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春花秋月：從千古詞帝到亡國之君

原題： 李煜：這一場寂寞的春花秋月

作者/翌年 特別授權發布

他來時，帶著一副帝王相。

他去時，帶走一腔亡國恨。

相傳，他生於七夕，逝於七夕。

相傳，他生前留下的詩詞數不勝數。

相傳，他的死狀慘烈，心卻是向著南國的方向。

沒錯，他就是李煜，一位因才華而名揚的千古詞帝，一位因亡國而昭著的南唐帝王。

在沒有稱帝前，李煜擁有一段令人艷羨的風光歡暢日子。「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他恣游於花田詞海，縱展一身之長。縱使生在帝王家，身邊勾心鬥角，宦海沉浮，但他心中仍然保有一面澄明的心湖，他始終選擇獨善其身。

對於登基之事，完全是場陰差陽錯的命運安排。本無心強權、無意執政的他，卻因叔兄之爭導致的雙亡反而被推向了帝王之位。他掙扎過，反抗過，怨恨過，但所有的負隅頑抗統統被宣告無效。一切無濟於事。他已是帝王，身兼重職，上有天朝王國，下有黎明百姓，他再怎麼樂於游山戲水，鍾於念佛填詞，也有千萬個不該棄江山百姓於不顧。

或許對於其他人來說，坐在富麗堂皇的帝王寶座上，是最耀眼最美麗的誘惑。但之於李煜，能誘惑他的也就只是「一壺酒，一桿綸」而已。他想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隱士，然而現實卻萬般阻撓，讓他想「隱」卻不能「隱」。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李煜都是不適合歸隱的，他既不能拋下帝國一走了之又不能安於平凡穩度一生。在他看來，人生不過一場春花秋月，他怎麼奈何得了往事的悲戚多少。

在命運的指揮棒下，他成了牽線的玩偶，向命運低頭妥協。無人聆聽到他內心痛苦的吶喊：他不願做皇帝！一時間，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他的隱士漁夫夢，他的「春花秋月」人生，全都毀於一旦。所有願望都與初衷背離，甚至越來越遠。殘忍的事實擺在他面前：眼前，是舉國要政官員；眼後，是手無寸鐵的子民。

於是，他決心治國。

可這樣才華橫溢，滿腔春花秋月的他怎會甘於皇宮的束縛？怎會甘於沉浸朝政廢寢忘食？他選擇忍受，他接受命運安排，不過是為了想要爭取更多的機會去完成自己終有一天棲於河畔的漁夫夢而已。他可曾想過，宮裡勾心鬥角，宮外虎視眈眈，日日夜夜笑語喧聲的皇宮會有一天支離破碎、分崩離析？最終，他還是沒能猜中這悲劇的結尾，落得個「最是倉皇辭廟日，垂淚對宮娥」下場。?

南國終是滅亡了。一夜之間，李煜從萬人敬仰的千古詞帝淪為亡國之君。「亡國之君」的稱號未免太過冷酷無情。家園之恨陡然降臨到他頭上，更是加上了一抹寂寞的黯淡之色在他心上。他的心，寂寞得流淚，痛苦得抽緊。然而，有誰會知道，他的心也是一場亂世，早已經歷世間滄桑。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李煜陷入了對國故的無限思念和不絕悔恨中。他吟唱「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夜夜悲歌，此時，他身旁已空無一人。「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當他端起手中的鴆酒時，他的心，想必已是瞭然了吧。生如何？死又如何？或許，死亡是對李煜最好的解脫。從此，在他的世界裡，過他的寂寞往事，過他的春花秋月。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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