續作品翹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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